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子澄
「有來就不錯了。」李涼涼嘀咕了聲,隨意指了個座位。「慈恬,你去坐那裡。」
「嗯?」眨眨眼,郝慈恬看了眼那個位子,稍稍靠近角落,很適合她這個跟大家都不熟的人,但那裡已經坐著一個男人了,她就這樣大剌剌地過去坐人家旁邊,不會太奇怪了點嗎?「呃,涼涼,那個……」
「快去,免得到時候得跟別人搶位子。」李涼涼推了她一把,自個兒找了個位子坐下,開始和隔壁的人攀談起來。
郝慈恬扁著嘴,有點不情願地走向李涼涼指定給她的座位。
怎麼這樣啦?把她一個人丟下,自己跑去跟認識的人聊天,這個涼涼也未免太見色忘友了吧——
她站在那個空位前踟躕半晌,不知該不該出聲和旁邊的男子打聲招呼?「呃……」
男人放下手中的玻璃杯,面無表情地睞她一眼。「坐啊。」
「喔。」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氣地坐嘍!拉了拉側背的小熊手提包,郝慈恬僵笑地坐了下來,然後她開始覺得無聊了。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因為整個聯誼會場裡,她只認識李涼涼一個,如今她背棄自己和其他人聊天,她也只能呆坐在位子上發呆。
突然之間,她想起坐在隔壁的男人。
沒有理由的,她側臉偷覷了那個男人一眼,記起他剛才的面無表情——
男子陡地轉面瞪了她一眼,令她心口一跳,連忙正襟危坐,不敢再亂動分毫。
天吶!那個男的看起來好凶喔!人家又沒怎麼樣,他幹麼瞪人吶?郝慈恬忿忿不平地想著。
就當她開始覺得不耐時,交誼廳的門霍地被打了開來,走進一個珠光寶氣的美艷女子。「不好意思,各位,我遲到了。」
哇咧∼∼這就是這次聯誼的主辦人井釗瑤吧?
涼涼說過,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主辦的女主角會特意遲到一會兒,藉以到場時吸引大家的眼光——果然沒錯,所有人都注意到她「金招搖」。
哎,她覺得自己的名字已經夠難聽的了,沒想到還有人比她的名字更淒慘;所以說人類的情感絕對是比較性的,她竟因這小小的發現而感到變態的救贖。
「啐,你有沒有搞錯?主辦人這麼晚才來?」
「就是嘛!害我們花了好久的時間才熱絡起來呢!」
「該罰,罰三大杯!」幾句不耐的噓聲陸續發出,令井釗瑤笑得花枝亂顫。
「別這麼說嘛,我看你們也玩得挺愉快的啊!」井釗瑤以手背輕靠唇側,看來好不嫵媚。
哎∼∼自己招搖的功力實在差人家太多了——郝慈恬感歎地歎了口氣,愕然發覺自己又被旁邊那位男士給瞪了,連忙坐得端正一點,不敢再胡思亂想。
「為了向大家陪罪,我先來自我介紹好了。」井釗瑤不愧是主辦者,她立刻想到好主意,掀起聯誼派對的高潮。「井釗瑤是我的名字,各位在座的男士一定要記得喲!平常最喜歡的休閒活動是……」
緊接著下來,就是一個接著一個像接龍似的自我介紹接力賽,滿天亂飛的文字,讓郝慈恬聽得頭昏腦脹、眼冒金星。
老實說,那些冗長的介紹詞根本引不起她的興趣,因為在她看來,每個男人都長得不會差太多,興趣也大同小異,實在沒有半點特別吸引人的新意,害她不斷以手壓住嘴巴,以防自己不禮貌地打起呵欠。
依照座位的順序,很快便輪到郝慈恬身邊那名男子。說不出為什麼,她特別深吸口氣,集中了點注意力,想聽聽這位看起來很凶的男士,有沒有特別一點的介紹詞?
「康立修。」
沒想到這位男士惜字如金,緊閉的嘴只蹦出三個字簡單帶過,令所有人明顯一愣,隨即哄堂大笑。
「不會吧你就只說這樣而已?」
「這樣很容易讓人遺忘喔!哈哈——」
「怎麼這樣說?人家是帥哥,哪有那麼容易就被遺忘的?」
「是啊,比起你這碎嘴的二百五好太多了!」
康立修不理會眾人的噓聲和笑聲,沈默地舉起雞尾酒杯喝酒,彷彿那些笑鬧聲事不關己,全都被他拒絕在百里之外。
郝慈恬對於他另類的介紹詞感到好笑,但她記取之前屢遭白眼的教訓,擔心自己笑出聲會沒命,因此沒敢造次地隨著眾人取笑,只能悶聲笑在心裡。
這個人可真特別啊!他是不是不打算認識新朋友呢?那他幹麼還來參加這種聚會?真教人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李涼涼發現郝慈恬直盯著引大夥兒發噱的康立修發呆,立即拉開喉嚨喊道:「嘿,慈恬,換你了!」
猶如一道驚雷,狠狠地震醒郝慈恬的怔忡,她不好意思地站了起來,頰上帶著赧意。「大家好,我叫郝慈恬,郝思嘉的郝,慈祥的慈,恬淡的恬……」她緊張地背誦著從小到大,一成不變的介紹詞。
「郝慈恬?那你很喜歡吃甜食喏?」不知道哪位男士,突然發現她名字裡的諧音,繼而失聲大喊。
「呃……」她脹紅了臉,不打自招。「是,我很喜歡吃甜食……」尤其是蛋糕。
所有人都笑了,為她名副其實的可愛名字。
由於其他人介紹後的反應皆是普普,但郝慈恬卻明顯地引起眾人特別多的笑意,井釗瑤感覺自己的丰采被她奪去了些,忙吃味地拍了拍手,要大家繼續往下進行。「好,那麻煩下一位——」
然後,就像其他的一干人等,郝慈恬引起的小騷動很快地被大家遺忘了。
那種被遺棄的不安感又浮上郝慈恬的心頭,她再偷覷一眼坐在隔壁的康立修,決定開口打破僵局。
「嗯,康先生,你好像不太愛講話後?」真倒楣,頭一回聯誼,身邊就坐了一尊不講話的大佛,雖然她很想換位子,但她轉念想,坐在一起也是種緣分,還是多少跟他聊兩句比較有禮貌。
康立修沒有回應,僅用眼角餘光淡淡地掃她一眼,立刻讓她的寒毛直豎起來。
什麼嘛!不理人家就算了,還不斷用他的「冰箱眼」瞪人,害她全身不斷泛起冷意,差點沒變成被放進冰箱裡冷凍的死魚。
微歎口氣,她既然沒有跟大家打成一片的勇氣,也沒有特別看中意的男人,索性吃個夠本、喝個痛快,好彌補當初為了參加這場聯誼所付出的六百五十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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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幾近渴死的乾渴感直逼向郝慈恬的思考神經,她試著張開眼,卻又因額際的脹痛而疼瞇了眼。
米白色的天花板,從來沒見過的天花板頂燈,她茫然地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她試著移動沉重酸疼的軀體,卻僅能轉動負擔較小的脖子,然後,她看到全世界最令人驚恐的畫面——
一個男人的裸背!
顧不得身上叫囂的酸痛,她驚慌地一躍而起,猛地起身坐直了起來,快速環顧一下四周。
咦?她在床上居然還有一個男人躺在她旁邊!更可怕的是,那個人還裸著上身!
天吶!人家說「酒後失身卡自然」,她該不會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失身了吧?跟一個不曉得是誰的青仔叢?!
救狼喔!她想尖叫,然而,她更想痛哭一場。
雖然她的戀情屢屢失敗,但她還是存有一絲幻想,幻想自己的初夜可以和心愛的男人一起體驗,沒想到一時糊塗,竟然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把它送出去了,嗚∼∼
或許是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引起些微震動,裸著背的男人因而轉醒,緩緩地轉過身來。「……嗯?你醒啦?」
郝慈恬心口一跳,這一驚非同小可。
他他他……不就是那尊不講話的大佛?她怎麼會跟他在一起跟一個昨晚才認識,又沒什麼好印象的傢伙……噢!她好想死!
康立修搔了搔頭,由地鋪上坐了起來,踉蹌地起身倒開水。
沒錯,郝慈恬以為的兩人共用一床其實是錯覺,因為他根本沒買床,只有彈簧墊,而地鋪就打在彈簧墊旁邊,所以才會讓郝慈恬在驚慌之下,產生這種距離上的錯覺。
兀自沉浸在自我憐憫的悲情情緒裡,郝慈恬根本對他的行動恍若未見。她拉開被子,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跟昨晚一模一樣,除了變得縐了些,並沒有被褪去又穿上的痕跡,這讓她稍稍安心了點。
「喏。」康立修將水杯遞到她手上,昨天整晚面無表情的臉滲入一絲笑意。「你啊,一個女孩子別喝得爛醉如泥。」
「咦?」爛醉如泥?誰啊?!「對不起,你說的是……我嗎?」這個屋子就他和她兩個人,顯然她是頭號嫌疑犯。
睞了她一眼,帶笑的眼裡寫了「不然還有誰」五個大字。
挑挑秀眉,郝慈恬總算瞭解自己問了個蠢問題。「……喔。」
她想起來了。昨天晚上她無聊得發慌,決定吃個夠本、喝個痛快,才不算浪費那六百五十元的聯誼費;然後她不知不覺喝多了,最後還狼狽地在廁所裡吐得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