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唐浣紗

    「我知道了，謝謝你，再見。」

    凱莉走後，憶薔整個人宛如虛脫般地-在咖啡座上。

    她的眼前掠過好多畫面，有子寧悲傷的表情，還有……歐陽岳勳的……

    她想起他昨天晚上的眼神，以及自己的疑惑——如果他真的對不超過子寧，為何可以那麼坦然無畏地自己根本沒有碰過於寧？

    在他身邊兩個月了，憶薔越來越清楚歐陽岳勳的個性。他是個很直接的人，做任何事都不喜歡拐彎抹角，更不會說謊。至少，她從沒有見過他向任何一個人撒謊。

    天！為何會這樣？

    一道道重狠狠擊碎她已有裂痕的心，好痛、好痛……強烈的痛楚幾乎要將她整個人撕裂了。她竟對自己最心愛的男人做出那麼殘忍的事！

    她崩潰、她絕望，卻又無力改變些什麼，因為傷害已經造成了，復水又豈能收回？她說過的話、她做過的事，都無法改變了！

    老天，毀滅她吧！她自責到根本不知該如何活下去了

    有一瞬間，憶薔幾乎想衝出去找歐陽岳勳。

    但她隨即頹喪地想著——找他做什麼呢？

    向他道歉，仟侮？有用嗎？她傷他傷得那麼深、那麼重啊！

    滾滾熱淚爬滿了臉頰，她不在意旁人詫異的眼光，也不想去擦拭。她只知道她沒有瞼再見他了，只能以這種方式陪著他一起淌血……

    第八章

    台灣

    起風了，坐在陽台上的連子寧怔怔地望著天際，在遙遠的那一方，有她深愛，卻永遠無法觸及的男人。

    她真的不懂，岳勳為何就是不愛她呢？她為他付出那麼多、那麼多，她愛他愛得那麼癡啊！

    但，為何他就是不愛她？為什麼？

    門板響起一陣輕敲聲，曾尚哲在門外說道：「子寧，我要進去了。」

    他打開房門，看到她呆坐在陽台的椅子上，馬上為她找來一件外套技在她身上。「風很大，你怎麼不多加件衣呢？萬一感冒了怎麼辦？」

    自從知道子寧回家後，每天一下班，曾尚哲便會迫不及待地馬上趕到她家探望她。他喜歡她！這份愛已經累積好多年了，即便是空間的距離也不曾教他改變過這份愛。他知道，這輩子自己不可能再對第二個女人如此癡心。

    其實這些年來，他一直跟人在英國的子寧保持書信聯絡，子寧偶爾也會寄些生活照給他。

    因此，他也知道子寧喜歡上自己的上司。雖然感到嫉妒和失望，但他仍是衷心地祝福她，希望她能得到幸福。就算當不成戀人，他也希望能當於寧一輩子的好朋友，永遠地關心她。

    沒想到，子寧卻因情傷而強然返台，而且精神狀況還很不穩定。

    雖然為她感到心痛，但，尚哲也悄悄燃起重新追求她的念頭。他發誓會好好地守護這個脆弱的女孩，再也不讓任何人傷害她的。

    子寧望著他，憂鬱的眼神漸漸轉為清明。她歎口氣道：「不要再對我好了，尚哲。你很清楚我愛的是別人，你的愛，我真的還不起……你是這麼優秀的好男人肥這份感情用在別的女孩身上吧。」

    雖然外表予人的感覺像是瀕臨崩潰了，但，她並沒有真的發瘋。回台灣後，母親的關愛和尚哲的照顧，以及持續上醫院接受藥物治療的關係，讓她的精神狀態越來越穩定。

    她很清楚自己跟歐陽岳勳之間根本什麼都沒有，從頭到尾都是她在自欺欺人！她知道這樣很傻、很可悲。但，她就是無法立刻割捨掉這份癡戀。

    尚哲依舊維持溫和的笑容，在於寧身邊坐下來，正視她認真地道：「別再跟我說這些話了，你幾乎每天見到我都要重複說一遍。我只問你一件事——你不想見到我嗎？我的存在會令你感到不悅，甚至是討厭嗎？」

    「不會！」子寧不假思索地立即回答。她怎麼可能討厭他呢？除了憶薔跟母親以外，他是她在倫敦時最想念的人了。

    他們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沒有被父親帶到英國前，他們天天一起上學，一起放學回家。尚哲像是她的護花使者般照顧她，她很喜歡跟他在一起的感覺。

    「那就好。」她的答案令尚哲笑得好開懷。「既然你不討厭我，那就不要拒絕我的陪伴。你知道嗎？每天上班時我都好期待能快點下班，因為我想早一分、早一秒看到你。」

    「尚哲……」子寧再度歎氣。「我知道你對我的用心和感情，我……也很喜歡你，但喜歡不是愛，我並不愛你！」她知道自己必須把話說得絕一點，才能逼他死心。畢竟，她真的不想耽誤他啊！

    尚哲的表情一派輕鬆，毫不氣餒。「沒關係，我早就知道你不愛我。但，只要你喜歡我，這就夠了。感情是可以培養的，我相信有一天，你也可以回應我的感情。就算要等十年、二十年，我都會滿懷希望地等待那天的到來！」

    他是個對感情很專一的男人，他很清楚自己對子寧不是青梅竹馬的情誼，更不是同情或憐憫。而是愛，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愛！

    他就是喜歡她的一切，而且從小就喜歡她，不管子寧的優點、缺點，他都喜歡。愛一個人不就是要愛她的全部嗎？

    子寧搖頭道：「我真的不想耽誤你。尚哲，看著我，我到底有什麼好呢？有什麼值得你如此執著的？我是個傷痕纍纍的女人，以你的條件，大可找到比我更好、更適合你的女孩。」

    「但她們都不是你，不是連子寧！」尚哲緊緊盯住她的眼睛，更認真地道：「別的女孩有多好、多出色都與我無關，我也沒有感覺。我就是喜歡你，就只認定你廣

    「尚哲……」

    「別再說了。」他微笑地阻止又想開口勸他的子寧，握住她的手溫柔地道：「只要你願意讓我陪在你身邊，我就很滿足了。我不會強迫你回應我的感情，但是，至少讓我陪伴你，以一個好朋友的立場來照顧你，可以嗎？不要再殘忍地拒絕我。」

    「……」子寧尚未說完的話全都梗在喉間。他的語氣如此懇切，她真的狠不下心來拒絕他。

    尚哲牽起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中，臉色愉快地道：「好了，別再談這麼嚴肅的話題了。你看，太陽下山了。從小你就喜歡看落日的美景，把一切的煩惱通通忘掉，開心地欣賞吧！」

    子寧默默地任他握住自己的手，陣陣暖流滲人心頭。人非草木，她無法不被尚哲的深情感動。

    她知道自己還無法愛他，但，她真的很喜歡有他陪著自己的感覺，那是一股好安心、好溫暖的感受。

    ***

    一個月後台北

    傑升投資顧問公司。

    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了，但辦公室內的憶薔仍一邊專注地盯著電腦螢幕看，一邊核對著手上的資料。

    回台灣後，她馬上趕回彰化老家陪伴姊姊，確定她的病情已獲得控制，精神狀況也不錯後，才放心地又趕回台北到公司報到。

    留職停薪了兩個月，她知道公司已經給她很多方便了，所以，她要更用心地表現。

    業務員洪明麗一臉疲憊地走進來，看到偌大的辦公室只剩憶薔一個人。「天啊！憶薔，你又留下來加班啊？幹麼天天都這麼拚命啊！你別忘了，公司說因為景氣不好，所以加班費通通取消。唉，做得要死又領不到什麼錢，真是嘔死啦廣跑了一天業務的她忍不住發起牢騷。

    憶薔繼續手邊的工作，笑應她。「不給我加班費沒關係，只要不把我fire掉就好。」現在外面真的很不景氣，她可不能失業。

    洪明麗喝了一大口水。「安啦！你怎麼可能被fire掉呢？你可是公司極力栽培的人才耶，不但專業知識夠，學習態度又佳。」

    憶薔可沒她這麼樂觀。「你沒聽說過最近又有一批裁員名單要出來了？」

    「對啊！」一提到這，洪明麗整個人就像洩了氣的皮球般癱在椅子上。「說來說去，還是擁有專業背景比較好，像我這種跑業務的人識要業績不佳服有可能就會被fire掉！唉，我看我還是趕快做好準備，萬一真的被裁掉的話，也不至於流落街頭。」

    憶薔笑著安慰她。「別這麼悲觀，名單又還沒出來。更何況，你的表現也很好啊！凡事還是往好處想吧。」

    「對啦，要往好處想，不然還能怎麼樣？」洪明麗聳聳肩。「不談這個話題了。對了，憶薔，我一直很想問你，三個月前你突然留職停薪出國了？到底你是去忙什麼？什麼事會重要到讓你完全放下工作，一休息就是那麼久呢？」

    憶在原本維持的淺笑突然僵住了。雖然明麗是她一進公司就認識的同事，交情也不錯，算得上是好朋友。但，感情的事……要如何對外人道呢？

    更何況，每當一想起在英國發生的那些事，她的心總是充滿了痛苦、愧疚、無奈及惆悵……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再愛他、再想起他，所以，她只能以瘋狂的工作來麻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