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夏彤
一心急著要救愛人的西門飛雪,早已運足十成的內力,集中於一指。
「看我的一——」手指游移在兩兄弟之間。「陽——」筆直的食指猶豫不決,不知該瞄準笨哥哥或是蠢弟弟。
「唉,你們兩個兄弟還是一起來吧,省得我再發第二次功!」
「好一個臭屁的傢伙!那咱們兄弟倆就不客氣了,殺呀——」
他們兄弟倆同時離地躍起,一個朝他的心口刺來,一個要劃開他的頸脈——
莫渡寒見狀,嚇得腦袋一片空白,只知道她不要西門飛雪死,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喊一聲:「不要殺他——」被捆住的身體猛然衝向西門飛雪,寧願替他擋住那對賊兄弟的無情奪命利刃。
百忙之中的西門飛雪見臉色嚇得發白的莫渡寒朝自己奔來,趕緊伸出手臂將她抱入懷內,迴旋一圈後,伸出手指,指向那對兄弟。
「看我的一、陽、指!」
忽地,轟隆一聲,擊向那對笨兄蠢弟。
砰!石破天驚的力道,將那兩人的身體轟成碎片,就像過年過節時燃放的鞭炮一樣,散落一地。
煙霧飛灰消盡時,西門飛雪焦急地探看懷裡的莫渡寒。
「你沒事吧?」
嚇得臉色蒼白的莫渡寒緊緊地摟住那壯碩的軀體,抬起下巴來,瞅著西門飛雪,看他安然無恙,才高興得飆出了眼淚。「我以為你會死掉,嗚嗚」
「所以,你就不顧一切衝過來要替我擋那一刀?」他用力地抱緊那驚魂未定的身子,激動地吻著她柔黑發亮的秀髮。
莫渡寒邊嗚咽邊提氣地下著命令:「我不准你死,聽到沒?」嗚嗚——真是嚇死人了,嗚嗚——她不敢想像,如果西門飛雪死了,她會怎麼樣,好可怕哦!
西門飛雪緊緊地擁住她,感動得無法言語,只能仰起頭來,望天而笑,不讓眼角的淚水滲出來。
☆☆☆
為了避開四角臉那一幫人的追捕,莫渡寒堅持要連夜趕路,雖然他也希望能平安護送她抵達京城,但是心裡頭實在不忍看她又疲又累地趕路。
途中經過一間廟宇時,西門飛雪還是強行將她拉到裡面休憩。
「進京趕考對你而言,雖然很重要,但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你。」這一路上,她吃了不少苦頭,這樣就夠了,再多,他真的會心疼的。
看他的心意那麼篤定,莫渡寒的心也溫柔了起來,能成為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人,這一點早就勝過進京趕考了。
兩個人就窩在那間破爛的土地廟裡休息過夜。
兩人雖然已經坦承對彼此的愛慕,但夜一沉下來,人也安靜了,氣氛顯得有點尷尬。
長夜漫漫,這樣ㄍㄧㄥ下去,西門飛雪怕自己的雄性本能會犯罪,看到堆放在一旁的書冊,便提議道:「不如,你利用時間看點書吧!」
莫渡寒緊抓著衣服,偷瞄了他好幾回,見他毫無動靜,碰都不碰她一下,心中不免有幾絲懊惱,卻也只能乾笑地說:「也好。」這時候誰有心情看書嘛,真是糟蹋了這花前月下美好的浪漫時光!
西門飛雪啪地一下子,馬上爬上土地公的神像旁,先拜三下,嘴裡低喃著:「土地公,跟你借個臘燭給我的女人挑燈夜戰,你大人大量,千萬別生氣。」
莫渡寒看了這一幕,好熟悉的景象,腦海裡的記憶不斷翻騰著。
「我想起來了!」大叫一聲,差點把土地公旁的西門飛雪嚇得跌下神桌來。
「我十四歲那年,我娘帶我到月老廟去求好姻緣——」
「啊?!不會吧,你那麼——小求什麼姻緣?」其實她長得那麼美,哪還需要求什麼姻緣?
「是呀,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就走到月下老人的神像前,偷偷跟他打個商量,請他別賜我姻緣,因為我還小嘛,不想那麼早嫁人——」
西門飛雪的腦袋,霎時一道閃電落下來,閃過那一年師父派他們去打掃月老廟的記憶——
莫渡寒笑嘻嘻地說:「當我很專心地在祈求月老時,竟聽到有人在跟我說話,哈,我當時以為是月下老人開金口了,眼睛一亮,才發現原來月老神像旁站了一個小潑猴似的臭男生,那小潑猴的姿勢就和你現在一模一樣耶!」
她越說,他心中的記憶就越清楚。「那隻小潑猴跟你說些什麼?」
莫渡寒噘著嘴,一臉嫌惡。「別提了,反正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當時被他氣得拿起筊杯砸他呢!」
西門飛雪抿著嘴笑。「是嗎?」幸好沒被她砸到,否則一定很痛,這個瘋丫頭氣起來,力道可不小呢。
「你——相信月老真能替人牽成姻緣嗎?」她的神情透著幾許苦惱。
西門飛雪也緊張了。「怎麼了?月老說你和四角臉會有好姻緣嗎?」
「不是的——」
瞧她皺眉噘嘴的,一臉不甘心的忿恨,好像又跟誰結了仇似的。
「我剛剛不是說氣得拿筊杯往那隻小潑猴砸去嗎?」她躊躇地看他一眼。
「是啊!」四年前,他不知道;四年後,他知道了。原來這四年來,她的凶蠻性子一點也沒改善。
莫渡寒氣得捶胸頓足地道:「我那一砸,好巧不巧地,竟砸成一對『聖筊』!」
西門飛雪大笑。「真的?那太好了!」
她可不苟同。「好什麼好呀,我娘進來看到了,樂得要我跪下來叩謝月下老人賜我好姻緣!」說著,她咋一咋舌。「誰跟那隻小潑猴有好姻緣?惡!」
聽得西門飛雪大笑不止。
莫渡寒一臉奇怪地看著他。「喂,我跟那隻小潑猴有好姻緣,你好像很高興耶,又嘲笑人家,哼!」
西門飛雪掩不住的得意。「你剛才問我相不相信月老真能替人牽成姻緣?」他滿臉愛意地說:「我相信!」
莫渡寒很不滿地蹙眉噘唇。「那你是說我會嫁給那隻小潑猴嘍?」
他聳聳肩,不置可否,卻笑得一臉春風得意。
她則揚起下巴,輕哼一聲。「幸好,我再也沒見過那隻小潑猴了!」
「是嗎?」他意有所指,她似乎毫無知覺。
「就算遇見了,我也不認得他的長相了。」
說得也是,她若不提起那段往事,他自己不也忘記了,原來,他們的重逢是月老的牽成。
「你遲早會想起來的。」這麼重要的情緣,怎能忘呢?
「想起來也沒用,我心裡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不時含羞赧然地深情睇向他。
西門飛雪心頭盈滿幸福感,心中暗自盤算著,等她考完試,再告訴她吧,別打擾了她赴考的心情了。
他收起笑容。「你還是快看書吧!」
☆☆☆
莫渡寒盯著神桌上那堆積如山的書冊,不禁自暴自棄起來。「我看別考了,書都沒念完,怎麼考嘛?」怎麼辦?她整個心裡都是他,根本容不下任何東西。
「不行,一定要考!」為了陪她進京趕考,吃苦挨餓也就算了,連最重要的地契都被偷了,如果她放棄考試的話,那他不就白忙一場?
「可是,你也看到了,那麼一大堆的書,我怎麼可能看得完呢?」
「當然可以!」
莫渡寒看著西門飛雪那信心滿滿的神情,總覺得這次進京趕考,他比她還有信心,可惜他不識字。
「你又沒念過書,哪知道寒窗苦讀的辛苦?」
西門飛雪坐在她對面,就著燭火,拿起一本書來翻一翻、瞧一瞧。「啊.原來你念的就是這種書啊!」他側著頭回想一下。「這些東西……我十六歲那一年就『練』過了,而且還『練』了兩遍。」
莫渡寒大叫一聲:「啊?!你識字?!」
「是啊,少林寺的師父教我的。」
她的臉紅了。「你怎麼不告訴我呢?」想起在江山樓時,她還以為他是個目不識丁的莊稼漢呢!
「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沒什麼好說的。」
莫渡寒癡癡地看著他低調的神態,有一種虛懷若谷的謙遜,就是那樣的特質吸引著她;一如他的絕技「一陽指」,明明是一門神功,然而,之前任她怎麼嘲笑奚落,他對於神功的厲害卻一個字也不說,她真是服了他。
所以,現在她對西門飛雪可說是唯命是從,從一個驕縱傲慢的嬌嬌女,蛻變成一位溫柔婉約的乖乖女了。
西門飛雪繼續翻著那些書,往事像潮浪般襲來,想起初到少林寺時,自己除了分內的打雜工作外,成天就纏著師父想學武功做大俠。
「藏經閣的師父大概是被我煩得受不了,有一天就拿了一堆書冊給我,還吩咐我要好好地『練』完——」他忍不住笑了。「沒騙你,拿到那一堆書後,我足足興奮了三天三夜睡不著覺。」
「為什麼?」
「因為我以為那是『武功秘岌』,所以高興得不得了,每晚熬夜『練』書,我仔仔細細地將它們全部看過一遍之後,發覺功力沒什麼大增,以為是自己『練』得不夠認真,於是我再把那些書冊全部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再『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