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葆琳
「你不想起來看看我給你送什麼吃的嗎?」他溫柔的說。
勉強抬起臉來看,嘉翎又看到一堆的美食。嘉翎在心底歎聲氣,仍舊拚著最後一點力氣,爬起來了。他將餐盤整個推到她的面前。嘉翎也就不客氣的坐在床上大吃大喝起來。
塞了一口的食物,鼓脹雙腮,嘉翎可沒有忽略他臉上那要笑不笑的模樣。
「說出來吧!免得你憋這股笑氣憋得太久了,憋出中傷來。你不用裝成聽不懂我在說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今天應該聽夠我的笑話了吧!」吃得半飽的嘉翎,大方的說。
他堆著笑的頰,眼眸閃閃發亮的說著,「我是聽說了一點關於你今天的辛勤工作。」
「什麼?沒有嘲笑嗎?你對我好得真讓我感動落淚。」
「不客氣。」鍾斯微鞠躬說:「不過,你的表現真有點不尋常。」
不尋常,他真是含蓄。「你是指在豬舍的那場,還是當我洗完你們的衣物後,才發現已經支離破碎的這件?或是,你可能比較喜歡我差點燒了廚房的那一幕吧!怎麼樣?別人是不是都形容得很活靈活現的?他們都發現我是個還滿有喜劇天分的人,別說你沒有注意到。很多人都不吝來回的致我笑聲。」
鍾斯搖搖頭,笑著說:「你真的不介意?」
「介意什麼?帶給他們一點笑料?算了,反正我活了這麼久才知道我的細胞中有潛在的鬧笑話本能。」說不一定是亞當給她的變種基因。嘉翎咬一口雞肉想著。
「你真的——真的很不一樣。」他瞇著眼對她說。
「這樣有錯嗎?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像有的人天生很窮,有人天生就很笨,還有人——像你——天生就生了一副萬人迷的臉……」她的眼飄向他。
喔喔!嘉翎閉上她那張惹禍的嘴。
「原來,」他慢條斯理的回答,「你覺得我很迷人。」
不要又來了。嘉翎扔下手中的食物,擦擦嘴說:「謝謝你好心幫我送來這盤食物。我吃飽了。」她大大的打了呵欠,「我累了,想休息了。」
「今天,很辛苦的工作了一天吧!」鍾斯移開餐盤,將它放在地上,「我來幫你解除一點疲勞。」
嘉翎忙搖手說:「不用了,我不需要——」
「我保證你會很舒服的。這是我從布蘭嬤嬤那裡學來的一點小功夫。」他活動手指,做好暖身說:「躺下來,盡量放鬆。」
鍾斯動手壓她平躺,讓她沒有說「不」的機會。
他由她的腳趾進行,慢慢的揉,慢慢的壓,幫她鬆開每一寸緊張的肌肉。嘉翎起初還有很多的壓力及緊張,一方面是因為勞累,加上他的接近所引起的。
可是他高超的揉捏,將她每一處糾結的肌肉都打開了。她幾乎想化身為一隻貓咪,幸福的發出咪嗚的叫聲。
「你考慮過出售你的技巧嗎?我保證會有許多人花很多金子向你買的。」接近睡眠狀態的嘉翎,翻過身來讓他繼續揉捏時,讚歎的說。
「若是你,你會花多少代價來買?」他手上不停,口中回問。
「現在問我,我會說不計代價。」她幸福得絲毫不覺威脅的說。
聽了她的答案,鍾斯神秘的一笑,沉默的替她按摩著。
「嘉翎,」他過了一會兒,柔聲的喚她。「想睡了嗎?」
「嗯!」有點惺忪,嘉翎迷糊的應一聲。
「那麼,睡吧!我會在你身邊的。」他這麼說。
「嗯。」她翻個身,窩進了他掀起的被窩。往溫暖的他靠去,本能的尋找著依偎。
「晚安。」他親吻她的額說。
「晚安。」口齒不清的嘉翎也說,說完,她已沉沉入夢。
抱著金嘉翎,席鍾斯看著她的睡相,也漸入夢鄉。
夜,溫柔的籠罩在層層疊疊的床幔間。
☆☆☆
接下來的幾天,嘉翎都工作得十分努力,她鬧出來的笑話也漸漸減少。奇異的,她所鬧出的笑話像某種溶劑,調和了人們仇視恐懼她的心理!對她不再是逃跑或是退縮,甚至有些大膽的少女們會來和她說說笑笑。
這也是意外的收穫。
她伸個腰,將地上的野菜放進籃中。
今天,她的工作是出來采野菜。這和在超級市場中的買菜,絕對有著不同的感受。雙手接觸到泥土及眼睛享受著繽紛的大地色彩,吸一口空氣就能嗅到那種混著泥味花香的特殊味道。這比起森林浴更享受,這是純淨未受工業污染的空氣。
她真想偷個閒,躺在草地上小睡一番。
話說回來,為什麼不?她看看天色尚早,正是午後適合小睡的天氣。她找個大樹蔭下,靠在樹上休息一下好了。嘉翎打定主意,便收拾一下手頭的東西,四周尋找她理想的午睡地點。她朝著其中一棵大樹走去,大樹下有片草地,看來正合適。
嘉翎蜷在兩樹根間,打起瞌睡來,她睡得十分香甜,直到某種穩定持續擴大的聲音,「答、答」的震動她的夢鄉。
「除了能吃之外,你還真能睡。」一個聲音,不大不小正好懸在她上方的空氣說。
她拍動兩下眼瞼,只看見兩瞳藍水晶在她之上。
「能吃能睡,你和某種我熟知的動物倒有幾分相近呢!」席鍾斯繼續調侃她說。
揉揉眼,嘉翎自在的打了個大阿欠,「啊……」
「哇!好大的一張嘴!」他投一顆紫色的野莓到她大張的嘴中,「賞你一點獎賞。」
沒有料到,一時間也來不及吐出來,嘉翎就這樣咬下那棵野果。酸甜的汁液在她口腔中肆虐起來。她瞇一眼說:「好酸。」
「這樣你才會清醒。」他好整以暇的站起來,牽過黑魔鬼的韁繩,他帶著它走到有豐富青草的地方去,將它繫在某棵大樹幹下。
嘉翎慢慢咀嚼她口中的野莓果,坐著看他和黑魔鬼親密的嬉戲著。高大黝黑的馬兒對著他揚頭甩甩鬃毛,舔舐他手中的糖,昂揚的尾巴也不時飛舞著。看得出來,他們的情感很深濃,有著一種互相的信任和寵愛。
不經意的,他側臉看到了她。他眼睛盈盈笑著。
「怎麼了,你又瞪我了。這次,你瞪我是為了什麼?」他以足夠大的音量對她問道。
嘉翎搖搖頭,拍拍衣服上的草屑並站起來。「我不是在瞪你。」
「那麼,你嚴肅的表情是為了考慮什麼大事?」
她走近他,但是對馬兒保持距離。「你這匹馬養很久了吧!你們之間的情感好像很好。」她以下巴微指馬兒說。
「黑魔鬼?你想知道我怎麼會和它這麼親近嗎?」
嘉翎點點頭。
他拍拍馬兒說:「我們是夥伴。我們都欠對方一命。」
她沒有插嘴,聽著他的敘述。
「大約是七年前,我剛剛由修道院回到席家堡時,我在這個森林裡追上了一頭熊。那是一頭已經生產的母熊,正出來找食物,它看上了當時還是匹小馬的黑魔鬼,我看見那頭熊正追趕著馬。當然熊是跑不過馬兒的,可是那匹馬兒還小,並且右腳上還有點舊傷,就這樣,我站在那邊,看到了逐漸被追上的小馬。我決定出手相救,我取出弓,射了幾箭。」
「熊死了?」
「不。」鍾斯搖頭否認,「我當時也以為熊已經死了,所以我安心的走過去。黑魔鬼的狂鳴救我一命,他讓我看見那只仍在喘息的畜牲正在我背後。我很快的朝熊的心臟刺了一刀,終於,那畜牲倒地了。我和黑魔鬼從此就形影不離。」鍾斯梳著黑魔鬼背上的鬃毛,黑魔鬼彷彿也贊同他的結論,朝天又嘶鳴了兩聲。
嘉翎明白他們之間如此深的情是由何而來了。「你如果不是位領主,你應該有很大的潛力成為一個詩人。」
「我?詩人?姑娘,小心點,我或許會把你的話視為是一種侮辱。詩人是無所事事吃閒飯的傢伙。」鍾斯逗弄著馬兒,一邊告訴她。
「不,詩人是人們心靈的治療師。你有這麼多的情感,應該藉著文字抒發出來。你只是因為環境的關係,所以讓自己假裝成威嚴的領主。你對自己的人和動物都這麼有情有義,為什麼你會害怕承認呢?你明明是很溫柔的——」
「夠了,姑娘。」他揮手,「你不需再說下去了。你說的話並不令我高興。」
「難道你害怕承認自己是溫柔的?好吧!那請你告訴我,每天我累得半死時,你都會主動出現,替我送來食物,還幫我揉捏筋骨直到我睡去,這些難道不是溫柔、不是體貼?」
「你誤會了,姑娘,我幫你按摩是因為我想要你。假使今天你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我或許就不會這麼好心了。」他直率的說著。
「你……你說你做這些事全都是為了討好我?」
「討好?」他搖頭一笑,「我是讓你習慣我的身體和我的存在。我不需要討好一名地位卑下的女巫。」
地位卑下?她挑高一眉,「本來,我還覺得我對你有點好感。你又自己破壞了這份好感,我真是後悔對你錯用了我的判斷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