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子澄
當她吐光了胃裡所有令人不舒服的食物和液體,隱約還記得步出廁所時,彷彿看見他那張不苟言笑的臉,然後,就沒了意識……
哎,是她失態在先,就算真的發生什麼不該發生的事,也該算她咎由自取,實在怪不得這位「大佛先生」。
「不過,還好因為你的關係,我才得以脫身。」喝光了他自己手上水杯裡的水,他哂然一笑,隨手將杯子放置在地板上,撩起被丟置在地上的T恤,俐落地往身上套。「我不是很喜歡那種聚會,是被朋友拉去湊人數的。」
唉?郝慈恬心虛地瑟縮了下,赧然地脹紅臉蛋。
哇咧∼∼她也是被涼涼拉去湊人數的,沒想到他的處境和自己一模一樣,這種機緣……還真是特別啊!
不過這個大佛先生……原來他也是會笑的嘛!笑起來還不怎麼難看。
「可是我還有朋友在啊!」涼涼也真是的,怎麼會讓一個陌生的男人帶她走呢?
原來好朋友是可以當得那麼隨便的。「李涼涼,你沒看到她嗎?」
微蹙起眉,他顯然對李涼涼這個名字感到陌生。「不知道,當時人太多又太混亂,我拉了我朋友交代一下就走了,怎麼了嗎?」
「呃,不是……」是沒有怎麼樣啦,可是事關她的名節,那種事還是問清楚一點比較好。「康、康先生……我、我們……呃……」問題是,那種事該怎麼開口問才好?
「我沒有對你怎麼樣。」康立修發現了她的踟躕,忍不住興起促狹的壞念頭。「有沒有被怎樣,你自己應該很清楚吧?況且你整個晚上都在打鼾,鼾聲直逼上了年紀的歐吉桑,實在很難教我有非分之想。」
郝慈恬聞言,俏臉都綠了。「不……不會吧?!」
「是真的!」強調似的,他加重語氣,末了竟忍不住啞聲失笑,笑瞇了一雙好看的黑眸,臉部線條也因而柔和了起來。「真的很大聲。」
郝慈恬心頭泛起一抹騷動,她突然覺得,自己之前對他的印象似乎太先入為主了,其實他——笑起來真好看!
斂起笑意,他起身收好地鋪。「吶,要咖啡嗎?」走向開放式的廚房,將笛音壺裝了五分滿的水,兀自開火燒起開水。
郝慈恬此時才發覺,他的屋子是沒有隔間的大套房,除了廁所,全部都采開放式,包括廚房和臥室,所以她現在可以說是睡在客廳裡。
握緊手上的水杯,她開始對這個男人感到些微不好意思和歉疚,既誤會他的動機,又誤會他的人品,實在很該死!
「……嗯。」或許她該說些補償的話。「你很會照顧人,還特地讓我在這裡過夜……」其實他可以不管她的,即使因此她會遇上什麼危險。
「那是因為你醉到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康立修不以為意地聳聳肩,以臂環胸倚著流理等待水煮開。「而且我也不知道你住在什麼地方,所以我只好帶你回來這裡。」
老實說,還好她的酒品還不錯,只是昏睡卻不至於吵鬧,讓他省去很多麻煩。
「對不起,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嗚……她還是好想哭喔,不知是因為情緒的放鬆,還是為了對他的感激,反正她就是有點想哭的衝動。
「幹麼說得那麼客氣?」對他而言,這只是個舉手之勞,而且他還因此脫離了那個令人不自在的場合,直接推掉被拉去第二攤的危險。「朋友嘛,互相幫忙天經地義。」
陡生一股衝動,她的口氣變得很沖。「你……你有把我當朋友嗎?」
康立修愣了下,唇邊綻開一抹笑紋。「當然吶,我們昨晚不是已經認識了嗎?」
「那你應該叫我的名字吧?」還是他根本忘了她叫什麼名字?甚至根本沒注意聽她的介紹詞?「我叫郝慈恬,你沒聽到我的自我介紹?」
「嗶——」
笛音壺刺耳的笛聲響起,打破了兩人之間突生的些微尷尬;康立修很快地關掉爐火,熟稔而迅速地沖好兩杯即溶咖啡。
「你想太多了。」微笑著將咖啡遞給她,並細心地接過她手上的水杯。「很喜歡吃甜食的慈恬,我記得很清楚,以後我就叫你恬恬,好嗎?」
郝慈恬看著他的笑臉,瞬間有些閃神。
不,老天爺,他笑起來根本不是好看,而是非常非常好看,簡直可以用帥斃了來形容!
見她呆呆地點頭傻笑,他多此一舉地補充了句。「我怎麼可能忘得掉?這麼有趣又可愛的名字,噗∼∼」哎喲,他再也忍不住了!
郝慈恬雙頰一紅,瞪著他的眼帶著一絲埋怨。「你這是在取笑我嗎?」
「對不起。」他還在笑,而他笑起來真的好看極了。「等一下我得去上班了,你要回去時把鑰匙丟到信箱裡就好了,不會有人拿走的。」他慢條斯理地喝著熱咖啡,並仔細交代道。
「啊?」她傻住了,今天不是禮拜天嗎?「怎麼假日還要上班?」
「因為我不是上班族啊!」他回答得理所當然,很快地喝掉剩餘的咖啡。「我見過你喔,愛吃甜食的恬恬。」
「廢話!」要是沒見過她,現在她怎會在他房裡?
「我說的不是這個。」他很快便明白她會錯意了。「我說的是在昨晚之前。」
第二章
「蛋糕師傅?」顧不得餅乾屑不停地由口中噴出,李涼涼瞠大的眼裡全然是不敢置信。「你開玩笑的吧?」
她是個無神論者,偏偏那天胡謅的話,竟變成有可能的事實,這是不是表示……有些「看不見的東西」經常圍繞在她身邊,不然怎會偷聽了去?李涼涼不安地看看四周,抑不住心頭冒起的寒意,不覺搓了搓手臂。
「我哪有開玩笑?他真的是蛋糕師傅嘛!」撇撇小嘴,郝慈恬有種被冤枉的委屈。「就是在我家附近,新開幕的那家複合式咖啡館,我們上次還在那裡吃很多蛋糕啊,他就在裡面『掌廚』。」
到底糕點師傅算不算廚房裡的大廚?老實說,她也不是很懂,所以只能用「掌廚」來形容。
「那是你吃很多,不是我吃很多好不好?」李涼涼翻翻白眼,終於有力氣擦掉嘴邊的碎屑。「不要把我跟你的食量相提並論。」
那多恐怖啊!郝慈恬的胃就像是個無底洞,尤其遇上甜食,那簡直比神秘的百慕達三角洲還可怕,永遠搞不清她的食量底限在哪裡。
「是是是,我就知道你對我不滿很久了。」叉起一塊和風蛋糕上的水蜜桃,郝慈恬在嘟囔不斷的空檔,把那塊水蜜桃塞進嘴裡。「我也不是故意這樣的啊,都怪這些蛋糕太吸引人,所以我才會受不了它們的誘惑嘛……」
「基本上呢,除了你那嚇死人的『嗜吃甜食症』之外,我對你沒什麼不滿。」噢,她漏說了一項,還有她超背的男人運。李涼涼無奈地歎了口氣。
「希望你心口一致。」冷冷地睞她一眼,郝慈恬話裡有明顯的嘲諷。
李涼涼頓了下,實在不吐不快。「好,我說實話。認識你是我這輩子最倒霉的一件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認為!」郝慈恬忿忿地握緊叉子,猛力敲了下桌面,上面的水杯因而不安地晃動了下,濺出幾滴不安分的水珠。「原來你一直以來,都用那無辜的表象來訛詐我純純的友誼。」
「『鵝炸』?我還炸雞鴨魚牛咧,偏就不炸那只鵝!」李涼涼實在受不了她經常性的脫稿演出,忍不住一陣發洩。「要不是郝伯伯跟我老爸是好朋友,加上我們兩家又倒霉地住在隔壁,你想我會這麼不長眼地跑去跟你做朋友嗎?」
李涼涼發誓,當初是被老爸逼上梁山,威脅她不跟郝慈恬做朋友,就不讓她去念幼稚園。為了她璀璨的未來,她才不得不與這個「大食量女」成為朋友,結果這孽緣一結就是二十年,可憐她二十年的青春。
郝慈恬兩眼泛起一泡淚,忙招呼服務生加點甜食。「小姐,麻煩再來一份薄荷巧克力蛋糕和一份蜜桃乳酪慕斯!」然後低頭猛吃,吃食的動作加快許多。
「我覺得你吃得實在夠多了,或許該考慮撤掉剛才點的那兩份蛋糕。」李涼涼無力地盯著自己餐盤裡,那塊吃了一半的提拉米蘇。就算她再飢餓,只消看到郝慈恬那快速又貪婪的吃相,任何食慾全會不掃自空。
或許她該考慮,讓郝慈恬成為她的減肥師。
「誰教你把人家說得那麼差勁?」忿忿地叉著所剩無幾的和風蛋糕,郝慈恬滿臉欣喜地迎向服務生端來的兩份蛋糕。「謝謝!」
「不客氣。」服務生的臉有點扭曲,彷彿正在隱忍某種難以控制的情緒。「請慢用。」然後飛快地閃進櫃檯,惹得郝慈恬滿頭霧水。
直待服務小姐不再探出頭來,郝慈恬還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那個小姐幹麼跑得那麼快?」她吶吶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