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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文 / 葆琳

    殷格帶著不信瞪著她。

    「我在女子書院唸書時,已經加入革命黨。」玫瑰繼續說下去,「在我們認識前,我負責替人傳達一些消息。我在組織裡,是個很合適的傳訊人,因為幾乎沒有人會猜疑到我身上。而就在我們相遇前,我開始被巡捕房的人懷疑了,徐福又剛好來提婚,接下來我們……所有的事好像都攪在一起,我只是沒有機會告訴你。」

    「你是說,你一直都是個革命黨?而我一點也不知道?」

    「對一個外人來說,不要介入我們民族的革命,才是聰明的舉動。」

    「可是我是要娶你的人。」殷格臉上換上頓悟。「還是你在利用我?你想利用我逃往國外?我是你的一本通行證?因為你現在在中國待不下去了。」

    玫瑰的表情蒼白,好像被他揍了一拳,而殷格把這表情當做是默認。

    「我對你而言只是通行證嗎?」殷格搖搖頭,狂笑了兩聲。「我鮑殷格只是張通行證!」他的笑比哭聲還剌耳,玫瑰遮起雙耳。「你聽好,華玫瑰。我們結束了,今天,你就可以回你自己的家裡去,我沒有興趣當你的通行證!」

    「不是的……」玫瑰什麼都來不及說,鮑殷格已經傷心地離開了。

    結束了。

    「玫瑰?」

    樹後邁出一個人影。

    「我知道,我知道他本來就不屬於我的。可是……我冒這個險,我以為他永遠都不會發現,我可以到船上再告訴他。」

    「玫瑰。」他的聲音透著憂傷。

    「……現在我卻沒有辦法讓他再回頭了。我笨得給了他我的心,他連看也不看,一點也不在乎我!」

    「玫瑰,不要這樣!」他不喜歡看她這樣折騰自己。

    「是的。我不該這樣,我不想這樣!你以為我喜歡我的心被人整個扯出來撕裂嗎?你以為我能喜歡這種感覺嗎?我愛他啊!你以為、以為我只是隨便的讓他帶我走嗎?我愛他啊!」最後三個字,是她自靈魂深處的哀嚎。

    而這些,殷格都不再能聽見了。

    「哭吧!如果對你有幫助的話。」他抱過她,讓她能趴在他肩上。

    玫瑰埋首在他的懷中。「我愛他!」她啜泣的說。

    「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了。」他拍著她的肩說。

    「為什麼他會這樣誤會我?」她哭泣的說:「為什麼?」

    「不要再說了。」他安撫她說:「把他忘了。」

    她趴在他懷中,沒有再說一個字。

    「我們回去吧!」他說:「媽媽還在家裡等著你。」

    玫瑰抬起她紅通通的雙眼。「哥,帶我再回去那公寓一次,也許我可以再和他……」

    「你還想和他說些什麼?」華文樺不贊成的說:「再讓他傷你一次?」

    「就當作……是我欠他的。帶我再回去一次吧!哥。」

    文樺歎口氣。「好吧!」

    華文樺帶著玫瑰回到殷格為他們租的小屋內時,屋內空無一人。玫瑰不肯走,她說她要待到殷格回來為止,她不相信他再也不回來這間小屋。

    文樺只好陪著她等。等到她的淚乾、心枯,希望完全的破滅。她知道鮑殷格再也不會回來了,一切在公園裡就已經結束了。

    「我們回去吧!哥。」她已經沒有淚可擦,也沒有淚可流了。「媽還在家裡等我們。」

    ☆☆☆

    當華陳娟娟看到自己的一對兒女走進家門時,身為母親的直覺已經嗅出了問題。

    「是他發現了嗎?」她不意外的問。

    文樺替妹妹點頭回答。

    「那就這樣吧!」她說:「現在一切都能按照計畫進行了。玫瑰,你照樣嫁給徐福,待他解除對我們華家的提防後,你再幫文樺取得通行證,我會在一旁幫你的。」

    玫瑰沒有出聲反對。事情在繞了一大圈後,她還是站在原點,什麼都沒有改變,她還是那個代兄出征的華玫瑰,要瓦解保皇黨的封鎖口。

    「媽,也許讓玫瑰休息一兩天再說。」文樺關心玫瑰的狀況,她剛承受巨大的打擊,現在又是這……

    「她是我華陳娟娟的女兒,沒有理由這麼脆弱!玫瑰,聽見了嗎?明天,我就去向徐福說去,婚禮照常舉行。」

    玫瑰垂下眼。「我累了,我先去睡了。」

    「玫瑰!」華陳娟娟不悅地喊著她的名字,可是玫瑰並沒有回頭。

    「媽,讓她去吧!」文樺走上前來,阻止母親說:「她對那洋人是真心的。」

    「說這有什麼用?現在還不是照樣傷心。我早說過她了,偏不聽!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華陳娟娟生氣地說:「為了這個男人,忘了我們的使命!」

    「媽,玫瑰還小,你不能要她和我們一樣對民族這樣付出。她還不懂。」

    「我會讓她懂的。」華陳娟娟堅定地說。

    文樺只能對母親的堅持而歎氣。若是今天父親還在,也許母親便不會這麼強硬。

    玫瑰,盡快堅強起來吧!

    ☆☆☆

    窗外的巡更守夜人,敲板擊鼓說:「二更天。」

    「我對你已經沒多少耐性,小姑娘。快點照實說,皮肉就少點苦。」

    若潔坐在徐福的面前,依舊沒有動靜。

    「頑固是嗎?讓我們瞧瞧你有多少意志力。你喜歡這玩意嗎?」徐福舉起手中的一管煙說:「這玩意,用在你身上說起來有點浪費,不過,它能讓你飄飄欲仙,告訴我所有我希望知道的事。你想一想,我要是在這間房裡點燃了大煙,你能不吸進去嗎?你照樣得說實話的。」

    若潔知道那就是鴉片,要命的東西。

    「怎麼樣?告訴我吧!」

    「我說過了,可是你不相信。」

    「你說的話,八歲娃兒都不信。」徐福搖頭說:「你家主子,難道一點也不曾和他姓鮑的朋友接觸到嗎?只要你告訴我,我馬上放你走。」

    「我說了,沒有。」

    徐福捻一撚鬚。「你最好不要說謊話。」

    「你知道我說的是實話,你自己派來跟蹤的人也知道這一點。」

    「哼!那幾個奴才辦的事,我哪能相信,頂多只能聽一聽,不能算數,何況那天馬上就被你們給發現了,沒什麼好消息,那個妓院老鴇幫的忙還多些。」

    「我不管,你現在知這我什麼也不知道,可以讓我走了嗎?」

    「不行。」徐福敲敲煙桿兒。

    「我對你一點用處也沒有。」

    徐福故意上上下下的看了她一遍。「你是瘦巴巴沒什麼看頭,我喜歡比較豐滿的。可是那洋人既然讓你化裝成男人跟在身邊,可見他非常在乎你這丫頭。我要你當個餌把他釣來,所以,你還是得在這裡待上一陣子。」

    「他只是個笨外國佬,我自己化裝成男人,他根本不知道我是女的……」

    「我們,」徐福不等她說完,由椅中站起身。「等著看就知道了,他要是真不上鉤,你就沒有什麼需要辯解的。」

    「喂!」若潔生氣的想衝過去,一拳揮倒那個小個子身上,如果她手腳沒有被縛住的話。

    門在徐福身後被關上,斷了若潔離開的奢想。她注定要等他們來放人了。天殺的衛裡奧最好別出現,她真怕死了他又覺得有義務來挽救她出去了。

    若潔就在這樣的緊張之下,勉強自已坐立難安的等了一、兩個鐘頭,睡神成功的要帶她走時,門被推開了。

    「她就在這裡,相信你看到了。」

    若潔瞪著裡奧及徐福,特別是裡奧,她用殺人的目光瞪著地。他就這麼笨到非來自投羅網不可嗎?他就不會聰明的躲開這群邪惡醜陋的傢伙?非要抱著他的責任感來拯救她嗎?

    「我看到了。」裡奧以平靜的語氣說。

    「你想要她回去的話,你就乖乖的找來鮑殷格,我要他來這裡!還有玫瑰!」徐福說著:「現在就去。」

    「我什麼時候說我想要「她」回去了?」裡奧以更平靜的口吻說。

    「你、你……不是來這裡了?如果你不想要她回去,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半夜在床上睡得很好,是你的手下猛敲我的房門,硬帶我來的。我根本不想要她回去,是我趕她走的,我已經厭倦這個頑固乏味的女人了。」他面不改色地說。

    徐福聽到這幾句話,一張臉漲得火紅,青筋猛跳。「你是說,我殺了她,你也無所謂羅?」

    「殺人?」裡奧瞇起一眼,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不要在我面前做就無所謂。」

    徐福更加的生氣了。「我不唬人的,我真會殺了她!」

    「請便。我可以走了嗎?」裡奧毫不遮掩的打了個呵欠。

    「很好。」徐福吞下這口氣說。「你小子夠無情的。你以為這樣我就沒有法子了嗎?雖然你三番兩次都能躲得過,可是鮑殷格絕對逃不出我手掌心的,我一定會捉到他。你替我轉告他,趁早給我放棄華玫瑰,玫瑰是我的人。」

    裡奧本已經轉身朝門口走去,他頓一下才回答,「我會說,可是我懷疑他會不會聽。你確定你不放棄華玫瑰嗎?我還沒有機會找你一談。我願意付錢解決你和她的婚的。我想殷格一定願意這麼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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