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艷色騎士

第4頁 文 / 韋伶

    「呵呵呵,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別客氣!別客氣!」老院長因有趣而失笑,今天算開了眼界。「對了,你在台灣有沒有什麼親朋好友?我讓人通知他們,免得他們擔心。」

    親朋……好友……太多看不清的臉孔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除了冷漠無神外,他再憶不起他們完整的臉。他們是誰?是友抑或是敵?

    無疑,霧在他心中擴大了範圍。

    「我……有個未婚妻在台灣。」提到她,他的心情就好一些。她的事他記得明明白白,算來已是不幸中大幸了。

    「她叫什麼名字?」

    「凌郡靈。」

    「凌郡靈……」老院長腦中靈光乍現,隨即咧出恍悟的愉快笑容。「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凌郡靈,凌郡靈!」

    「呃?」

    精神科·心理診療室

    陽光透過玻璃窗,散發著溫馨清晰的光線,把寬敞的室內烘托得更舒心。

    凌郡靈的兩膝相交,以細長鞋跟抵在柔軟的地毯上,正坐在稍嫌硬化的辦公椅上,為今天唯一一名心理病患看診。

    「這是病人的基本資料。」護士把資料放在桌上,示意病患在桌前坐下,自己則隨侍在旁。

    「先生,你有什麼問題?」凌郡靈問。

    「我覺得困擾。」中年男病患垂著頭鬱悶地說。

    「哦。」她充滿了專業口吻,「是怎麼樣的困擾,你願意談談嗎?」不凡的氣勢,看來真像一回事。

    病患歎了口氣,「事情是這樣的,上星期我跟平常一樣,八點出門上班,可是在公車上時,卻發現自己的襪子破了一個洞,然後那一整天我就無法集中精神。往後的日子,就這樣一直循環不已,上班做事頻頻出錯,心不在焉。」

    「聽起來確實令人困擾,精神狀態如何?活動力強不強?」

    「強。」他篤定地說。「強過頭了,強到我連坐著都覺得煩躁不安,一直想站起來,比如拿現在來說,我跟你在講話,卻會擔心停在外面的車子被吊,很想衝出去確定一下。」

    聞言,她抬眼。「真的嗎?你情緒如此不穩?」

    「是的。」

    凌郡靈若有所思地點頭,萬分謹慎地說:「總括來說,你的病症就是注意力不集中、煩躁不安、衝動、活動力過強,乃至於無法安穩坐好,對不對?」

    「對,醫生,就是這樣沒錯。」

    「那麼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你患的是輕度大腦功能失調。」她揮霍而下,在病歷表上大大寫上病名。

    「啊?輕度大腦什麼失調?」他瞠大眼睛,沒聽清楚她的診斷。

    「過動兒!俗稱過動兒!」她艷美抿笑。

    「我是過動兒?」一個五十幾歲的老頭子?

    「錯不了。」

    病患當場傻眼,僵成一尊木頭,護士更是愣得說不出一句話,呆呆地看著她胡說八道。

    「這是一般小朋友會得的精神疾病,我很意外先生你年紀有一把,竟然也會得這種病,過動老頭兒?」她眨著明粲粲的眸子,有趣地調侃他。

    護士與病人則僵在原地,剎時間無法語言。

    「我……的……天……啊……精……神……狀……態……趨……於……衰……弱……你竟說他是過動老頭兒,你有沒有神經啊?」精神科主治醫生的吼聲差點掀了屋頂。

    凌郡靈眼瞼半合,以兩根指頭移開嘴上的香煙。「病症很像啊。」語畢,對準他的臉噴了一曰煙。

    「咳,咳!哪裡像?你……」她又吐他一口。「咳,咳!咳!這裡密閉空間,不要抽煙。」

    他被她氣得臉色發白,倏地奪下她的煙,扔向垃圾桶。「我真不敢相信你的所作所為,病人的生命何其重要,半點不能差錯,而你竟然玩笑似地胡謅病名,你慚不慚愧啊?」簡直胡鬧。

    「絕不,我的字典沒有慚愧二字。」她跋扈地挑挑眉,泰然自若地倚坐在辦公桌上,展現修長美腿。

    主治醫生差點被她嘔出血。「我……我真不敢相信你會是名醫,天知道你已經害了多少人走上絕路,你這個沒醫德的爛醫生!他氣到口無遮爛。

    「相信我,一定不會比我救的人少。」

    「什麼?」主治醫生眨著茫然雙眼,被她篤定的答案嚇呆。

    不比救的人少,意思是不說救一個,死兩或三個;救三個,死四或五個,救十萬個,死的將不計其數。

    他光想就渾身發冷。「你說,你究竟是哪裡來的殺人醫生?用什麼詭計混進來這裡的?」

    他是否該報警?一個女心理醫生,運用專業知識,專殺人於無形。

    郡靈聳肩,漫不經心地道:「香港、英國、意大利、日本,然後是台灣,至於我如何混進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就是在這裡。」

    她瞇向他,一雙黑潭水,危險至極。

    晴天霹靂,他赫然一怔,血液頓時降到冰點。「你!」

    「放心,我們同是醫生,我不會害你走上絕路的。」她將笑意遣開,以幽幽殺氣的一句保證結束對話,揚笑地跳下桌。

    「你,要到哪兒?」他驚魂未定。

    「我現在要去狂歡,所以下班了,下午的病人就麻煩你了,好醫生。」

    她脫下白袍,隨手將它扔在椅上,揚長而去,瀟灑快活得很。

    專家是訓練有素的狗,可這條鑽研人性心理學的狗,幾乎多了些異想天開及愚笨,讓她不得不戲弄他。

    說她沒神經,嘖,他才是呆。

    麗景山莊

    老舊的房車順著人行道,沿線停靠在路邊,越過樹蔭就是棟棟相連的獨門樓中樓別墅。

    「她就住在這裡。」老院長指著眼前白磚紅瓦的建築物說。「房子是我幾個月前承租給她的,恭喜你,你找到她了。」

    「嗯……」藍斯應道,心緒迷茫,一逕盯著車外的屋子。

    他找到她了,在他身無分文、舉目無親的情況下找到她。面對如此落魄的他,她會接受抑或將他掃地出門,他也不知道,真是教人畏怯委靡。

    「以醫者的觀點來看,你不該在這時期出院,你的傷不輕,尤其是傷口,隨時都有再裂開的可能。」老院長關懷地說。

    「我不要緊,只想早一點見到她。」

    「她是我醫院的醫生,你想見她,方便得很,你大可不必出院,親自跑到她家裡找她。」

    「只怕她在知道後,馬上又會消失得無影無蹤。」以現在的他,將無法再去尋找她。

    「呵呵,你的意思像在說她不喜歡你。」老院長打趣地說。「別坑我了,憑你這副美貌及要命的吸引力,女人投懷送抱都來不及了。」

    藍斯頓時臉紅,急忙揮手羞澀地說:「不,不是這樣的,我們的情況特殊,跟吸引力扯不上關係。」

    何況論魅力,她本身就是其中翹楚,獨一無二的野美氣質無人能及。

    「喔,我大概懂了,所以你非走這一趟,來個讓她措手不及的解逅。」挺新潮的,思路一轉,老院長突如其來地問:「藍斯,我忽然很好奇,你的背部的傷不會是她弄的吧?」情殺,嗯,是有可能。

    藍斯一聽,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當然不可能是她。」也許他忘了殺害自己的人是誰,但他確信與凌郡靈無關。

    「不是她就好,不是她就好。」他格格低笑,「去吧,祝福你們的相遇感人熱淚。」

    「希望。」

    他清楚自己有幾兩重,依他對凌郡靈的瞭解,感人熱淚的相遇,恐怕只有在他葬禮上才有可能。

    前途多難,霎時,他的心又涼了半截。

    「再見,院長,謝謝你送我過來。」下車後,他禮貌地跟院長道再見,感激他替他所做的一切。

    「再見,你好好保重,記得三天後回醫院複診。」他祥和地提醒,隨即開車離開了。

    目送著他的藍斯,心中一時多愁善感,感慨起人生無不散的宴席。「他是個好人。」他說,帶著儒柔的思維,遂走向凌郡靈的住處。

    流雲酒廊,薩克斯風演奏,情調優閒浪漫,凌郡靈手握雞尾酒,閒逸地坐在吧檯邊,哂笑地與調酒師談天。

    今天的她並不想喝醉,直到一雙精壯的臂膀攔阻了她的視線,她才改變初衷,笑著接受邀請。

    「小姐,我有這個榮幸請你喝一杯嗎?」西裝斜掛在肩上,衣扣鬆解,胸肌壯碩,是位自認瀟灑的年輕男子。

    「請。」輕柔軟語,她的手在空中一劃,請他上座。

    「小姐,常來酒廊嗎?」入座後,男子露出一個自以為迷人的笑容,以調情姿態,不由分說地將臂膀擱在她身後的椅背上,儼然一副佔有之姿。

    傲視他賣弄性感的同時,她對調酒師使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才詭笑地說:「不,今天是第一次。我叫凌郡靈,怎麼稱呼你?先生?」

    「Jacky李。」

    第一次嗎?太好了,他就喜歡初來乍到的新客人,那意謂著酒過三巡,酣醉佳人懷中抱,他不懷好意地看向她手中的雞尾酒。

    「Jacky?哈哈!」她笑了,銀鈴般的笑聲充斥耳際,她記得隔壁家的小狗就叫Jacky。「很好,我喜歡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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