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462章 情至深處無可撼 文 / 風間雲漪
剛才他雖沒特別注意端木陽的反應,但以他對端木陽的瞭解,在這種時侯他是絕不可能不過來跟江雲漪說話。
他不過來,就說明他心中有鬼!好在,江雲漪很知分寸,從始至終沒有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其實他很希望端木陽在這個時侯能爆起發怒,那他就可以趁勢收回臨時交給端木陽的兵權。
永帝的眸光轉向誠王,這個他至今唯一的王弟,也是朝中少有掌兵的親王。若不是這個王弟至今無子,他又怎麼可能讓他掌兵呢。
不過他為保忠心親手殺了結髮數十年的誠王妃,他到底是信他還不信他?不管如何這是他唯一的弟弟,在他沒有找到合適掌兵的人之前,就先這樣吧。
在永帝的眸光轉開之前,一直悶頭喝酒的誠王突然抬頭看向了江雲漪。她就是如慧的孩子麼?
如慧,你是否還在怪本王當年沒有為你報仇,現在卻親手結果了那個奸人的性命來換永帝的信任?你放心,如果她真的是你的孩子,本王一定會代你好好地照顧她,絕不會讓任何人害她!
誠王只是快速地看了江雲漪一眼,便垂頭繼續喝酒。他一生之恨就是當年沒能保護好端木如慧,讓她入了宮,最後卻死在寂寂宮闈之中。
江雲漪在誠王抬頭看她時,微微一愣,她本以為野心勃勃的誠王必是一個極奸妄狡詐之人。
可剛才誠王看過來的那一眼卻是極柔極軟,就好似最華貴的緞,令人觸心動,一見心歡。還有他的人,那個與她無形之中交手數次的人,竟是怎麼看都像一個弱儒的書生,一點也無皇族之風。
看著他,她就不由自主轉向鳳冰舞的方向。如誠王這樣的人物,咋地就生出鳳冰舞這麼一個天生煞星?
但不論誠王的形象如何,江雲漪相信他們永遠不可能是朋友!即使剛才誠王看向她的眼神全是善意。
宮宴之中暗潮洶湧,人人都帶著面具在看人,人人都懷著不一樣的心思在猜奪,而她是今兒的主角,自然人人看她的眼神不敢有太多的敵意。
興許這個誠王用這樣的眼神就是想讓她降低對他的戒心。而她即使知道人家心懷叵測,卻也必須笑臉相迎。
眸光無意地掃過全場,微微落在場上唯一空著的三個位置上。她知道那三個位置坐著誰,可至始至終沒人知道她面對全場,其實誰也沒看。
只因她怕看見那個人眼底無盡的傷和痛!她在想,她是不是錯了?要是剛才他沒忍住怎麼辦?
但她想只有這個方法能讓他一次痛個徹底,只有這個方法能讓徹底的死心,只有這個方法能讓他不再糾纏!即使這麼做,他可能會恨她入骨,可那又怎麼樣呢,能讓他恨,或者就不會那麼痛了不是麼?
她不想看他痛,那樣她會心疼,她會受不住,她怕她會去找他!只有讓他恨,她才能忍住不再見他,即使見了,她也能警告自己,這個人已經徹底的不屬於你了。
江雲漪有一瞬間的失神,但很快意識到她現在在什麼地方,唇邊再次揚起笑顏,對著那些過來與她套近乎的貴婦和世家小姐淺笑以待。
這些人其實總體說應該大部分都見過她,除了各王公大臣的家眷,其它人在百花宴那天都見過她。
所以當這些人看著江雲漪時,總不自覺地露出驚訝的表情,可很快又覺得江雲漪和百花宴上的那個江雲漪有些不同。
有些氣質,有些風韻,即使長著同樣一張臉,也不可能模仿出她風華之萬一。那一日百花宴是青杏代江雲漪去的,所以這些人才會覺得疑惑。
不過現在的江雲漪可是堂堂公主,而且此次宮宴也說是為永寧公主鳳依所設,想必這人有相似,指不定就是那江雲漪有幸與永寧公主長得像而已。
這些女眷中還有兩個人是異常關注江雲漪的,一個是誠王側妃辛氏,一個是汝陽王之女冰荷郡主。
夏冰荷抿著唇看著上首坐著的那個人,很想上去問問她是不是認識江雲奕,要不然二人怎麼可能長得那麼像。
可是她不敢上去,近些日子她沒有一天不去江府堵江雲奕的,可是每次都被江家人告知她所說的那個人不在。
江家自進京之後看似艱難,卻在短短的幾個月之內成功收服了京都不少權貴。現在齋和藥膳館天天客滿盈門,每人都能以訂到齋和藥膳館的席位為榮。
但她即使日日訂桌關顧,還是沒能見到那個想見的人!現在父王已經bi著她訂親,她要是再找不到江雲奕怎麼辦?
夏冰荷想等一會宮宴一散就去找江雲漪問個清楚,她一定要江雲奕給她一個交待!
誠王側妃辛氏唇角微微勾起,想起誠王書房中的那副畫像,又想起兩個弟弟死在平縣時有人給送來江雲漪的小像,告訴她那就是害死她弟弟的兇手。
樣貌可真是一點都不像,即不像誠王日思夜想的人,也不像永帝。倒是風韻都極為獨特,也難怪能惹得那麼男子喜歡。
辛氏撫著指甲上艷紅的丹寇,眸子中閃著意味不明的冷光,心想著她是不是要設法把顧永德給調回來。
端木陽退出宮宴,一路奔出了皇宮。如果讓他繼續呆在宮中,他一定會忍不住去找江雲漪。
「啊……」
低沉的悲吼響徹整個荒效,迴響在天地間似乎還能聽到低吼之人那深入骨髓的疼與痛。
那回音似乎在質問天地,然不論如何都無人給予他回答!
一路跟著他出來的雲子澈和溫逸看著這樣的端木陽只能相顧無言。他們能明白那種痛,這樣的痛無言卻最糾人心。
「把你們知道的全部告訴我,我要知道一切!我要知道她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騙我!我知道你們也一定很想看看我有多狼狽,現在你們看到了,看到我有多狼狽了麼!?那你們就讓我再狼狽一點,告訴我,告訴我她為什麼要欺騙我!她怎麼可以那麼對我,她怎麼可以那麼殘忍!她不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愛她麼?我都已經在準備我們成親之後,我就向永帝請奏讓出世子之位。從此不問朝綱,不問人世,去過只有我們兩個人的世界。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端木陽很想讓自己冷靜下來聽雲子澈和溫逸告訴一切,可是他冷靜不下來,他只要一想到他的丫頭即將不屬於他,他又怎麼可能冷靜下來。
他的丫頭啊,他追逐守護了那麼多年的丫頭啊,為什麼上天要這麼對他們,為什麼他努力了這麼久,上天要給他開這樣的玩笑!
內心有一種憤怒在叫囂著上天的不公,讓他想劈裂這天地還他和他的丫頭一個朗朗乾坤;內心又有一種絕望在告訴他,今生今世若不能得到她,他便永不再愛!
可是待一切情緒過後,腦中只餘宮宴之上,女子如花的笑顏掃過他時,眸子中的冷漠。
他的丫頭漠視他的存在,就好像他們不過是陌生人,甚至他們連陌生人都不如。這樣的她,要他如何不痛?
「端木陽,如果你真的愛她,就不要再去找她,也不要問她為什麼會騙你。如果可以,請你把她忘了,最好把你們曾經擁有過的一切全數忘記!她現在最大的夙願就是希望你不要再去找她。」
溫逸微抿著唇,好半晌才將江雲漪要他轉告的話全數告訴端木陽。雖然裡面加了一些他想說的,但他知道這些話其實也是江雲漪想說的。
其實看著端木陽這麼痛,溫逸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在他看來,江雲漪為端木陽所承受不知有多少。
他甚至在想,如果端木陽真那麼在乎江雲漪,他就不應該讓她受那麼多苦。他知道他的想法很有些惡意,可是做為一個男人不能保護好自己的女人難道不是一種侮辱麼?
這幾個月來,看著江雲漪那麼痛苦,溫逸卻什麼都不能做。他沒有乘人之危,是因為知道那樣的江雲漪,比之心裡有端木陽的江雲漪更難對其它人心動。
江雲漪心裡的傷已經開始結疤,想讓她再接受另一個人得需要時間,而這幾個月是遠遠不夠的。
那他只有等,反正他也等了這麼多年了,他就不信端木陽能等到,他溫逸就等不到。
「現在的永寧公主府就在南街的涼國公府旁,如果你想見她,我會找機會讓你們見一面。不過你要答應我,不可以做出任何讓雲漪難過的事!」
雲子澈知道不讓他們見面,只會讓他們之間的心結越來越深。而且端木陽又怎麼不可能不見雲漪呢。
與其攔著讓端木陽貿然找江雲漪發瘋,倒不如他親自安排,這樣雲漪還可以少受一點傷害。
他想,江雲漪其實也很想見端木陽一面,但她在害怕,她害怕見過之後會把她好不容易堅硬的甲冑變軟。
「雲子澈!」
溫逸見雲子澈跟他唱反調微微皺了皺眉,隨即就沒有再說什麼。如果見過之後能他們忘記彼此,確實比他們相見卻要裝作不相識來得好。
這京都之中想看端木陽和江雲漪笑話的比比皆是,他們永遠都不見面。與其相見時脈脈相望卻止不住情意綿綿,那不如讓他們把話說開,也省得以後出岔子。
「我要見她,我現在就想見她!」
端木陽聽著這樣的話並沒有半點喜色。以前他想見江雲漪就見,何須別人來牽引。可是現在他想見她,還要別人來跟他說才成,真是諷刺。
微微苦笑,端木陽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再屬於他,因為它已經痛到連動一下都能讓自己心肝肺一起跟著疼。
他本以為吼出這句話應該是中氣十足的,可吼出去之後他才發現這樣的話由現在的他來說竟是充滿了無力。
丫頭,我是懦夫,我竟然不敢去見你!可我真的好想見你一面,我真的好想看看你。
「宮宴沒那麼快結束,而且你現在的樣子不適合見她!」
雲子澈知道要他們二人真正的見一次太難,可是現在端木陽這個樣子,他真不敢讓他們相見。
他怕端木陽的衝動會傷害到江雲漪,讓她所有的偽裝全部告破,他怕她會因此崩潰。
這幾個月江雲漪看似堅強,看似把一切都放開了,可他看得出她根本不可能那麼快放開。
但這些積壓在她心中幾個月的事兒若不找機會解開,早晚有一天也會爆發開來,到時會更加不堪設想。
「我今晚就想見她,如果你不帶我去找她,我自己去找。」
端木陽不想再等,他不能再等,否則他一定會瘋掉的。不過在宮宴結束之前,他一定要弄清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雲漪她怎麼可能會成為姐姐的閨女!她怎麼可能會是自己的外甥女!這是不可能的,他絕不會相信!
永帝下令查姐姐當年失蹤之謎時,他就讓阿大他們一起配合,因為他這輩子的另一個心願就是要還姐姐一個公道。
所以在永帝封姐姐為敬敏德皇后時,他知道若姐姐在天有靈一定會欣慰的。因為她是在雪冤之後,得到的這個封號!
但他從來沒有想過,姐姐的陳冤得雪全是因為江雲漪的出現!如果沒有她,永帝是不可能徹查當年之事。
可那個時侯他身在邊境,雖然心裡高興姐姐有遺脈留下,但他從來沒有想過那個人會是江雲漪。
若不是這樣,他也不可能在看到江雲漪突然成為永寧公主時,會那麼震驚,差一點不能自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