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梵朵
「我求之不得——」爾荻脫日之後,又覺得不好。「幹嘛要我走?該滾出去的是你。」
「怎麼?你父親沒跟你說嗎?」黎曼芸故作訐異。「在來這之前,你父親就和我簽了合的,說要是我受到外力欺戾,在你尚未結業前被逼走,那這楝為你母親修築的休蘭山莊使得送給我。」
「什麼?這怎麼可以!」爾荻跳腳地怒瞪著他父親。
「沒辦法,既然你都不顧你母親的遺言。」薛樹基聳聳肩,莫可奈何的攤攤手。
「好,好,算你狠。」爾荻咬牙切齒地說,並暗自打算用最「混」的方式來渡過。
「哦,還有,」黎曼芸叫住了扭頭就走的爾荻,故意加強誥氣說:「合約上另外附註一條,說要是你太過偷懶、學習成績不及格,這道楝大房子還是得送給我。」
「哼,要是你教得太爛呢?」爾荻幾乎要用眼光殺人了。
「那簡單!再擴的一年,我免費奉送?」
可惡、可惡、可惡!是爾荻從屋內跳到屋外的唯一一句怒吼。
「曼芸,我為約瑟的魯莽向你賠禮。」薛樹基一臉愧疚之情。
「薛大哥,這不就是你堅持請我來的原因嗎?十幾歲的孩子總是狂妄不已,我早就見怪不怪了。」黎曼芸雖然語氣溫和客套,但臉上仍不見一絲笑容。
其實,薛樹基的用意又何止這單純而已!除了黎曼芸本身的資歷之外,薛樹基更是受了黎曼芸居住在英國的哥哥黎景濤所托,要他把甫經歷「未婚夫結婚了,新娘卻不是我」尷尬傷心事的妹妹,接到休蘭山莊療傷止痛。
當然,個性高效、自尊心又強的黎曼芸,自然不會接受這種「憐憫」式的關懷,因此,薛樹基才想到這計謀,既可嚴加管教爾荻,又可不負黎景濤所托,」舉兩得。
當然,這招「贈屋合約」,便是薛樹基配合黎曼芸演出的雙簧。而在看到向來習慣在「大歲頭」動土」的兒子屈居下風的沮喪時,薛樹基這才發現黎曼芸的「血腥瑪麗」並非干空捏造、浪得虛名。
黎曼芸環視著這楝離主屋有段距離的「芸園」,臉上僵硬的神情剎那呈現柔和一片。
「這麼巧!芸園!」黎曼芸喃喃自語。
「不巧!是我們老爺特地取的,造屋子本來尚未命名,是因為黎小姐要住進這裡,老爺才想到何不乾脆用你的*芸*字來命名。」說話的,是一位年紀甚輕的少女。
「怎敢當呢!」黎曼芸愛極了這楝全由木頭建築裝演的房子二在我之前,不是有一一位老師?」
「嗯!不過,他們嫌住這裡太過僻靜,離主屋又太遠,所以,這房子你算是第一個住進來的人呢!」
「哦!」黎曼芸回答得平淡,但心裡頭卻對這因緣有種相當溫暖的感覺。
「黎小姐,老爺有吩咐,以後芸園是由我來負責扣理,我叫蘇燦珍,如果你有任何需要,直接告訴我就行了。」
「蘇燦珍?」黎曼芸再仔細端詳眼前這位少女,才發覺她有一張稚嫩的小臉,雖然五官是平庸了些,不過,看在年紀已二十六歲的黎曼芸眼裡,年輕不就是美!
黎曼芸又不禁想起謝端昱的移情別戀,不就是因為另外那個女孩比她來得年輕俏麗?
想當年,她和謝端昱是大學人見人羨的金童五女,謝是社團裡的風雲人物,而她則是中文系的系花美女,走在一起,常讓兩人在幸福甜蜜之絲,還添了分別人投注而來的虛榮得意。
「曼芸,唯有你的美,才能匹配我謝瑞昱。」黎曼芸還記得當年的他是如何對地傾心。只是,時間會沖淡了曾經濃烈的情,在他們畢業後的第三年,已經升」某大企業總經理的謝瑞昱,終於以一句「我對你早已無任何感覺」,來斷絕這六年來的一切,並且娶了比黎曼芸小五歲,而且是企業家之女的千金小姐。
黎曼芸為此哭了整整一個月,但在淚流盡之後,她便刻意地將自己封閉起來,不論是她的容顏、或是她的心靈。她下定決心不再為任何一個男人來奉上自己的尊嚴和美麗。
晚上,薛樹基特地準備了一桌子大餐,來為黎曼芸洗塵接風。
「穆言,別忙了,一起坐下來吃。」薛樹基是不把蘇穆言當一般傭僕看待。
「不不用了,我還是到另一桌和其他人一起用餐較適合。」看得出蘇穆言是個細心又守分的女人,她不會因為薛樹基的愛護就侍寵而嬌,依舊謹守著自己的身份。
「哎喲,穆言姊,偶爾一次有什麼關係嘛!」郎起波有挽留的念頭。
「是呀!是呀,你要在這兒,咱們師兄弟就會注意形象,不會把含物一日氣掃光光,這樣我們才能撿個剩菜剩飯吃哪。」爾荻不顧郎起波的白眼,硬是把話說完。
「喂,你們這群孩子,真是沒大沒小,」薛樹基輕斥一聲,隨即有些靦蜆地看著一旁沈默的黎曼芸說道:「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笑?爹地你有沒有說錯哇?黎老師,她怎麼會笑?」爾荻擺明了就是要跟黎曼芸唱反調。
「約瑟!」薛樹基立刻嚴肅地出聲制止。
「我說的不對嗎?」爾荻用挑釁的眼光瞄著黎曼芸。「不過,不笑也好,免得皺紋一多,又更老更醜了。」
「你有這心理準備是最好羅,」只見黎曼芸拭著嘴,連正眼瞧他都不瞧一眼,口氣淡淡地說道:「明天起,你就得至少有三個小時要看著我的臉,如果覺得會適應不良,你就要自己想辦法解決,因為,我們就要這樣對看一年!」說罷,她便起身告辭,遲自回到她獨居的差撲一百園。
「約瑟,我看,這回你是逃不了羅!」郎起波這才想起一句成話,叫「一山還有一山高」。
〔兒子呀!我看你就認了吧!」薛樹基是問著得意的笑。
那爾荻呢,卻在略顯挫折的神情中,更突顯他那桀做不馴的光芒。愈困難的事,愈能激起他戰鬥的慾望。
隔天一早,借大的休蘭山莊就顯得氣氛緊繃。
「喂,今天這一回合,不曉得咱們少爺的輸贏會如何?」傭人們早就在竊竊私語了。
而設於主屋內的教室,只見黎曼芸早已正襟危坐於請台的椅子上,但講台下的那兩張書桌,仍空無半個人影。
約莫半個鐘頭後,才見薛爾荻和郎起波姍姍來遲地進入教室內,還一副得意洋洋的笑臉。
黎曼芸也不吭氣,直接翻著課本念著*詞幾句。
「薛爾荻,把這苜詩再念一遍。」她下達命令。
但爾荻不回應,逕自在本子上塗鴨。
「薛爾荻。」黎曼芸再吃他一逅。
「黎老師,他不喜歡人家叫他這個名字。」郎起波括著嘴。
「不喜歡這名字啊?」黎曼芸其實早有耳聞。「早說嘛,要不我改叫驢子、騾子或是小狗子、二楞子?」
「哈哈哈——」郎起波猛地爆笑開來。
「我叫約瑟……」爾荻說話了,寒著臉瞪著她。
「一個連自己本名都輕視的人,該叫*王八羔子*!」黎曼芸連為人的表情都是平淡冷靜。
「哎呀!老師怎麼可以請粗話?」郎起波起哄著。
「老師?」黎曼芸盯著薛爾荻,神情嘲諷地說:「今天以前,你們不都當我是*老巫婆*嗎?」
這堂課,算是一場平手,沒人佔上風。
爾荻終於在黎曼芸的強勢下,背誦了幾句詩,而所交換的條件,便是此後一律要用「約瑟」來稱呼他。
當然,這全是黎曼芸設計的「利益交換」,她懂得在軟硬兼施下,把這個倔強的孩子哄上她要的方向。
就這樣,一連五天,黎曼芸的上課倒是順順利利,平靜得令人訐異,怛,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爾荻往往都會籍故遲到。
「約瑟,你又遲到近半個鐘頭。」黎曼芸在隱忍了幾天後,決定要有所反擊。
「沒辦法嘛!我拉起小提琴就會忘我得不知今夕是何夕。」還挑挑眉毛,白嗚得意。
「我不是請蘇燦珍提前五分鐘去叫你。」
「她呀!一見到我,就整個人傻掉了,就差點兒沒流口水呢!」
「胡說,我才沒有呢!」站在門口的蘇燦珍又羞又急地頻頻替自己辯解。
「你受的是哪門子的英國教育?對女孩子的紳佳風度到哪裡去啦?還是郎起波比較像樣。」
「喂,聽到沒?多向我看齊……」郎起彼笑著和爾荻咬耳根子,一臉驕傲。
「郎起波,你真沒用,才一句甜頭就忘我。」爾荻死瞪著郎起波,並覺得黎曼芸是存心挑撥。
而這堂課,爾荻更顯得益發排斥,不但是無心聽課,更三番兩次大剌刺地當著黎曼芸的面打呵欠伸懶腰,還故意和身旁位置的郎起波比手劃腳。
終於接到了下課前一秒,爾荻的前腳早已瞄準了教室外頭——
「今天這堂課的內容,明天要考。」黎曼芸這會兒才說明。
爾荻瞄了她一眼,擺明了就是「考不考關我屁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