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醉羅裙

第10頁 文 / 簡鈺

    對,他不會!她背著手走來走去,第一次發現自己太樂觀了。

    韓銳盟上伏虎寨,可是要找他們的碴呢!最近幾回,皇上發給地方官的密函在傳送中途被盜,涉及軍機大事、民生大計,恐有洩漏國家機密處。

    有部分跡象顯示,是俠隱派的人做的。

    或許不是所有的人都牽涉其中,這有可能是窩裡反……

    總而言之,他就是認定了伏虎寨有意禍害國家,才上茫渺山去尋晦氣!

    糟糕!如果他貿然上伏虎寨,肯定會跟老爹、當家叔叔們發生衝突,到時候大家真刀真槍廝殺一遍,那就慘了。

    「不能讓他上伏虎寨去!」裙兒自言自語。「別人不知道,但寨裡的老老小小問裙兒最清楚。我們那兒人心純善,哪有什麼盜密函、窩裡反?」

    簡直荒唐!

    乾脆先這麼著吧,拖延住他的腳步,爭取時間,反正韓銳盟不笨,一定會找出真正的匪徒;在這之前,他最好別上伏虎寨去送死。

    或送別人去死,意思都一樣啦!

    「反正是你找我當小奴僕,這就等於是給我機會阻撓你。」身負洗雪伏虎寨不白之冤的重責大任,裙兒益發覺得自己好偉大。她學「多多」用力地噴氣。「要怪就怪自己吧!」

    哼,她呀,是絕對不會讓他登上伏虎寨,絕對不!

    雖然已經很聰明地想出因應之策,但是每當裙兒看到玉樹臨風的韓銳盟,還是燒了一肚子火。

    他怎麼可以把矛頭指到伏虎寨,他長眼晴是不會看嗎?她這麼純真善良,家人也差不到哪裡去,怎麼會沒事跑去盜密函?他瘋啦?

    不過,轉念一想……他好像不知道她出自伏虎寨喔?

    不管啦!反正他就是無聊、就是犯到她就對了!

    「裙兒,別再磨蹭,過來用膳。」韓銳盟吩咐道,雖然名為她的主子,但正事瑣事都是他一手打理。

    每到有什麼事要勞煩動手,看到裙兒鮮活蹦跳的模樣,他就自動自發的接手去做,絲毫沒有想過這麼做是否有失尊貴非這之中,究竟包含了什麼樣的細膩情感,他從未深究過,盡任它模模糊糊、曖昧難言地在兩人之間飄遊——

    心已然失卻,在那小丫頭輕靈的歡顏之中。

    準備妥當,他端坐如儀,即使在荒野中,也有著屬於貴族的雍雅。

    裙兒亂沒矜持地衝過來,跳到攤著食物的布巾旁坐下。昨晚兒想了一夜,她已經擬妥戰備計劃,都是為了要耽擱韓銳盟的行程。

    啊哈,且看她妙妙俠女第一招:斷人糧草——

    韓銳盟的大掌手伸向窩窩頭。

    「哇,我好餓!」裙兒馬上半途劫掠,全數塞進嘴裡。

    韓銳盟揚了揚眉,不為所動,早就對她偶一發作的瘋癲習以為常,無言且寵溺地包容,大掌轉而探向肉乾。

    「窩窩頭的味道好像太淡,來配點鹹的。」裙兒拍開他的掌。火速抓起肉乾拋進嘴裡,差點把牙床咬崩。唔,好辛苦呀!

    可是,為了要讓他餓得沒力氣走路,她只好拚命吃掉所有的乾糧。

    見她小鼻子小眼睛皺成一團,韓銳盟心裡打了個突。不動聲色地摸上水袋。

    果然,裙兒又快手快腳地奪走水袋,咕嚕咕嚕地把水喝光。

    至此,他確定裙兒對他有意見,非常非常的有意見。

    「你是怎麼回事?」從昨天下午就反應奇怪,活像誰得罪了她老人家似的。

    他早已摸熟了裙兒的脾性。她孩子氣、玩心重,但絕非撒野的搗蛋鬼。不會沒事找人麻煩。

    被裙兒發動攻擊的人最好面壁檢討,是不是哪裡得罪了她大小姐?

    不過,得罪之處倒也不一定讓人心服口服,有時裙兒的肚腸拐得讓人頭疼。

    「沒有啊!」她橫了他一眼,殺氣騰騰。「沒看見我專心在吃飯嗎?」

    是呀是呀,是很專心,專心得想殺人。

    他的黑眸微瞇,神思靈轉,把猜她心意當每日必修的早晚課之一,認分得很。

    「呃。」半晌後,嚼爛了硬著的乾糧,裙兒打個飽嗝,洋洋得意。「不好意思,把食糧都吃光光了。」她拍拍肚子,笑得很詭詐。

    「無所謂。」他倒是很看得開。「路上有野果摘著吃。」

    啊,她忘了食物由天賜予,最簡單的伸長了手就挽得到。看著滿山遍野不知名的野果子,她暗歎飽飽的肚腹撐不住。

    看來,這一招「斷人糧草」要破功了,真令人不勝唏噓啊。

    「那些果子又青又硬,很難吃的。」她不抱希望地扯謊,知道它們有多甜美。

    「打打野味也成。」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不可以隨便打獵。」她只差沒端起手勢念阿彌陀佛。

    這麼慈悲為懷,那她以為她剛吃的那些肉乾是從哪裡割下來熏制的?

    韓銳盟按捺住大翻白眼的衝動。「後頭有條小河,我去汲水。」

    汲水?裙兒黯然的眸子重新燃起光輝。妙妙俠女敗仗復活,掄拳劈腿第二招:陷人於擎難——

    她躡手躡腳地跟在他身後,直到他站定於河邊,彎腰取水,便馬上將右腳丫子舉起。呵,想想,若把他踹下河,光是要把衣服弄乾,就得曬上大半天的日光。

    好運的話,他剛好著涼了,那就什麼事也辦不成了!

    裙兒瞄準方位,她看過爹踢人屁股,暗忖這個應該不難學才對。

    然而,她忘記了,她雖習過擒拿手,掌上的功夫不得,腳下卻全無本事。當她忘情而陶醉地把全身的力氣都用於腳上,往前奮力一踹時——

    「啊啊啊!」眼前的人影突然往旁側移動,她收勢不住,就這麼直接地往水面貼近。

    「裙兒!」韓銳盟拋掉水袋,破膽大吼。「你找死啊?」

    從剛才就發現裙兒在他身後鬼鬼祟祟,他不以為意,只當她想倣傚背後靈爬在他背上嚇他;他沒想到,裙兒居然想踹他下水!

    大熱天的,他不介意泡泡清泉,但她委實沒必要拿三腳貓的功夫出來獻醜嘛。

    踹人也要講功力,她沒三兩三,就別想上梁山!像她這樣害人反害己,只會讓人笑崩一口牙!

    韓銳盟健臂一撈,翻了個身挪到裙兒下方。裙兒衝勢太快,他只好攬住她的楚腰,雙雙跌入水中。

    撲通!水花濺得半天高,魚兒紛紛竄逃。

    「啊啊啊——」裙兒兩手亂揮,大聲尖叫。她會淹死、她一定會淹死!

    嗚,她真是紅顏薄命啊,歷經一重又一重的波折,最後居然以這麼不淑女的方式死去;等她的屍體被人打澇上岸,世人對她絕美的印象將會全數瓦解。

    韓銳盟真是她命裡的大災星。遇上他以後,她諸事不順也就算了,現在還要被河伯招去做新娘。她不要不要啊!

    水花四濺,濺濕了裙兒的臉。

    咦?濕了的只有臉?沒有咕嚕咕嚕的水聲,也沒有河水上托的浮力?

    她困惑地抬起頭,看著堪堪懸上水面的自己。這時,身下霍的一聲,水面破開,渾身濕透的韓銳盟擁著她彈回草皮上。

    好俊的功夫……呃,不是,是韓銳盟……他救了她?

    裙兒從他的鐵臂中掙脫,跪在地上,著迷地看著他像只剽勁黑豹般地甩去身上、發上水滴。

    「韓銳盟……」她有絲彆扭的感動,十指緊絞。「你全身都濕了。」

    不過這樣也好,橫豎他是如了她的意,她蹩腳地安慰自己,卻無法消去心頭的不安。

    要是他真的著涼了,該怎麼辦?這裡沒有大夫,連碗基本的去寒薑湯都沒有。

    裙兒七手八腳地撲上去,擰去他衣上的水澤,完全沒有顧慮到微沾水氣的自己正顯露出曼妙的身段。

    「不礙事。」冷嘲熱諷正要出口,看到她曲線畢露的模樣,卻又嚥了下去。

    一簇情慾的火花緩緩在黑眸中燒開,飄遊不定的情感逐漸落實。

    見他大人不計小人過,裙兒很自責呢。「可我還是弄濕你了——啊!」

    健臂一扯,裙兒再度撲入他懷中,濡濕的衣衫將體熱導得特別快,男性強悍的氣息迎面而來,她愣愣大睜的雙眸瞧著韓銳盟俊美無濤的臉龐閃電似的接近。

    心兒愈來愈慌,心口的壓力漸次高昇,血液在體內呼嘯,裙兒知道,有些改變一生的事兒就要發生了;她無力阻止,甚至絲毫沒有阻止的慾望。

    韓銳盟在她小臉不盈一寸之處定住,灼熱的目光像要把身影永恆地烙進她心底。他決定了,他將會是第一個進駐她心裡的男人,自然也是最後一個。

    然後——然後——

    他誘惑輕笑著,吃了她的嘴。

    第五章

    韓銳盟可能真的太餓了,否則他不會「飢不擇食」。

    裙兒欲哭無淚,她不甜也不鹹、不酥也不脆,一點都不好吃啊,他幹麼盡啃著她的唇不放?

    難道說他偏喜歡生食人肉,而她就是他口中的「山林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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