第17頁 文 / 梅貝爾(梅貝兒)
這時玲瓏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任他把頭擱在她纖瘦的肩上。「皇上真的不該這麼做。」
納藍閉上眼,薄薄的唇泛出苦笑,「雖然感覺很痛,但朕還是寧可這一劍刺在朕身上,也不願看到你受傷。」
玲瓏聞言心口一緊,「為什麼?」
「這還用問嗎?就算你再怎麼惹朕生氣,可是到最後,朕還是捨不下你,朕這個皇帝在你面前,真是一點尊嚴也沒有……」
她驚恐的感覺到他氣息漸弱,「皇上再撐一會兒,就快到了!」
納藍自嘲的笑了笑,「待會兒朕要是不支昏倒,你可不能笑……」
「不要說了,我不會讓皇上有事的。」玲瓏真情流露的輕喊,迅速的將他掉轉過頭,再運氣至雙掌,然後從背部把真氣灌輸進他的體內。
她救他,不單只是因為他是皇帝。
打從十歲那年父親慘死,突來的巨變讓她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和娘親為了躲避仇家的追殺,從不敢與人深交。十歲的她在一夜之間脫離了童年,幼時的歡樂記憶全被遺忘到九霄雲外,她只能擔起照料娘親、養家活口的責任,將自身的感情埋在內心深處,也許曾經不只一次偷偷幻想過將來有個平凡幸福的好歸宿,但復仇的意念每每將她打回現實,所以,她不敢付出真心,更遑論對方還是個皇帝,她深怕自己一旦接受了他,就必須放棄報仇的意念。
納藍微弱的呻吟讓玲瓏收拾起雜亂的思緒,強迫自己全神貫注,眼前救人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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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小順子下面的話在皇太后的示意下中斷。
瞅著睡得正香的兩人,一人躺著,另一人趴睡在床畔,兩人的雙手還緊緊交握著,皇太后不禁會心一笑,似乎早已預見這種結果了。
不想吵醒他們,她朝小順子使個眼色,兩人一前一後的出了門。
吞吐一下,小順子面有難色的問道:「太后,有句話奴才不知該不該說。」
「有什麼話就說吧!」
得到皇太后的允許,小順子也就壯起膽子了。「對皇上來說,玲瓏姑娘似乎是個不祥之人,自從她進宮,皇上便屢次受傷,所幸得到先帝庇佑,都能平安脫險,可是若再來一次,奴才實在擔心……」
「你把過錯全怪在玲瓏身上,未免太不公平了。」皇太后不以為忤,反倒是笑意晏晏。「第一次是皇上惡作劇,害人反害己,與玲瓏無關。」
小順子護主情切,立刻道:「可是,皇上這一回卻是為了她,才平白無故挨了一劍。」
「哀家倒覺得沒什麼不好。」皇太后笑說。
「啥?」小順子呆呆的看著皇太后詭譎的笑意。
皇太后含笑的瞄了眼他的呆相。「除了已逝的先帝,還有哀家和太皇太后,你看過皇上真正的在意過誰嗎?玲瓏可是第一個,他會捨身救她,表示皇上已經體驗到在乎的滋味,因為在乎,所以才想保護她,這是件好事。」
小順子一時還意會不過來,「可是,皇上還為此受了傷……」
「只要是人都會受傷,皇上也不例外。」皇太后中肯的說。
小順子一臉納悶,「奴才愚鈍,請太后明示。」
「皇上沒有流過血,便不知道何謂痛,如今挨了一劍,卻能深刻的感受到刀劍的鋒利,能在剎那間置人於死地,這樣他才懂得生命是無比的可貴,不會再動不動就要砍人腦袋,所以,這點苦吃得也是值得的。」
小順子頓時恍然大悟,「奴才聽懂了,太后真是用心良苦。」
皇太后偏了下螓首,朝屋內瞅了一眼。「好好照顧皇上,還有玲瓏,別讓她太累了。」看來這個兒媳婦是跑不掉了。
「奴才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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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藥都涼了,您快喝了它吧!」小順子連哄帶勸的說。
納藍稍微動了一下肩膀,雖然還是很痛,不過還是硬裝出沒事樣。「朕的傷已經沒有大礙,這藥就不必再喝了,撤下去吧!」御醫故意開這種苦死人的藥,分明是要惡整他,看他以後怎麼向御醫討回公道。
小順子擺出一副可憐相,「那怎麼成呢?皇上還是把這藥喝了,早點把傷養好,大家也安心,不然,太后怪罪下來,奴才可擔待不起。」
「哼!別老是搬出母后來壓朕,朕說不喝就是不喝,誰勸都沒用。」
小順子急得快哭了,「哎呀!我的好皇上,您就聽奴才一次,讓奴才好交差。」
「誰理你!」納藍依然故我。
玲瓏不知何時來到皇極殿,聽了他們的對話,忍不住開口幫小順子說話,「皇上不要太任性,身體是你自己的,如果連你都不在乎,還有誰幫得了你,就算痛死也活該。」
「你——你也不想想,朕是為了誰受的傷?」納藍氣呼呼的問,還以為這臭丫頭會在感動之餘,對他的態度也會跟著改變,誰曉得她還是這麼得理不饒人,簡直氣煞人了。不過,如果她突然變得百依百順,也許他還會覺得不習慣,感覺真是矛盾。
小順子聞言,焦急的打圓場,「玲瓏姑娘,沒有關係,這不關皇上的事,是這藥太苦了,皇上不喜歡,才會……」
「順公公不要再替他說話了,你們就是太縱容他,他才會變本加厲,越來越不像話。」玲瓏上前一步取走小順子手中的碗,在床畔坐了下來,舀了一口,然後湊到納藍的嘴前刖,「喝下去。」
納藍瞪著她,表達心中的不滿。在她眼中,究竟有沒有把他當作皇上?
態度不偏不倚的玲瓏回應他的瞪視,兩雙眼睛似乎在比看誰支持得最久,誰也不肯失敗下陣來。
過了半晌,納藍撇了撇嘴角,乖乖的張口含住藥汁。唉!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敗了就敗了,這輩子遇上她,他只有自認倒霉了。
小順子目瞪口呆的看著玲瓏親手餵藥,不消一會兒工夫,主子就喝得涓滴不剩。
「嘔!」喝完了比黃連還苦的藥汁,納藍先是吐了吐舌,再討好的說:「這是朕喝過最苦的藥了,不過,因為是你喂的,就算再苦,朕也會喝下去。」
玲瓏面露嗔意,將碗遞給小順子,識趣的他不敢逗留,快快退了出去。
「民女就不妨礙皇上休息了。」玲瓏作勢要離開,冷不防被納藍伸臂捉住了柔荑,輕輕一扯,將她帶進懷中。「皇上……」
他將她的頭按在胸口。「你應該明白朕是心甘情願為你受傷,朕可以不求回報,但是,為什麼你始終要拒朕於千里之外?」
「我……我沒有。」她偎在屬於男性的胸懷中,開始掙扎。
納藍箍緊她亟欲逃脫的身子,在她耳畔低吼,「你有!朕不相信你一點都感覺不到朕對你的心意。」
她泛紅了眼圈。「皇上,民女……」
「不要用民女這兩個字劃清我們之間的界線,朕要你,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朕都會找到你。」他輕啄著她纖白的項頸,激起她的嬌軀一陣陣的輕顫。「朕是皇帝,只要是朕想要的東西,不管再困難,都可以弄到手。」
如此霸道的宣言,卻不像往常那般惹惱她,玲瓏只覺得眼眶內有某種東西要湧了出來。
她想笑,卻比哭還難看。「皇上真的要我?」
「朕已經說過好幾次了,為什麼你就是不信?」
「皇上不在乎我的功夫比你好?」她笑中帶淚的問。
納藍偏頭想了想,用正經八百的口吻說:「雖然是有些沒面子,不過,誰教朕平日不用心練功,只不過學了幾招三腳貓功夫就自以為是天下無敵,才會栽在你這丫頭手上,這應該就叫做報應。」
玲瓏噗哧一笑,「皇上是該好好反省、反省。」
「你別太過分了。」納藍抗議的說。
她掩口嬌笑,「呵呵!」
「朕從來沒聽你這麼笑過,每回見你總是一臉嚴肅,似乎在身邊築了一道牆,不讓任何人越過;明明跟朕一樣是十五歲的年紀,有時卻又讓人產生一種錯覺,好像你是個二、三十歲且歷盡風霜的老女人。」
他看似無心的話,卻道盡了玲瓏的心事。
「以後你有朕,朕可以對天發誓,不會讓任何人來欺負你,朕要你快快樂樂、無憂無慮,我們可以手牽著手,一塊長大、一塊變老,沒有人可以拆散我們。」
「真的可以嗎?」玲瓏微梗的問。
納藍好喜歡她這麼柔順的依偎著自己,沒有對立、沒有爭吵。「只要是朕說的話,有誰敢說不行?朕說得到就做得到。」
「嗯!我相信你。」就讓她暫時沉醉在美夢中,只要一下子就好。
他抬起她秀雅的臉蛋,盯著她微啟的紅唇。「朕很想親你,可是又怕挨巴掌。」
玲瓏一臉戲謔,「皇上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
「你別取笑朕了。」納藍緩緩的俯下頭,與她額碰額,「不過,就算會挨耳光,朕也願意冒一次險。」
感受到他的氣息逼近,玲瓏輕柔的垂下眼瞼,沒有抗拒,只有心悅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