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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公子總是站在您這邊的 文 / 繁朵

    ……秋曳瀾再回到貝闕殿時已然黃昏時分,江皇后賜下家宴——開宴不久就遣散宮人,只留了林女官下來侍奉酒水,秋曳瀾知機,忙將葉太后方纔所言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皇后聽罷臉色一下子很難看:「這麼說來果然皇嗣宗親都有嫌疑了?」

    秋曳瀾恭敬道:「侄婦愚鈍,不敢妄論。」

    「無妨,這話既然是葉太后告訴你的,當時她神態舉止,你最清楚,且說說你怎麼看她這話?」江皇后沉吟道,「是真是假?」

    「侄婦以前也沒見過葉太后,豈敢妄議此話真假?」秋曳瀾先聲明一下自己跟葉太后絕對不熟,完了才道,「但想著葉太后此番所為,都是為了端柔考慮,端柔乃是三姐姐的獨女,不論祖父還是四姑您,對三姐姐母女,自是憐惜的。所以葉太后在時,她做了什麼,自己承當,怨不得三姐姐一家;若葉太后沒有了,卻留什麼後手下來,到那時候惹出事情,便是祖父與四姑心慈,但家裡其他人,恐怕也要對三姐姐他們生出怨懟。侄婦覺得,這應該不會是葉太后想看到的。」

    江皇后不置可否的道:「也有道理。」

    接下來皇后又細問了幾處,便飲盡杯中酒:「林氏你伺候曳瀾用宴罷,本宮去換件衣裳。」

    秋曳瀾知道皇后這是要去好好考慮葉太后這件事了,忙起身恭送。

    「如何敢勞動林女官?」等皇后走了,秋曳瀾微笑著止住林女官要給自己斟酒的動作,「我方才也吃得差不多了,該告辭了。」

    「娘娘命婢子侍奉您用宴,您若現在就走了,回頭娘娘知道,定要嗔婢子不夠慇勤,讓您失了宴飲興致。」林女官很平靜的堅持,「還請少夫人再用一些!」

    兩人推讓了一番,林女官就讓步:「那婢子換個人來伺候您?」

    秋曳瀾一聽這話,眼底頓時劃過一抹怒意,但立刻掩住,笑道:「女官都這麼說了,我如何還能推辭?」

    果然林女官出去,喊了霓光進來。

    這次霓光顯然是刻意打扮過的,淺粉窄袖交領上襦,衣領邊緣露寸許白色中衣,腰束著五彩絲絛,下系鵝黃翠綠的間色裙,頭上綰著盤桓髻,對插著兩支翡翠簪,臉上敷粉施朱,顯得嬌俏鮮麗。

    她到了秋曳瀾跟前也是格外慇勤,勸酒勸菜,言語體貼又乖巧。

    秋曳瀾冷眼看著她表演,淡淡的贊上幾句——本來皇后走後她也想快點回去好好思索葉太后喊住她後說的話,先是一個林女官,再是霓光,越發看得沒了胃口,勉強耽擱了會,到底借口再不走宮門要關了,這才告辭成功。

    回到國公府後,陶老夫人自然要喊她到跟前再問一次。

    應付完她,秋曳瀾回到自己院子裡,才跨進門就陰沉了臉色:「我今日進宮乏了,想躺一會,十九回來也不必打擾我!」

    說完回房把門一關就進了帳子。

    片刻後江崖霜從前頭書房回來,聽說妻子累了,輕手輕腳進帳子一看,卻見秋曳瀾抱著隱囊,呆呆的靠在榻頭,竟是怔怔落淚!

    他吃了一驚,忙上去問:「怎麼了?」

    連問幾聲,秋曳瀾也不理他。

    江崖霜只好自己猜:「你是心疼葉太后?那我去同祖父、四姑說,讓她繼續跟以前那麼過?」反正葉太后也活不長了!

    見秋曳瀾還是不理,又猜,「擔心端柔她們?你放心,她跟三姐姐也是咱們家骨血,這事情她們又不知道,哪能叫她們受委屈?」

    「記掛兄長?近來那邊送的消息,兄長很好……」

    左猜右猜都沒能讓妻子動容,江崖霜不免感到非常煩惱,坐到榻沿摟住她,無奈道:「好吧,等你心情好些再告訴我?」

    「我過門也快一年了?」秋曳瀾聞言,舉袖擦了擦臉,忽然哽咽著問。

    江崖霜莫名其妙,謹慎的道:「是快一年了……怎麼了?」

    「到現在還沒身孕,是不是應該給你預備人了?」秋曳瀾冷冰冰的看著他,「卻不知道該給你預備什麼樣子的?俏麗的柔順的聽話的?就好像今兒個林女官領給我看的那種?」

    江崖霜這才明白她哭的緣故,不由皺眉:「林女官?我後院的事情輪得著她管麼!」他強按下不快,「我從前承諾過你的話你忘記了?這些事情你不要擔心,我想可能四姑這些年來太過倚重林女官,竟讓她失了分寸了!」

    秋曳瀾現在其實最恨的還不是林女官——霓錦說的很清楚,是江皇后想給江崖霜添人,林女官趁機推薦了自己的義女霓光,歸根到底,禍根是江崖霜的長輩!

    不過她也不好說江皇后不好,只能先拿林女官開刀了,畢竟有個一心想給義女鋪路的長輩心腹在那裡算計著,實在沒有安全感!

    當下就淡淡的道:「反正人我已經看了,長的還不錯,看起來也柔順聽話……你要喜歡我就去給你要過來吧。」

    江崖霜忽然冷下臉:「然後你就該跟我要放妻書了吧?夫妻一場,你什麼性.子我還不清楚?!當年才跟你商量婚事時,你就說過你容不下夫婿納妾,這才兩年就大方起來了?你是打算為這麼點事就和離?你昏了頭了?!」

    他覺得這邏輯簡直沒有辦法理解,恨道,「區區一個林女官,也不過是四姑的奴婢!她推薦個亂七八糟我見都沒見過的人,你就退讓至此?!我有那麼不值當,隨便來個人你就想著把我拱手相讓?!」

    「今天見完葉太后之後……」秋曳瀾也冷冰冰的回答,只是話才說到一半,江崖霜臉色頓變:「葉太后?!我不是說過不讓你去見她的嗎?怎麼四姑還是打發你去了?」

    秋曳瀾冷笑著道:「我要不單獨去見葉太后,她怎麼肯招供?她不招供你們家怎麼能放心?!雖然說她招供之後你們家估計更不放心了!」

    江崖霜面色陰沉無比,寒聲道:「你下次,進宮之前跟我說聲!早先我就說過,葉太后既然能夠用連三位宰相聯手都查不出來的方法毒倒了陛下,誰知道手裡還留著什麼隱蔽的殺手鑭沒用?!她這次又是被你揭發出來的,要喊你去,誰知道是不是有惡意?!所以絕對不要讓你過去——實在要哄她招供,就不能用個替身?反正她也沒見過你!」

    他吐了口氣,「明兒我就去問祖父與四姑!究竟是誰讓他們又改了主意!」

    「然後祖母就會找我談話,讓我大度點賢惠點,別老攛掇著你跟家裡人離心!」秋曳瀾一點也不領情,冷冷的道,「不談到我主動給你納上十個八個妾、又像八嫂那樣受了什麼委屈都往肚裡咽,大概就是談到我自愧德行淺薄做不得你家媳婦自請下堂——」

    「祖母上了年紀,她說的話你聽聽就算了!」江崖霜眉頭皺得更緊,「至於說這院子裡進不進人,這是咱們自己做主的。我說了不會讓你委屈,那就肯定不會叫你為難……」

    「今日出了甘醴宮,去貝闕殿覆命。」秋曳瀾冷笑,「跟四姑稟告完了,四姑要去更衣,留林女官單獨下來。我如何敢受四姑的心腹伺候?跟她客套了會,她就說給我找個能夠好好伺候我的,便帶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宮人過來,那話裡話外的意思……」

    江崖霜冷著臉:「明天我進宮去跟四姑說!林女官確實受四姑倚重,但四姑也不是離了她就不成!」

    「林女官伺候四姑這麼多年,豈是會背著四姑自作主張的人?!」秋曳瀾悠悠一句,問得江崖霜頓了好久,才低聲道:「你何必這樣?四姑雖然有主意,但我也不是沒主見的人。答應過你的事,我自會做到!咱們好好的說不成嗎?」

    秋曳瀾看了他一會,把被子一拉,淡淡道:「我這兩天不大舒服,三房那邊的忙暫時是幫不上了,你一會打發人去跟十四嫂說聲吧!」

    江崖霜歎了口氣:「好。」

    ……等他走後,蘇合夾腳進來,小聲急道:「少夫人,您別傷心了,公子到底是站在您這邊……」

    「你又偷聽!」她話還沒說完,秋曳瀾忽然掀起被子,一把擰住她耳朵,怒道,「你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是不是?!」

    蘇合委屈道:「不是的。是公子出去後找了婢子,讓婢子勸您一勸——公子說當初允諾您的事情他都記得,讓您不要多想了!」

    「哼!」那次的談話,蘇合倒是偷聽到的,秋曳瀾陰沉著臉坐起身,「你知道什麼?他自己再是個守諾的人,這一大家子,上上下下都唆使著,天長地久誰知道他會是什麼心思!」

    「但公子現在又沒變壞,您這會跟他鬧脾氣,不是越發讓他不高興嗎?」蘇合嘟起嘴。

    「我剛剛才識破葉太后的計謀,給江家解決了一個大.麻煩——結果皇后還是讓林女官暗示我給十九納妾!」秋曳瀾咬牙切齒,「葉太后說的一點都沒有錯,這一家子除了十九之外,個個忘恩負義!從前對陶家就是個例子!不趁現在十九覺得我有諸般委屈的時候鬧一場,難道讓他一直都認為,他的好祖父好四姑好祖母,也會像對他一樣對我?!」

    葉太后替端柔縣主抱屈,覺得端柔陪伴永福公主那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但秋曳瀾想一想,覺得自己比端柔委屈多了!

    救下薛弄影、識破葉太后脫罪之法,單這兩件,哪件不是對整個皇后黨的政治爭鬥起到了巨大的幫助甚至是挽救?!

    而且救薛弄影的藥,是她娘家哥哥給的、識破葉太后的脫罪之法,是她本身掌握的知識,跟江家也沒關係!

    也不求夫家把自己怎麼個重視法——問題是前腳才替你們辦了大事,後腳就要我給丈夫納妾,難道四房出了個小陶氏,就要求四房所有媳婦都必須像她那樣逆來順受?!

    秋曳瀾算是明白為什麼那麼多做媳婦的會離間丈夫與夫家人之間的關係了,自然有些是媳婦的問題,但肯定也有是被逼的!

    「但那些都是公子的長輩,萬一生出罅隙……」蘇合很擔心的提醒她:你弄巧成拙怎麼辦?!

    「就是要看看他到底站哪邊!」秋曳瀾面無表情,心裡惡狠狠的想:這丈夫要是和稀泥或站在長輩那邊,那自己就該好好想想退路,免得在江家耽擱青春了!

    差不多的時候,江崖霜陰沉著臉進了秦國公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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