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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文 / 織華

    她推開童若萱,冷冷的說:「我已經說過了,我無能為力。」

    童若萱突然被推回伊凡斯的懷中,不禁感到一陣錯愕。

    「你以為你是誰?」她求人不成,惱羞成怒。「請你是看得起你,要不是因為伊凡斯堅持找你,我多得是要好的律師免費幫我的忙。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認識很多名人,小心你的瞼蛋哪天被人刮花了!」

    童若萱一雙手戳點著方潔璃,絮絮叨叨的念著,伊凡斯則是虎視耽眩的,彷彿想看出什麼。潔璃異常不安。

    她不耐煩的轉過身去「追虱,送他們出去。」

    莫追風馬上拉開事務所的大門,大聲的說「請慢走。」

    「你趕我?方潔璃,你好大的膽子,我和台北律師公會的會長熟得很,我要叫他撤了你的執照,讓你去喝西北風!」

    童若萱朝著方潔璃尖叫怒罵著,一轉身,卻又巧笑倩兮的攀著伊凡斯,輕聲細語道:「伊凡斯,我們走,我再幫你找個更好的律師。」

    伊凡斯冷淡的點頭,在童若萱的拉扯下走出事務所,臨走前,他回頭別有深意的瞧了莫追風一眼。

    「你叫追風?這麼巧,我知道的一個日裔華人也叫追風。」伊凡斯的眼像盯著獵物的猛禽般掃過冷靜的莫追風,最後定在方潔璃的臉上「寧槐會在近日返回台灣,他在日本如魚得水,在這裡可就不一定了。」他淡淡地說完話,便和童若萱離去。

    兩人一走,方潔璃便鬆了口氣,癱軟在沙發裡。

    可怕的不是童若萱,而是伊凡斯。

    他到底是誰?他知道寧槐和她的過去嗎?他對寧槐又有什麼企圖?

    他說寧槐要回台灣了,是真的嗎?

    方潔璃的腦袋一團混亂,只要事情牽扯到寧槐,她就無法好好思考。

    她拿起電話,想要找梵全提供相關的線索,卻又想起梵伶已經出國了,她不禁頹然的把電話放下。

    突然,她覺得自己好無助。

    莫追風也發覺到那個伊凡斯真的不是個簡單的人物,看情況,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這並不是好現象,雖然還有逐日在暗處保護方潔璃,但是依伊凡斯的精明,想必已猜到逐日的行動。

    敵在暗處,且動機不明,他們卻在明處,成為敵方攻擊的目標。

    莫追風收拾好桌子,便坐在方潔璃的旁邊。

    「潔璃,你看起來沒什麼精神,心情不好嗎?」他試探性的問。

    「哦,我沒事。」方潔璃搖搖頭,勉強的笑了笑,「繼續工作吧。」

    他也不再多問。

    她起身到電腦桌前示範如何將資料建檔後,便讓他開始工作,她自己則繼續坐到沙發裡看著寧愧的照片發呆。

    莫追風偷看著方潔璃將那張寧槐的照片像寶貝似的小心放進皮包夾層中,他心中驀地湧現一陣同情。

    方潔璃是深愛著地神的,為什麼地神捨得讓她一個人待在台灣呢?

    她落寞寡歡的神情多讓人不捨,也許,她在工作方面是厲害得沒話說,但是,這並不代表她處處都堅強得可以不讓人擔心。

    五點一到,方潔璃便讓他下班。

    「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家。」方潔璃亮了亮她的車鑰匙,很體貼的問他。

    「謝謝,我跟朋友有約,搭捷運很快就到。」這當然是謊言,但莫追風說得是瞼不紅氣不喘。

    「女朋友嗎」她鎖好事務所的門,和他一同等電梯。

    「不是,只是同學。」莫追風隨日回答。

    方潔璃撥了撥長髮,今天的她很煩躁,不停的想起當初離開寧槐回台灣的決定,如果她當初留在日本,現在又該是如何呢?

    揮別莫追風後,她開著車子在台北市區亂逛,她不想回家,因為家中只有冰冷的空氣在等她,她不知道能去找誰,她沒有家人,朋友又不在身邊,她是如此孤獨。

    她隨便的解決了晚餐,再到西門叮看了一場電影,等她從電影院出來,已是滿街霓虹閃爍,她隨便找了家酒吧,挑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並點了杯藍色珊瑚礁。

    她捧著薄荷酒綠色的藍色珊瑚礁,微微出神的看著舞池內跳舞的男女,他們迷醉的神情讓她好羨慕,如果當時的她也是如此不理智、如此狂亂,也許她會選擇留下,而不是離去。

    點了根煙,她百般無聊的抽著,讓自己的腦袋像張白紙般閒置,不思考,不想念寧槐,不悲傷。

    突如其來的手機聲響讓她感到驚訝,她定定神後接起來。

    「喂?」

    「小璃嗎?」是父親的聲音,她嚇了一跳。

    她的父母離婚後各自再婚已多年,其間除了學費給予的接觸外,她已經很少再和他們碰面。

    她和他們還是斷斷續續的有聯絡,不外乎是生疏的噓寒問暖,除此之外,她和他們並沒有什麼好聊的,她並不想知道他們現在的婚姻狀況如何,這只會讓她更加覺得自己是多餘的。

    「有事嗎?」她直接問,跳過虛偽的客套。

    「今年過年你要回家過嗎?」父親沉吟了會,緩緩的說。

    聽到父親的聲音自遙遠一方傳來,她有種模糊的距離感,像是彼此隔著一道深不可破的牆在喊話,即使對方聽不清楚也沒關係,因為這番話只是為了安慰自己。

    這麼多年不見,卻突然要她一同吃年夜飯,這不是虛偽、不是補償嗎?

    她不要讓他這麼好過,這些年她是如此難受的走過,何以如今他以父親為名來索取親情的慰藉,她就必須給予不可。

    「你說的是哪個家?」方潔璃冷淡的反問。

    「是我的家,當然也是你的。」父親說得十分急切,「我和你阿姨都很歡迎你回來,你有個弟弟和妹妹,你不想和他們見見面嗎?」

    「我不想。」方潔璃以為這已經是很明顯的拒絕了。

    「我知道你在怪我和你媽這些年忽略了你,但是那時我剛新婚,不可能讓你住在我和你阿姨新婚的家中,你應該能瞭解我的心情上父親軟著日氣,卻讓她更為氣憤。

    「我當然瞭解,」她冷哼,「因為我是你前妻的女兒,她看見我只會想起為了我而委屈她當地下夫人的那些年,是吧。」

    「小璃,別太尖銳了,我知道你現在是一個很出名的律師,但是別用這種方式質詢你的父親。」

    「你現在是要提醒我你生養我的偉大,好讓我原諒你這些年的不聞不問;還是要提示我,因為我是個成功的律師,所以我父親你需要我回去幫忙做個人情?」方潔璃忍不住脫口而出,等她說出口後,才發現自己這番話有多傷人。

    她知道自己的話很沖、很過份,因為父親在手機那頭沉默了,她不知道今天的她是怎麼了,只是覺得自己很受傷,情緒無法壓抑的激動。

    「如果你沒事,那麼我要掛斷了」方潔璃無法承受她和父親間低迷的氣壓,這樣的壓力會讓她無法喘息,會讓她原本隱藏的憎恨浮現。

    「你好好保重自己。」父親淡淡的丟下一句話後,便掛斷電話。

    方潔璃瞪著顯示訊息結束的手機,心中被一股悲傷、痛恨,複雜得難以形容的惰緒淹沒。

    為什麼他不反駁?為什麼他不嘶吼著他是愛她的?卻選擇沉默與逃避結束對話,難道就如同她所說的,他只是因為她成功了,有利用價值了,才會以父為名的想要請求她幫忙?

    她覺得好累,好疲倦,卻沒有人、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紆解她的疲倦與勞累,寂寞已經將她吞食得體無完膚。

    藍色珊瑚礁一杯接一杯喝下肚,等她發覺自己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時,才發現d口己喝太多,醉得太厲害了。

    「小姐,要不要我幫你聯絡你的家人或朋友來接你?」酒保見她步伐蹣跚,好心開日問她。

    「不用了。」她揮揮手,醉眼迷濛的說,「我沒有朋友,也沒有家人。」

    方潔璃搖搖晃晃的走出酒吧,冷風吹得她好舒服,她覺得自己彷彿飄浮在雲端,可以飛,飛出這個只有煩惱的世界,飛出這個不快樂的世界。

    她醺然的笑著,拎著皮包和車鑰匙,哼著不成調的歌。突然,她想彈鋼琴,這些年,她快樂時彈琴,不快樂時也彈琴,鋼琴是唯一不會離她而去的夥伴,她可以盡情宣洩她的情緒。

    讓一座鋼琴陪她到天荒地老,似乎是一個很不錯的想法。

    方潔璃愉快的想著!然後她再也無法抗拒沉重的腦袋和眼皮,整個人猛地失去平衡,直直的向前摔。

    就在她即將跌落在地時,一個身影子自暗處閃出,他伸出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讓她安枕在自己胸膛上。

    寧槐擔心且憂鬱的看著她,他已經從追風和逐日的口中知道她近日的作息和行動,就連剛才她和他父親的對話,他也都聽到了。

    方潔璃的外表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他還是可以一眼就認出她來。她依舊留著長髮,瓜子瞼,皎亮的明眸,只是歲月使她變得成熟,更加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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