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尉菁
「我家舅爺讓我把這請帖交給令千金。」
「我女兒?」沉老爺的眼睛一亮。
「是的。」言於亮點頭。
沉老爺還來不及把請帖接過去看,雲雁就先他一步,欲將請帖拿過去。
但言於亮卻死都不肯放手。
「言大爺,你這是?」雲雁不解地看著言於亮。
言於亮依舊不苟言笑,只是說:「這請帖是給沉大小姐,雲姜姑娘的。」
「雲姜!」怎麼會這樣?
「大小姐!」不可能把!
「你是不是搞錯人了?」雲雁死都不相信這個結果。
「不會。」言於亮的表情仍是冷冷的,平板的聲音裡沒有一點暖意。他把雲雁拿在手裡的請帖抽回來,筆直地往雲姜的方向走過去。雲姜一心護衛她的寶貝書籍,才不管什麼請帖不請帖的。
言於亮恭敬地送上請帖,「我家舅爺約姑娘明日湖上一遊,還請沉大姑娘務必賞臉。」
「我不去。」雲姜想都不想,一口就回絕了傅相橫的邀約。
「你不去!」在場所有的人全用看怪物的目光看著雲姜。
「你為什麼不去?」沉老爺就要發飆了。
「我為什麼要去?我一出去,沒人看著我的書,要是你讓人燒了,那我怎麼辦?」她要誓死捍衛。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護著你的書?」她是存心想氣死他是不是?
「沉老爺。」言於亮轉向沉老爺。
沉老爺子臉上的怒容斂起,老臉上堆滿笑意。「是!」
「我家舅爺吩咐,一定要請沉大小姐赴宴。」言於亮強調「一定」、「務必」等字眼。
「是。」他懂。其實言於亮不強調,沉老爺也會識時務地把女兒送到傅相橫的面前,任憑他想怎樣就怎樣。他可是膽小如鼠又嫌貧愛富,就算把女兒當菜賣了,他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而我家舅爺最討厭別人放他鴿子。」言於亮再次強調。
「是。」他懂、他懂。沉老爺拚命地點頭。
「那沉老爺知道該怎麼做了嗎?」言於亮要沉老爺的保證。
「知道、知道……」沉老爺點頭如搗蒜。言於亮前腳剛走,他便轉頭對大女兒下令道:「你明兒個給我妝扮得漂亮一點,準時去赴宴。」
「我不要。」
「你不要!你若是再說一句不要,那我就真的把你的書給燒了,一本都不留。」沉老爺待客人一走,又對女地撂下狠活。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白,若是雲姜肯乖乖地聽話,那他保她的那些書平安無事;若是雲姜膽敢跟他作對,那別說是書了,就連雲姜,他都能翻臉不認她這個女兒。
雲薑是何等的蘭心蕙質,當下便聽明白她父親話中的含義,所以她會乖乖地聽從父命,準時赴傅相橫的邀約。
「我要去。」
雲雁一聽傅相橫只找雲姜遊船卻沒找她,心裡那股不服氣等到一干閒雜人等全退下去之後,馬上爆發出來。
從小到大,只要她跟雲姜站在一起,大伙就會只見到她的好,完全無視雲姜的存在,而她也一直以她高雲姜一等而自視非凡,不把雲姜這個名副其實的千金小姐看在眼底,但傅相橫這次實在是太可惡了,他怎麼可以無視她的存在,只邀雲姜出遊呢?他這樣豈不是把她看得比雲姜還不如嗎?
不行!這口氣無論如何她也忍不下。她要再見傅相橫一面,她要讓他知道有她沉雲雁在,就永遠沒有沉雲姜出頭的時候。
雲雁趾高氣昂,翹高著鼻子說話。她不是在求雲姜帶她去,她是命令雲姜一定得讓她跟。
「我明日也要去遊湖。」
「行。」雲姜滿口答應,反正那船是傅相橫的,又不是她的,她做個順水人情,一點也不嫌麻煩。
當然啦!要是雲雁跟傅相橫相談甚歡那就更好了,她也就不用虛以委蛇地應付那個神鬼似的國舅爺了。
第三章
「你為什麼帶她來?」遊湖時,傅相橫刻意安排雲姜坐在他身側。而就在雲雁被眾人拱上台彈琴時,他的身子挨著雲姜的身側,以耳語問她之所以帶雲雁來的企圖。
企圖?
「不!雲姜沒什麼企圖。」他想太多了。
「那為什麼帶她來?」傅相橫要的是與雲姜獨處,研究一下她的人。
「她想來,而傅相公似乎也沒交代不許她跟,所以雲姜便大方地應允,讓妹子同行;怎麼?傅相公不喜歡嗎?」雲姜反問傅相橫。
她笑,而那笑意卻不曾深及眼眸,她這樣的笑類似於嘲諷。
她知道傅相橫對雲雁不是沒興趣,只是,他不太習慣有人對他不屑一顧,所以才讓他的心裡,覺得不太爽快。
或許她該想個辦法來圖個清靜,或許她也該學雲雁那樣,對他媚態使盡,讓他以為她對他有意思,那麼他就不會想現在這樣,為了顏面問題,盡纏著她不放。
「你笑什麼?」傅相橫看著她,臉皺了起來。他不喜歡她神遊四海,陷在一個他不知道的世界裡。
雲姜沒回答他的問題,到是仔細地聽起雲雁彈的曲子。雲雁的聲音輕柔,唱起曲來像陣溫柔的風似的,讓人覺地神清氣朗。
明珠那丫頭,她怎麼會認為她能贏得過雲雁,能飛上枝頭做鳳凰,讓傅相橫看上呢?
「你——」傅相橫想跟她閒話家常。
雲姜卻打斷他。「我想聽曲。」她不想跟他說話。
而傅相橫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她是要他別打擾她!好呀!這妮子當真以為他對她有興趣是不是?
拜託!他要真對她們沉家姑娘有興趣,那依他的品味,他會愛的、去看上的也是她那天仙似的美人妹妹,而不是她,她幹嘛那麼驕傲?
哼!醜女果真是多作怪。
傅相橫心裡滿不是滋味地幫雲姜打了一個惡劣的分數,他在冥冥中約略明白,這姑娘家對他一點好感也沒有。
這種感覺對貴為國舅爺的傅相橫而言是全然陌生的,令他多少覺得顏面有些掛不住;為此,他才不管他姊姊到底對他耳提面命地說了什麼呢!
像這種心高氣傲、才能皆無的姑娘家,他一點都不稀罕,傅相橫負氣地將臉別開,這一天,他沒再主動開口跟雲姜說過一句話。
「怎麼樣?」
傅相橫一散宴,就讓姊姊淑妃給傳進宮裡。淑妃一見到親弟弟,連忙差人伺候,而閒雜人等一退開,淑妃就緊拉著弟弟問起沉家兩位姑娘。
提起雲雁,傅相橫是讚不絕口。
「那沉雲姜呢?」
「沉雲姜!」傅相橫皺起臉,一副不想多談的表情。「姊,你別提她了。」
「怎麼了?」
「那沉家大姑娘陰陽怪氣的,我不喜歡她。」他直截了當地說,省得他姊姊胡思亂想,真把他推給沉雲姜當相公。
「陰陽怪氣的!」淑妃皺起臉,不明白弟弟所說的含義。在她的印象裡,雲姜那孩子只是不多話,怎麼陰陽怪氣來著!
「你呀!該不會是看雲姜不如雲雁漂亮,所以就專打落水狗,說雲姜的壞話吧?」
「姊,我是那種人嗎?」傅相橫呷了口香片,潤潤喉,這才說起今天一整天所發生的事。
「你弟弟我可是費盡心力去討好那個沉家大小姐,我找了許多話題想跟她聊,想多瞭解她一點,可是,你知道她總回答我什麼嗎?」
「回答你什麼?」
「她說她想聽她妹妹唱曲!怎麼?奇不奇?她說她想聽她妹妹唱曲耶!活像她這輩子還沒聽過她妹妹唱歌似的。」一說起這事,傅相橫還是心中有氣。
他堂堂一個國舅爺還從沒讓人這麼看輕過呢!那個沉雲姜先是不買他的賬,不出席他的晚宴,繼而還跟個賣菜的小販說說笑笑。
那個當口,他的確心裡不太舒服,的確是想征服沉雲姜;但經過今天一整天跟她相處下來,他最後只能說——他輸給她了。「姊,我實在是沒辦法跟那樣的女子相處。」
「可是,我記得前年我遇到沉家姊妹的時候,沉雲姜她是蕙質蘭心、足智多謀,她——」淑妃又要話當年了。
傅相橫一聽姊姊的話題起了個頭,他的眉頭當場垮了下來。「姊,你別再說當年那件事了,那事我都會背了。」那一年,姊姊肚裡懷著孩子前往避暑山莊途中,一行人遇到大雨,避居平山山裡頭的一座小廟裡,而屋漏偏逢連夜雨,又撞上了山賊。
兩個護衛護著姊姊離開,到了山下,避居在一戶大戶人家中。
那戶人家不知道姊姊的身份,怕收留陌生人會招來麻煩,所以拒人於千里之外,最後是他們家的大小姐偷偷地收留了他姊姊。
那戶人家姓沉,想當然爾,他們家的大小姐就是沉雲姜。
雲姜對於他姊姊先是有收容之義,後又有接生之情。聽說,他那個不滿三歲大的侄子就是雲姜接生的。
那年他姊姊遇劫,又驚又恐,孩子不足月便急著落地,當時在臨時找不到產婆的情況下,雲姜大膽地接生了當前的太子殿下,當然啦!沉家一家子都不知道他們家裡來了這麼個了不得的人物;但事後,他姊姊跟他談起雲姜時,總把雲姜說得像神仙似的那般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