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林如是
𨪜𨪜「很有志氣嘛!了不起!」錢杜娟倚著門口,半諷刺半佩服。
𨪜𨪜王德琳和孔令琳跟在後面進來,詫異的問道:
𨪜𨪜「咦?森雄?」
𨪜𨪜「走了。」
𨪜𨪜「走了?范太太不是留他下來吃飯?」
𨪜𨪜「他還有事吧!」胡未央說:「妳放心吧!他要我轉告妳,妳搬家那天他會過來幫忙。」
𨪜𨪜「哇!我就知道!」王德琳抱著拳頭,學日本電視劇裡那種小女人高興興奮時的神情,閉著眼,半張大嘴巴說:「我就知道森雄是個大好人!溫柔的好男人!」
𨪜𨪜「他對每一個人都這麼溫柔。」胡未央說。
𨪜𨪜「男人太溫柔了,讓人很沒實在感。」錢杜娟儼然專家般挑剔說:「溫柔的男人大都很優柔寡斷,他對每個女人一樣好、一樣溫柔,很容易使得女人對他產生好感,許以感情;但他兩頭都放不下,到最後搞得一團糟。依我看,劉森雄就是這種典型。」
𨪜𨪜「不會吧!比起丁大剛那死人,森雄先生要好太多了。男人就是要像他這樣,又溫柔又體貼,又有個收入高而且穩定的工作。」王德琳露出嚮往的表情。
𨪜𨪜錢杜娟白她一眼,糗她說:
𨪜𨪜「既然丁大剛處處不好,妳為什麼還要跟他訂婚,搬到他公寓去,死心塌地跟著他?」
𨪜𨪜「沒辦法,就是愛上了嘛。」王德琳攤攤手,表情無奈又甜蜜。「其實我挺羨慕未央的!找丈夫就是要找像劉森雄這種的;本身條件好不說,人又溫柔體貼,而且在公營銀行任職,待遇高福利又好,有自己的房子,又不跟他父母一起住──這種男人,每個女人都搶著要!」
𨪜𨪜「得了吧!男人也不能只看條件、看表面。這世上差勁的男人居多,想想那些婚姻暴力!」
𨪜𨪜「妳未免未雨綢繆得太厲害,難怪老是找不到男朋友。」王德琳對錢杜娟的論調嗤之以鼻。「未央,妳最好別聽她的,免得跟她一樣,老大不小了,都二十六歲了,還沒有人要。」
𨪜𨪜「誰像妳這麼沒出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嫁不出去,沒有男人要!」錢杜娟反唇相稽。
𨪜𨪜「拜託妳們兩個別再鬥嘴了。」孔令珠擋在中間高舉休戰牌。「妳們這樣鬥來鬥去有什麼意思?吵吵鬧鬧的,煩死人了!」
𨪜𨪜「是她要先跟我抬槓的。」王德琳悻悻然地摸摸鼻子。她嫌自己的鼻子太大,所以有習慣性摸鼻子的舉動,心理作用覺得鼻子會因此小一點。
𨪜𨪜錢杜娟清楚王德琳有這個毛病,於是毒她一句話:
𨪜𨪜「別再摸了,妳的鼻子再怎麼摸也不會縮小,只會越摸越大,搞得肌肉鬆弛罷了!」
𨪜𨪜「要妳雞婆!妳才要擔心妳自己心眼小、皺紋多,老得快!」王德琳反擊道。
𨪜𨪜「拜託妳們兩人休戰行不行?我有正經事要跟未央說。」孔令珠拉開想撲上前的錢杜娟,擋在她身前。
𨪜𨪜胡未央不感興趣地看孔令珠一眼。孔令珠嘴裡所謂的正經事,通常都不會是什麼經世濟民的嚴謹事,大都只是她生活課業或者愛情上的一些小煩惱,芝麻蒜皮綠豆大而已。
𨪜𨪜「算了吧!妳會有什麼『正經事』?學校餐廳賣的牛肉麵裡吃到一隻蒼蠅,妳都把它當是世界末日一樣般大聲嚷嚷,還能有什麼『天大』的事要說?」王德琳心情一不好就愛刻薄人,也不是怎麼存心。
𨪜𨪜「我是說真的!」孔令珠舉手為誓,表示事情的正經程度。
𨪜𨪜「說吧!是什麼『正經事』?」錢杜娟料睨她。
𨪜𨪜「是關於劉森雄……」孔令珠先是吞吐,然後下定決心,一副為好朋友維護正義的表情說:「昨天晚上,我坐車回來經過劉森雄住的那棟公寓附近,看見他和一個女的在一起。那女的伏在他懷裡哭個不停,楚楚可憐,劉森雄擁著他的肩膀,一直溫柔地安慰她,看起來很不尋常。」
𨪜𨪜胡未央聽了微微一笑,不甚在意的說:
𨪜𨪜「不會有什麼不尋常的。森雄一向就對每個人都很溫柔,有什麼傷心事向他哭訴,他都會溫柔的安慰,不大會拒絕。妳昨晚看的情形,大概也是這麼一回事。」
𨪜𨪜「不!妳絕不能太掉以輕心。」王德琳說:「就算劉森雄的行為坦蕩磊落,但那女的可居心叵測!沒有女人會隨便找個不喜歡的男人,撲在他的懷裡哭訴的。那女的一定對劉森雄有意思,藉機訴情。虧妳還是女人,居然一點都不瞭解女人的心理!」
𨪜𨪜「德琳說的有理。」錢杜娟附和說:「妳還是留心一點。劉森雄那個人就是太溫柔了!以他那種優柔寡斷的性格,難保到時不會對妳捨不得又對別的女人不忍心,兩頭放不下。妳這樣一副無所謂不在意的態度,擺明了把男朋友送給人家,可稱了第三者的意。」
𨪜𨪜「是啊,男人總是比較心疼心柔弱的女人。妳如果太堅強,讓他覺得禁起打擊,他就不會對妳呵護憐惜,必須作抉擇時也就會捨棄妳而去,犧牲妳對他的感情而選擇擁抱那個楚楚可憐、柔柔弱弱的女人。」孔令珠一副過來人的姿態。她雖然還在大學唸書,但情史輝煌,情事一籮筐。
𨪜𨪜「妳們有完沒完?」胡未央揮揮手,揮掉三個女人的多疑和心眼。「森雄不是那種人,我相信他。再說,我跟他認識都快一年了,他如果有那個意思,想變心早就變心了,不必等到現在。所以,多謝妳們的好意,不必為我們的事擔心了。」
𨪜𨪜「所以說妳這個人一點都不懂得未雨綢繆的重要。我們並不是要妳去刺探劉森雄或者去從事什麼間諜的活動,只是提醒妳對他多留點心,不要讓別的女人有機可乘,糊里糊塗的連男朋友怎麼丟掉的都不知道!愛情這東西不是妳將它杵在那,它就會很圓滿;愛情的甜蜜幸福是要靠妳自己去守護去釀造。像妳這種態度,再好的男人也會被妳搞丟掉……」
𨪜𨪜三個女人七嘴八舌,頻頻對胡未央曉以大義兼之疲勞轟炸,煩得胡未央受不了,摀起耳朵。錢杜娟不作不休的拉開她的手,在她耳邊大聲說:
𨪜𨪜「妳別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劉森雄到時如果乾乾脆脆拋棄妳,那還算他有良心;如果他兩邊放不下,腳踏兩條船,哄妳、騙妳,將妳蒙在鼓裡,到那時看妳就受得了!」
𨪜𨪜「妳小聲一點好嗎?我的耳膜快被妳震破了。」胡未央無奈地垂著眉。
𨪜𨪜她知道這些女人的疑神疑鬼都是為了她好,但──愛情如果談到這種張牙舞爪、絞盡心機的地步,那還有什麼意思呢?
𨪜𨪜愛情絕對是一種信任,就像「交杯酒」在婚姻中所代表的忠誠。有了絕對的信賴以後,所有的情情愛愛等意念情愫,才有可能化變為瑰麗浪漫。
𨪜𨪜「妳不要太理想化,愛情雖然談不上什麼爾虞我詐,但也不是玫瑰花加巧克力那麼浪漫簡單。妳是學哲學的,『無常』這句話總該聽過吧?妳還是留心一些!」
𨪜𨪜「不會那麼嚴重,森雄的為人我可以信得過。」胡未央堅持她的信任。「再說,並不是每件事都只能用行為結果來解釋,動機是最重要的。森雄對人的溫柔,單從行為來解釋,難免會被誤解,其實沒什麼好擔心的。」
𨪜𨪜「需不需要擔心,佔個卜就知道。」王德琳大聲喊了范太太幾聲,回頭說:「范太太對紙牌占卜有點研究,她教了我一些。上回我們鬧著玩,妳不是摸到那張鬼牌嗎?果然就有這種事發生,所以我才要勸妳多留意劉森雄一些──」
𨪜𨪜「天啊!我拜託妳,什麼時代了,妳還相信這些──」胡未央氣急敗壞的話尚未說完,范太太已應聲進來問說:
𨪜𨪜「找我有什麼事?」
𨪜𨪜「范太太,」王德琳親熱的挽住范太太說:「妳不是對紙牌占卜很有研究嗎?幫未央占卜看看,大家都在為她的事擔心,她卻說我們窮操心。」
𨪜𨪜「妳們在擔心什麼?」范太太笑瞇瞇的,在桌子旁坐下,手隨意一伸,很神奇的就變出一副紙牌。那紙牌是特製的,紙牌背面黑裡刷銀的菱形花紋圖樣,錯亂得令人視覺發盲。
𨪜𨪜王德琳將胡未央拉到桌子前坐定,和錢杜娟、孔令珠在她身後圍開,然後說:
𨪜𨪜「當然是她和劉森雄的事。不瞞妳說,上次我照妳教我的方法幫大家占卜,她居然摸到了那張鬼牌。結果令珠昨晚回來的途中,看見了劉森雄和別的女人曖昧不清。我們好心警告她,她當我們反應過度,所以想請妳為她占卜看看,探探她的愛情前途。」
𨪜𨪜范太太微微一笑,沒說什麼,熟練的洗牌、切牌,神情一變神秘肅穆,宛如飄忽的吉卜賽。她將牌砌好,嘴裡喃喃有辭不知在說些什麼,然後她要胡未央從中摸出一張牌,再要她閉上眼睛什麼都不要刻意去想,讓心中所沈積的印象畫面自然浮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