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瑾鴦
「可以問你個較直接的問題嗎?」幾分鐘的沉默過後,之凡開口問道。
「請問吧!」
「你喜歡隼棠吧?」此話一出,爾琴的臉孔立刻大紅,讓之凡很想說國旗上的紅色都比爾琴的兩頰遜色了。
「當然喜歡,他是我的恩人,而且人又那麼好。」爾琴不出所料的「誤解」問題的真正含意,並開始迴避之凡的視線。
「不把他當恩人來看的話,你喜歡他到什麼程度?」她越要迴避,之幾就越想問出結果。
「就是……就是像個朋友一樣嘛!」
「你愛上他了吧?」之凡試探性的問。
爾琴連脖子都紅了,她在沙發上坐立不安,兩手似乎汗濕得十分嚴重,拚命在牛仔褲上擦拭。
「我……我哪有!」
「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你幹嘛不敢跟我說實話?」
「你是他表弟的女朋友,你會站在他那一邊。」爾琴沒頭沒腦的咕噥道。
「站在他那一邊幹嘛?」
「勸他別對我太好,別讓我有太多幻想,以免惹上我這個醉鬼後麻煩一大堆,搞不好以後還甩不掉。」爾琴說著開始玩起自己的指甲。
之凡的嘴訝異地大張,她沒想到爾琴對自己的評價如此低。
「你怎麼對自己那麼沒自信?你正開始要脫胎換骨,為什麼還把自己說得那麼差勁?你覺得隼棠會在乎你以前的行為嗎?」
「像他那麼好的男人怎麼可能會不在乎?而且我們之間的差異那麼懸殊,我根本配不上他。」爾琴的聲調越來越低落。
「你瞭解他多少?」
「一個帥哥、有錢人和好男人。」爾琴歎口氣道。
「他有告訴過你他的職業嗎?」
「有,這也是我沒自信的地方,他絕對和我這種背景的人沒交集。」爾琴嘟起嘴巴,向後靠在沙發椅上,整個人恍如洩了氣的皮球。
「沒交集又怎樣?你不也知道他是個好男人嗎?他怎麼可能會在乎你的背景之類的?」
「就因為他是好男人,我才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啊!我脾氣倔、一無是處、又酗酒,和他走在一起就顯得自己很渺小。」
「你還不如說你是不想輸給他,因為他太好,讓你自卑。」
「這也是真的。」爾琴承認道,她這種好強的個性有時也很要命,也因為自己的好強,到現在都不願放棄當個劇作家的夢想,更不願帶著一身狼狽回家。
「這樣不是更好?起碼在他身邊你會想要奮發向上,不想當個配不上他的女人。」
「可是他很受歡迎,我會不安,更何況他又沒說他喜歡我。」
「他若不喜歡你,也不會為你做那麼多事吧?」
「是他的個性讓他放不下受難的人吧!」爾琴訥訥的反駁道。
「那你寧願他不要那麼溫柔體貼囉?」
「起碼對自己喜歡的人特別點嘛!他對我跟對其他女人又沒差別,怎麼可能會喜歡我哩?」想起剛在樓下看到的那一幕景象,爾琴的心情又開始低落了。
「他想要陪你回老家還不夠特別嗎?」之凡指出,她覺得爾琴在這方面和隼棠一樣呆,也許他們是絕配哩!
爾琴默然不語,想不出任何話來反駁之凡,她自己也想不透隼棠為什麼那麼樂意陪她回家,她直覺那是出於他的爛好人本性。
「你覺得我和邵深配嗎?」之凡突然把話題轉向自己。
「當然配啊!」爾琴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為什麼配?」
「呃,感覺吧!而且你們在外形也相當匹配……」爾琴有些不知所措,以她的眼光來說,之凡和邵深絕對是一對帥哥美女的組合,她不懂的是這個問題和她及隼棠有什麼關聯?難道之凡也認為自己配不上邵探?
「如果我告訴你邵深就是四季集團的總裁呢?」之凡歪斜著頭問。
爾琴立刻呆若木雞,她沒想過四季集團有可能是家族企業。
「但……但你自己也當了老闆娘。」
「我混過黑道。」之凡嚴肅的坦承道,爾琴更呆了。「我爸還登報跟我脫離父女關係,你還覺得我配得上背景這麼燦爛的邵深嗎?」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啦!現在已經不是那種講求門當戶對的時代了,其實我和邵深根本是王八配綠豆,我想你大概忘了他曾經當過舞男吧!」之凡調皮的笑笑。
「我還真忘了!」爾琴恍然大悟道:「這樣的話你們算天生一對吧!不像我和隼棠,連個交集點也沒有。」
「誰說的?」之凡反駁道。「你們一樣都很重視家庭,愛家人甚於一切。」
「那當然啊!有誰會不愛自己的家人?」
「信不信由你,邵深的爸爸只值得利用家人,他甚至把邵深的姊姊過繼給隼棠的父母當養女,不是因為隼棠的父母無法生育,而是因為他認為女孩子生來無用。」
「好過分!」爾琴真的難以置信。「不過邵深和隼棠是表兄弟,那表示……」
「沒錯,也許把女兒過繼給自己的妹妹當女兒沒什麼,但他的動機令人痛恨。」之凡義憤填膺的說。「你別看他們家在社會上這麼光彩奪目,其實有很多黑暗面是外人根本無緣接觸到的。」
這麼說,隼棠也是經歷了一番掙扎囉?但為什麼在同一個家庭長大的表兄弟,個性卻如此背道而馳?
「你可以挑逗他,看看他對你是不是無動於衷。」之凡突如其來的駭人提議嚇得爾琴目瞪口呆。
「你說什麼?我沒聽錯吧?」爾琴下意識的掏掏耳朵。「挑逗他?這我怎麼做得出來?」
「你想不想吻他?」
爾琴聞言滿臉通紅,吻隼棠?她想都沒想過,她喜歡他們相處時的輕鬆愉快氣氛,但是吻他?她還沒考慮到這個可能性,今天的吃醋表現還是初次讓她領悟到自己對隼棠有更深切的情感。以前她從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因為她沒談過戀愛,而僅有的幾次暗戀往往在對方已經是儷人行的情況下草草結束,至於追求過她的男人則沒一個令她傾慕,更何況她常因忙著想劇本內容而忽略身邊對她有意的男人。
教她這個根本不知主動為何物的女人吻他、甚至挑逗他?這是哪門子荒謬又令人期待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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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想。」隼棠倒坐在辦公椅上急切的回答,邵深剛問他想不想知道蘇權淵最近在搞什麼把戲。「不過你怎麼會比我早知道你老爸在搞什麼名堂?」隼棠的懷疑引發邵深勝利的一笑。
「某位對你讚不絕口、忠心不二的重量級股東告訴我的。」邵深得意的將腳蹺起,置於茶几上。
「他們又不常和你接觸,而且怕你跟怕愛滋病一樣嚴重,怎麼會主動跟你說蘇老頭的事?」隼棠質疑的問道,邵深四年前接下蘇權淵的事業時,並沒有因為自己多了一份對集團的責任而改變他冷若冰霜的態度,集團裡的股東們就像蘇家上上下下一樣,只要一有事情必須接觸或想要告訴邵深,必定透過隼棠轉達,長久以來從沒有人敢破例主動親近邵深。
「簡單,他按錯分機號碼,被我接到了。」邵深不以為意的說。
「按錯分機號碼也還有秘書那一關。」隼棠並不笨,事實上只要扯上生意,他精明如鷹。
「秘書休息,你又不在,所以我就接了。」邵深拋給隼棠一個不耐的眼神,暗示他別再做那種無聊又多餘的懷疑。
「那他說了什麼?」隼棠仍半信半疑,不過現在懷疑邵深的消息來源也沒用,最重要的是消息的正確度。
「蘇老頭想拉攏股東們罷免我這個總裁。」邵深輕描淡寫的說。
隼棠震驚得從辦公椅上跳起來。「為什麼?你又沒讓集團虧損,集團上下根本也沒傳出任何對你不利的謠言。」
「他親耳聽到我承認自己是同性戀,而且我還慫恿他身邊的親信背叛他。」邵深意有所指的盯著隼棠,他所謂的親信即隼棠。多年來,蘇權淵一直相信隼棠是他自己安排在邵深身邊的忠實間諜,但他卻不曉得隼棠實際上是忠於邵深的;隼棠並非牆頭草,他只是處在兩個太過強勢的男人之間扮演著平衡的角色,並且精於兩方都不得罪的藝術。
「該死的老頭!」
邵深頭一次聽到隼棠憤怒的咒罵蘇權淵,他頗感興趣的揚起一邊眉毛。
「你何必那麼激動?反正我原本就不是很想管集團裡的事,我這個總裁多半也只是掛名的。」
「我寧願當你的拍檔,也不要回去當蘇老頭的嘍囉。」隼棠濃眉緊鎖。從邵深十九歲認祖歸宗開始,隼棠即奉命輔導邵深適應未來接手四季集團的責任,多年來,表兄弟間不僅培養出深厚的親情、友情,更培植了一份牢固的信任與默契。邵深懂得欣賞、發掘隼棠的商業天分,甚至尊重他的看法和意見,相較於只會發命令,並對諍言嗤之以鼻的蘇權淵,邵深才是真正懂得領導藝術的企業經營者,當然,他如此卓越的能力也得歸功於隼棠在他背後所下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