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古離
「祖奶奶,您正犯著喘呢,就別說太多話了。」苗春執拍拍她的手,「淓絢是不小心撞傷了頭,糊塗了些時日,所以這麼遲才來向祖奶奶請安,祖奶奶您可別生氣哪!」
「傷了頭呀,那可真糟糕……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祖奶奶渾濁的眼裡滿是憂心,讓苗春執感動得眼淚差點滾出眼眶。
「祖奶奶才要趕緊好起來,要不淓絢會難過的。」苗春執心想,祖奶奶和董淓絢的祖奶奶交情一定好得不得了,老人家是真的期待見到這個孫媳婦兒。
受到原本不屬於自己的疼愛,她很心虛,另一方面卻又覺得自己頂替董淓絢前來祈壽山探望祖奶奶,其實不是件壞事,至少能避免祖奶奶得知董淓絢的死訊時的傷心難過。
「來……來……祖奶奶給孫媳婦兒……一個……見面禮……」祖奶奶暫時收回手,在身上掏摸,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是有著藏寶圖的玉珮?
苗春執趁祖奶奶不注意,轉頭與魏兢交換一個會意的眼神。
祖奶奶瞇著眼,看看立在苗春執身後的魏兢,問道:「站在後頭的那個……你是哪個……」
「祖奶奶,我是兢。」魏兢走到床前,低頭讓祖奶奶看仔細些。他臉上的表情絲毫未變,像早已習慣祖奶奶不記得他。
「兢……兢……」祖奶奶老糊塗似的,反覆念著魏兢的名字。
苗春執有些詫異,祖奶奶記得董淓絢是孫媳婦兒,卻不記得自個兒孫子的名字?她不禁懷疑起魏兢究竟有多少個兄弟姊妹,才會讓祖奶奶不記得他的名字和長相,不過,也可能是因為他與家人長年聚少離多所致。
「兢……給你媳婦兒……戴上……」祖奶奶顫抖的手遞出一樣東西。
「是,祖奶奶。」魏兢依言接過。
苗春執稍稍伸長脖子,努力用眼角餘光瞄著魏兢手裡的東西,她對於有著藏寶圖的玉珮著實好奇極了。
結果,魏兢卻是拉起她的手腕,替她套上一隻通體翠綠的玉鐲,它十分美麗,仔細視察之下,可發現點狀及帶狀翠色隱現其間,密而不亂,翠綠自然分部,玉質清純,溫潤光滑。
啊?怎ど是這個?苗春執以眼神問著魏兢。
不知道。魏兢眼底傳達出回應。
「淓絢,喜歡嗎?這是祖奶奶……當年嫁進魏家時……戴著過門的玉鐲……」祖奶奶瞧兩人手執著手,直覺他們真是一對美玉般耀眼的佳偶,因此臉上洋溢著滿足的喜悅神情。
「喜歡、喜歡,只是太貴重了!」苗春執有些惶恐,大眼圓睜地直盯著手腕上珍貴的玉鐲,生怕一旦粗手粗腳的她不小心敲崩了一角,自己會不會立即驚嚇而死?
突然,苗春執的手被魏兢一握,引得她將注意力移到他的臉上。
他提醒著她說:「還不快謝謝祖奶奶。」
「啊,謝謝祖奶奶、謝謝祖奶奶。」苗春執連忙轉向祖奶奶道,若不是魏兢仍牽握住她的手不放,她差點就要雙膝跪下謝恩了。
「兩人親親愛愛……早點……給祖奶奶抱曾孫兒……祖奶奶有賞……」祖奶奶笑得開懷,人逢喜事精神爽,好似風寒已自她體內驅走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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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馬車上,苗春執低頭撫著腕上的玉鐲,「相公,祖奶奶給的是玉鐲,不是玉珮耶,是不是申屠姑娘記錯了,其實是玉鐲裡藏有藏寶圖才對?」
她掀開馬車窗簾,舉起手腕透過陽光仔細審視著,想瞧出鐲子上是否刻有圖騰或隱藏著文字。
魏兢拉下她的手,惹得她小臉上一陣羞紅。
「祖奶奶說了,給她老人家生個曾孫兒,有賞。」他握住她的手並沒有放開。
他近來總是自然地碰碰她的臉,拉拉她的手,態度也越來越親暱,害得她老是胡思亂想,偷偷地以為他也是喜歡著她的。
偷偷地喜歡一個人,有時候會覺得很心酸,有時候又會覺得很快樂。
心酸是因為心事無人知曉,有些寂寞;快樂是因為自個兒深藏心中的秘密,別人不會知道,也不能分享。
總之,苗春執心中悄悄反覆著這些情緒,有時自憐,有時自棄,讓她感到喜歡上一個人真的好辛苦。
魏兢接著又說:「或許……藏寶玉珮就是那個賞。」
「啊?生個曾……曾孫兒?」
那豈不是要她和他……哇!羞死人了,這怎麼成?苗春執以另一隻手用力地壓住自己的胸口,生怕她的心兒會跳出來。
魏兢沒有出聲接話,只是臉上浮出一抹微笑。他看她臉都紅到脖子去了,覺得她真可愛。
苗春執開始顯得有些忸怩不安,不曉得該不該坐離魏兢稍遠一曲了他仍緊握著她的手不放,她的手心已經冒汗,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不安。
「春執,你人不舒服嗎?」魏兢捏捏掌心裡的小手,仔細地端詳著她的臉色,「是不是馬車駛得太快,晃得讓你頭暈?」
「啊?」苗春執讓魏兢的嗓音喚回神,將注意力集中後,才弄清楚他剛才對她說了什麼,「呃……不,我還好……」她怎麼好意思說她剛剛其實是對他想入非非呢?
魏兢微笑,又問:「累了?」
他的關懷溫暖了她的心,她輕輕點頭,「」點點。」
「要不要睡一會兒?到了投宿的客棧,我再喚你醒來。」他看著她眼下淡淡的黑影,知道她夜裡必定沒睡好。
「不用了,我還撐得住。」為了要見祖奶奶,苗春執好些天翻來覆去緊張得睡不著,可是,她說什ど也不能讓他見到她睡後著的模樣。她擔心自己真睡熟了,萬一在他面前打呼、流口水什ど的,那她乾脆一頭撞死算了。
「為什ど要勉強自己呢?累了就該休息。」
馬車內部寬敞舒適,四周更是襯著厚厚的軟墊,暗櫃裡放滿蜜餞、點心、書冊,暖被軟枕也一應俱全。
他右手拿起一個軟枕,左手扶住她的肩將她身子放傾,軟枕往她頸後塞,頓時,他在她上方俯看著她,兩人的姿勢顯得曖昧至極。
她望著他比星子還亮的眼,以為他就要親她了,不由自主地微噘起嘴唇,可是,他卻開口說:「睡一下吧。」
她的雙耳轟隆隆的響著,心想,她一定是臉紅得厲害,以至於引起耳鳴了,但她弄不清楚自己是因為害羞而臉紅,還是困窘得想殺了自己而臉紅。
魏兢將苗春執不自在的僵硬看在眼裡,微微一笑,隨即拉開暗櫃取出絲被,輕覆在她身上。
她又想,她若是睡得著,絕對是因為昏了過去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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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春仔!」
苗春執一呆,認為自己不是在作夢,就是還沒睡醒。
因為當她望著桌上四隻小碟子上的各式點心,正認真地考慮要先吃哪一種時,發覺得自己竟有了幻聽。
「春仔,你有沒有聽到我在叫你啊?」
那是極力壓抑嗓子之後所發出的呼喚聲,苗春執瞠大眼,不敢左右張望,她怕自己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遇上「那個東西」了。
「春仔,聽見就應個聲呀!」
南隅村的老人家們曾對她說過,如果聽見「那個東西」在叫人,千萬不可以回答,也不可以回頭看,否則魂就會被拘走。
所以她僵著身子,冷汗涔涔地等著替她去端甜湯的貧x乩礎K鬵芴x謝怕業嗇鈄歐鷙牛考絏葹葵わ贄⒋缺O;ズ?br />
「咦?春仔不是住在這裡嗎?那黃老爹家的大呆怎ど說是呢?」
黃老爹家的大呆?他……已經先走一步了?阿彌陀佛!
苗春執毛骨悚然歸毛骨悚然,心中仍為了大呆的魂已被「那個東西」拘走而傷心。
好歹他們也是小時候一塊兒在泥巴裡滾的玩伴,她越想越難過,眼眶不禁紅了起來,大呆怎ど去得那麼早?唉,英年早逝啊!
「春仔!」
那呼喚聲竟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苗春執嚇得身子一震,雙手擺在膝蓋上頭端坐著,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哎呀,好疼!」
忽然間,後腦勺被某種異物擊中,呼痛聲自她唇中溢出。
她因為突如其來的驚痛,忘了千萬不可以回頭的警告,轉過身想看看自己到底是被什ど東西攻擊。
「二柱子?」苗春執一看向窗子,吃驚的程度比先前更甚,「這裡是二樓呀!」
她起身衝向窗邊,看見二柱子雙手撐在窗戶上,一雙腳懸空晃呀晃的,景況好不嚇人。
「春仔,快拉我一把……」二柱子臉紅脖子粗,顯然力氣已將用盡。
「好。」苗春執扯住他的衣袖,奮力地要將他往上提,無奈她人瘦力小,拉了老半天仍沒法將他扯進窗內。
最後,二柱子的右腳尖找著了著力點,才在苗春執的幫助下,千辛萬苦的爬進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