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一見生喜 文 / 懸崖一壺茶
駕！駕！
清脆的鞭聲從遠處傳來，得得的馬蹄聲迅速靠近。
「天，是六王爺！」
遠遠瞧見馬背上英姿颯爽的人，街上的人群裡有人發出一聲驚呼，原本站在道上的人紛紛走避，主動給他讓出路來。
駕著馬兒，旁若無人的行使在京城寬闊的大街上，身邊的景色從耳邊呼嘯而過，馬上的男子臉上得意的笑意不曾停歇。
馬兒奔走，到了臨江的一座二層別緻小樓前，他夾緊馬腹，拉緊韁繩，沉聲道：「吁……」
馬兒便聽話的停下腳步，穩穩當當的立在小樓門口。
騎在馬背上，男子抬頭，看到小樓上掛著的一隻大扁，扁上龍飛鳳舞的提著四個大字……
舞榭歌台。
這裡，便是京城乃至鳳凰王朝最大的舞坊。不是據說，而是肯定，裡邊的女子個個貌美如花，能歌善舞，就算隨手抓來一個端茶遞水的小丫頭，那她也一定長得清秀可人。所以，這裡也是世間男子魂牽夢繞的所在。
只可惜，除非有錢之人，誰也不能進得這裡。就算有權也不行。
試想，除了當今聖上，還能有誰比當今皇后，以及他……龍鈺……當今六王爺……更有權？
沒錯！
這家舞坊，就是當今皇后投資，當今六王爺主持修建起來的，是他此生最大的驕傲之一。
「六王爺！您從泉州回來了？」
早就發現他的蹤跡，小樓的大門在他到達門口的同時便應聲而開。
兩個小廝從裡跑出來，一個拉住馬的韁繩，一個給他搬來小凳，兩人齊聲問道。
「嗯，剛到，先過來看看。」
男子點頭，翻身下馬。
「既然如此，那王爺就請進吧！奴才這就命人去倒茶。」
一人忙道，一人立馬給他把馬牽走，拴在小樓門口。
「嗯。」男子頷首，雙手背在身後，大步跨進門去。
「駕！駕！」
才進得門內，便聽見清脆的童音響起。
歡快的嗓音，還夾帶著銀鈴般的笑聲，令人的內心忍不住也要跟著愉悅起來。
嘴角微微上翹，往聲音的發源地看去，男子發現一隻毛茸茸、差不多有半人高的黑色大狗繞過柱子，正往自己這邊走來。
微微一愣。
而後，再定睛一看！
他發現了一個趴抱在大狗背上的小女娃。狗兒太大，毛太旺盛，小女娃又太小，趴在它背上，若不是靠近了仔細看，一般人還真難發現其中的奧妙。
趕著狗兒往前走，可是走著走著不走了，小女娃抬起頭，一雙圓圓如紐扣的大眼睛對上男子的。
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小女娃看看他，而後……
眼睛變得亮晶晶的，可愛的小臉上露出大大的笑花，她從狗兒身上蹦下來，往男子這邊直撲過來！
心中一暖，破天荒的，他沒有想到要去閃避。男子直覺的便蹲下身，伸出手，想要將她乃入懷中。可誰知，小女孩撲到他跟前，就在兩人相隔一米遠的地方，她突然改變方向，繞過他，往門口狂奔而去！
伸出的雙手停在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男子的嘴角狠狠抽了兩抽。
撲哧！
旁邊傳來低低的笑聲。男子回頭，看到兩個跟著自己走進來的小廝正站在離他很遠很遠的地方，掩嘴笑得歡。
眼角也跟著抽了抽，男子站起身，輕咳兩聲，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哇！哇！馬！是真的馬耶！」
很快，門外傳來小女娃驚喜的高呼。
原來，她要投奔的不是他，而是自己的那匹馬。
男子哭笑不得。
轉身走出門外，看到繞著自己的馬兒團團轉的小女娃。
雪白的馬兒，粉衣小娃兒，明明兩個差別鮮明的個體，但是，他看在眼中，卻怎麼看怎麼覺得搭調。
尤其，在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他只覺得心中被什麼狠狠一撞！
嘴角微挑，一個想法浮上心頭。
信步走到小女娃身邊，他輕聲問：「喜歡它嗎？」
「嗯嗯，喜歡！好喜歡！」小女娃點頭，大聲道。雙眼不曾離開過馬兒一瞬。
「那，你想不想騎上去玩玩？」
「可以嗎？」
聞言，小女娃繞著馬兒轉圈圈的腳步停下了，轉身仰頭看著他，有些驚喜、有些期待、還有些不可置信的問。
「當然可以。」男子笑道，蹲身和她平視著，輕聲道，「只要你叫我一聲叔叔，我就帶你騎在馬上繞著京城逛一圈。」
「好，叔叔！」得到他肯定的答覆，小女娃笑得開心極了，脆生生的叫了一聲。
真爽快。卻只是為了一匹馬而已。
人不如馬，人不如馬啊！
心中歎息著，男子輕輕搖頭。
想他堂堂一個王爺，如此玉樹臨風風流倜儻一表人才，竟然還不如一匹自己養的馬吸引人！說出去真是要丟死人了！
不過，男子漢大丈夫，說話必定算話。歎息過後，男子便笑了，對小女娃伸出手：「好，來，隨我上馬，我這就帶你出去逛一圈。」
「好！」小女孩忙點頭道，將白嫩的小手放進他的手心裡。
軟軟的小手，放在他古銅色的掌心裡，黑白搭配，十分顯眼。在小手和他的掌心相碰觸的瞬間，男子似乎感覺到一陣微弱的電流從兩人接觸的地方生出，瞬間傳遍四肢百骸。
男子精神為之一振。
第二次了！
心中一緊，直覺的想要將手掌收緊。但在五指併攏的剎那，卻發現掌中的小手哧溜一聲，收回去了！
「對了，叔叔，我不能就這樣跟你走！我得先和娘說一聲。不然，要是一會娘發現我不見了，她會著急的！」對他搖搖小腦袋，小女娃看著他的眼睛，定定道。
看這模樣，倒有幾分小大人的架勢。
好玩。
男子笑了，點頭道：「好，你快去和你娘說一聲。」
「好，叔叔你要在這裡等著我喲！」小女孩重重點頭，看著他一本正經的道。
「沒問題！我就在這裡等你。」男子笑道。
「好，你等著，我馬上就回來！」得到保證，小女娃放心了，便蹬蹬蹬跑進大門裡去，兩隻小手捧成喇叭狀，對內高喊道，「娘！娘！娘！」
清脆的童音特意拔得高高的，在屋內迴盪，傳至每一個角落。
不一會，一個穿著淺綠色拽地長裙的女子出現了。
這個人，看起來不會超過二十歲，一頭烏黑的長髮在腦後綰成一個簡單的髻，只斜斜插著一支樸素的玉簪。她有著一張和小女娃十分相似的秀美小臉，雖然比不上他府中的那三隻，卻也不俗了。加上一身利落不加墜飾的打扮，她看起來十分的乾淨爽利。還有一雙和小女娃一樣又圓又大，有如黑琉璃般的眼睛，裡面閃爍著靈動的神采，讓他的心臟突然加快速度跳動了好幾下，微微失了神。
可是……
怔愣過後，疑惑又起。
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這個人梳的是姑娘家的頭吧？一個姑娘打扮的人，竟然已經有一個這麼大的女兒了？
不知為何，心中竟有幾分淡淡的失落。
「娘！」見到女子出現，小女娃臉上的笑意更盛。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她身邊，她抱住她的胳膊，嬌聲道，「這位叔叔要帶我騎馬在京城裡逛一圈，可不可以？」
順著小女娃指的方向看去，看到站在門口的男子。
微微一愣，隨即笑笑，女子對他禮貌的點點頭。
只往他這邊看了一眼，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女子便收回目光，對小女娃點點頭，輕聲道：「可以，不過記得逛完了就回來，也不要逛太久，我們一會還得回家去的。」
「好，清兒知道了！」小女娃定定點頭，大聲道。
「嗯，去吧，娘也要忙去了。」女子道，摸摸她的頭，便轉身消失在男子的眼簾外。
就……這麼簡單？
自己的女兒要跟一個陌生男人走，她竟然這麼輕易就放行，也不來和自己說句話？就算簡單囑咐幾句也不用了？
這個小女娃是她的親生女兒嗎？男人突然很想問。
「叔叔，我娘答應了，我們可以走了！」蹬蹬蹬，送走女子，小女娃又快步跑出門來，拉著他的衣袖大聲道。小小的臉上滿是興奮的神采。
「哦、哦。」男子點頭，愣愣道。
伸手，第二次欲將小女娃抱上馬，少女清亮的嗓音又在身後起：「王爺，請稍等！」
男子收回手，回頭一看，發現是兩個向自己這邊奔過來的貌美少女。
這兩人，是舞榭歌台的頭牌，一個能歌，一個善舞，且都絕色，是京城乃至天下男子的夢中情人。現在的她們，身上隨意籠著一件薄薄的紗衣，絕艷的小臉上還帶著初醒時的慵懶，行動起來，纖腰款擺，婀娜多姿。這一幕，若是給她們的追隨者看見，那群人必定口乾舌燥，呼吸困難。
可是，看著她們朝自己走來，男子眼中卻沒有半分異色，仍舊同方才見到兩名小廝時一般，輕聲且淡漠的問道：「李姑娘，柳姑娘，什麼事？」
「呵呵呵，六王爺，我們找得可不是你喲！」掩唇一笑，其中一名少女對他搖搖頭，輕輕一笑。
蓮步輕移，等到走到他跟前，她拉起小女娃的手，在她手心裡放了幾枚銅錢，輕聲道，「清兒小小姐，一會路過孟記的時候，記得給我們帶點糕點回來。」
「好，沒問題！」小女娃笑道，身手利落的將銅錢收進袖子裡。
看她們之間這麼熟稔的姿態，似乎是認識許久的樣子。男子心中難免好奇，便問：「柳姑娘，你們認識她？」
「為什麼會不認識？」被稱為柳姑娘的少女看看他，不無好笑的道，「她大白天的出現在舞坊，當然就是我們舞坊的人啊！」
她們舞坊的人？
也對。這個時候舞坊沒有客人，能出現在這裡，而且還能來去自如的，確實只有她們自己人了。
這麼說來，那個人也是？
心中好奇的緊，男子便問：「那麼，她的……娘，你們也認識？」
聞言，兩名少女一齊轉向他，看他的眼神十分奇怪。
男子被看得莫名其妙。他說錯什麼話了嗎？
「王爺，不會，您，不認識二小姐吧？」吞吞口水，湊近他一點，被稱為李姑娘的少女壓低了嗓音問道。
「二小姐？」男子每天微皺，輕輕搖頭，「不認識。」
「不會吧！」被稱為柳姑娘的少女低叫，不解的看著他，「六王爺，這舞坊不是您和夫人還有夫人的二妹一起開辦起來的嗎？」
夫人的二妹？
心中一震，男子隱隱約約間似乎想起了什麼。
她們口中的夫人，就是當今皇后慕銘春。
而慕銘春的二妹，那就是……
心中狠狠一震，他知道了！
小女娃的娘，她就是……
慕太師府裡的二小姐，當今皇后同父異母的妹妹，舞榭歌台的內務府總管……
慕銘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