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四章 最佔便宜的就是我啊! 文 / 繁朵
秋曳瀾咬牙切齒的做好了被勸說「大度、容人」的準備,自沒心情去打聽竇家之事的發展。倒是江崖霜得空主動跟她說起:「竇家被查出同西蠻的部落私下交易,數額極大,還涉及武器,這次必定是完了,下場怕是連陶家都不如!」
陶家的下場跟段家一樣,主要成員斬首示眾,家眷流放三千里——段家有谷太后派侄孫去撈人,算是回報段勁一死保密的忠誠;而陶家因為是出賣江家才悲劇的,包括陶老夫人在內的已嫁女都不敢搭手,那些嬌生慣養慣了的貴婦小姐們,估計沒幾個能活著到流放之地!
現在江崖霜說竇家下場還不如陶家,秋曳瀾不禁吃驚:「難道要滿門抄斬?」
「而且不足處斬之歲的眷屬官賣不得贖出!」江崖霜臉上沒什麼表情,淡淡的道,「這幾日如果在三房還會遇見大房的人,你不要多說話,免得惹上麻煩!」
秋曳瀾怔了好一會,才道:「私.通西蠻……怎麼會是這個罪名?」
和水金給的那本賬本,她雖然看不大明白,但據那位十四嫂所言,只是竇家貪.賄勒索的一些記載啊!竇家倒台的罪名怎麼會拐到勾結西蠻上頭去了?這罪名一個不好,把火燒到江家,那問題可就大了!
畢竟這幾十年來鎮北軍一直在江家手裡,如果江家也勾結異族,那大瑞的防線……
「難道你拿那本賬本做章時,邱典發現了什麼,趁勢給竇家扣了這個罪名?」秋曳瀾猜測著,「但這樣的罪名祖父他們怎麼會不反駁?!」竟然還讓太后黨給竇家定了罪?!這太不符合江皇后胡攪蠻纏的風格了好不好!
江崖霜笑了笑,笑容淡漠而嘲諷:「這本來就是事實,怎麼會是被扣了罪名?」
見妻子愕然,他平靜的解釋,「早先谷太后勾結況時寒害了岳父大人與阮家,鎮西軍從此投入太后麾下,江家當時在朝上沒能阻止此事,便想著讓西蠻掂量掂量況時寒的能耐!只是也怕養虎為患,武器給的不是很多,西蠻人也不是傻子,沒有十足把握並不肯大舉進軍……後來索性就做起生意來,鹽布茶之類,聽說利潤很高。」
「你們……你們為了對付谷太后,竟讓竇家跟西蠻做交易,甚至還販賣武器給他們?!」秋曳瀾驚的話都說不利索了!
無論西蠻還是北胡,這兩個遊牧民族在生活上與戰爭上都非常需要大瑞的精良工藝與豐富產出。而為了限制他們,也為了壓搾他們,大瑞對他們開了邊市,但邊市的規矩非常嚴格——簡單來說,就是價格既高,品種也少!而且嚴禁武器出口!
在這種情況下,要錢不要命的走.私商人應運而生。
但朝臣加入其中,還是以抗擊異族入侵成名的「國之干城」作為終究後.台,還是讓秋曳瀾的三觀再次得到了刷新。
不過接下來她三觀又壞了一次——江崖霜嘲弄一笑:「不……這門生意,本來是咱們父親提出來,想讓三伯跟六伯去做的,然後咱們房裡也抽一成。結果大伯曉得後,設法讓祖父還有小叔公發話,全部交給他了!大伯跟幾位堂哥自沒功夫親自料理這事,大伯母自己辦不來,又不甘心分給咱們這幾房,就去娘家找了人……呵呵!」
走.私生意當然賺,尤其還是有重臣撐腰的走.私,這樣的肥肉,早就習慣在江家子弟中擁有特殊地位的江天驁怎麼會放過?
但他決計沒想到,也正因為他獨佔這份好處的做法,導致了江崖霜下手時的方便——竇家被太后黨抓住販賣武器跟西蠻的把柄後,秦國公為了讓侄子脫身,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拋棄竇家!
而且,因為這次倒霉的是竇家,沒有涉及江家子弟,即使事後秦國公發現是江崖霜干的,江崖霜也不怕祖父拿自己怎麼樣!畢竟秦國公可以把侄子看得比兒子、孫子還重要,卻不可能把侄子的親家看得比親孫子重要!
秋曳瀾思索了片刻,道:「竇家出了這麼大的事,大房哪怕從中脫了身,勢力也將大受打擊。只是,誰都知道竇家是江家最緊要的姻親之一,他們落下勾結西蠻的名聲,江家也會受影響吧?谷太后他們的目的可從來不是竇家,而是咱們江家!」你真不怕玩火自.焚?政治爭鬥這種事情,不到最後一刻結果都不好說!
尤其,太后黨跟皇后黨這麼多年都是平局,足見雙方實力其實只在伯仲之間!
江崖霜淡淡的道:「你想過兄長處置了況家父子之後麼?」
秋曳瀾被他這跳躍的思路弄得一愣,咬了下唇才道:「我怎麼知道?他走之前,應該和你們談好條件的吧?但什麼都沒告訴我,我到哪裡去曉得?」
「大伯雖然說跟咱們父親一樣,膝下都是三子,但大哥的年紀比八哥要大很多,咱們的大侄子比我也小不了幾歲,如今都束髮了。」江崖霜平靜的道,「大房的堂哥們,還有咱們那位大侄子,看似不顯山露水,甚至有些平庸,其實個個胸有丘壑!尤其是咱們那位二哥!」
「所以呢?」
「所以如果不是咱們父親在鎮北軍中根基深厚,大房是怎麼都要從軍權上分杯羹的。父親那裡佔不到便宜,他們怎麼會放過兄長此行的桃子不摘?」江崖霜看著她,「那是兄長拿命拼來的東西,當然,江家有所付出,但,那些付出是整個江家的付出,最費心的也不是大房,沒有道理又一次為大房作嫁衣不是麼?!」
秋曳瀾沉吟道:「你不甘心大房摘桃子,那你想交給誰?咱們四房可沒有這樣的人手了吧?你肯定是去鎮北軍的,八哥就不提了,十六哥雖然聽說近來越發上進,然而年歲與才幹距離統帥一軍還差得遠……」
江崖霜很平靜的打斷了她的揣測:「自然是兄長!」
「……你確定?」這本是秋曳瀾最盼望的,鎮西軍,自開國起,就是阮家、秋家輪流統帥,流淌著秋、阮兩家血脈的秋靜瀾,論理最該掌握這支軍隊——但自從秋靜瀾接受了秦國公與薛暢的援手起,也等於默認日後會交出這塊大蛋糕了。
現在江崖霜這麼一說,秋曳瀾怎麼也不能相信,抿了抿嘴,淡笑,「說的好像你能做主一樣。你放心吧,哥哥他雖然心思深,但信用還是沒問題的。再者我還在江家,他有多疼我你還不清楚?為了我他也不會毀約的。」
江崖霜搖了搖頭:「你當我試探你麼?我怎會這樣對自己的妻子?」
他哂道,「把鎮西軍交還給兄長,這個主我確實做不了,但現在,竇家勾結西蠻之罪已經無可推諉,谷太后又不是死人,怎麼會不抓住這個把柄?不但要抓住這個把柄,還會緊咬著不放!所以一旦況家父子死了,江家根本無法在明面上染指鎮西軍——這樣接掌鎮西軍的人,除了兄長還有誰更名正言順?!有這樣的回報,冒一點險也是值得的,這世上哪有不勞而獲的事情?」
照這個說法,秋靜瀾倒確實有上.位的可能,但秋曳瀾還有個擔心的地方:「可哥哥的年紀——」二十歲出頭的人,做一州刺史都會被懷疑是靠後.台上.位,更不要說做統帥了好不好?!
而且,鎮西軍統帥,那可是隨時有公正的裁判——西蠻人——以實戰來檢驗統帥是否合格的位置!
秋曳瀾對秋靜瀾的才華、城府都很有信心,然而一個合格的政治家,未必是一個合格的軍事家!
「此事祖父自會解決,薛相也斷然不會坐視!」江崖霜神態輕鬆,一點也沒覺得自己招呼都不打一個,就把當朝兩位權臣算計上實在惡劣,似笑非笑的望著妻子,「所以你明白了嗎?咱們這樣的人家,看似富貴,但一旦失勢,下場也會比尋常人家敗落淒慘百倍乃至於千倍——有時候往往只是一件小事,就會造成極嚴重的後果!譬如說段家之前為蔡王妃備嫁,定然是只考慮了讓蔡王妃風光出門、甚至是壓魯王妃一頭,卻不想被抓了把柄!再譬如竇家往年販賣武器與西蠻,獲利極大,一朝事敗,婦孺嬰兒都不得倖免……十四嫂同你交換的條件,你真不告訴我?」
合著他說了這麼半天,到底還是惦記著和水金的要求!
秋曳瀾緊皺著眉,半晌才道:「這事跟朝斗不會有關係,我既然答應了十四嫂,就不會毀諾。我只能告訴你,這是十四嫂的私怨,也是她的**。」
江崖霜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十四嫂向來與人為善,以她的身份,能怎麼結私怨?而且她手握我江家一支暗衛,是可以替她辦私事的,怎麼需要你幫忙?」
「……」秋曳瀾沉默。
江崖霜見問不出來,思索了會,到底沒有繼續逼她,只問:「你確定不會影響到朝政?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就算我不懂政治,十四嫂的精明總是大家都承認的吧?」秋曳瀾嘟了嘟嘴,「你覺得她會是那種把私怨凌駕於家族利益之上的人?!真有動搖江家根基的事兒,怕是她頭一個出來阻止!」
「既然你這麼說,那好吧,我不問了。」江崖霜其實還是不太相信她保證的絕對不會影響到朝政之語——在他看來,眼下這時候發生任何小事,都有可能牽扯時局,只看是否被注意到、或者被什麼人注意到罷了。比如說這次竇家悲劇,雖然早就在他的計劃之內,但和水金給的賬本,毫無疑問加快、也加大了這事的發生。
所以無論和水金與秋曳瀾交換了什麼條件,單憑那本賬本,此事已經直接影響大局了。
「瀾瀾到底才過門,以前被關在後院,朝政之事接觸太少了,不知厲害!」他之所以偃旗息鼓卻是打著這樣的主意,「眼下我手裡的幾張牌,即使出現意外也能擋一擋,若能給她個教訓也好。」
秋曳瀾不知道丈夫磨了半晌最後卻輕輕放過,是因為打定主意要給她來次挫折教育,還以為這事就這麼算了。鬆口氣之餘,想到他許諾的鎮西軍會交給秋靜瀾,既高興又覺得忐忑,思索了會,忍不住抓著他袖子確認:「鎮西軍,往後真交給我哥哥?那他不是要長駐沙州?」
「這樣雖然你們兄妹分別,但對兄長是有好處的。」江崖霜正想給她普及朝政知識,立刻提點道,「況家與谷太后忌憚兄長的身世,你想如果不是兄長接掌鎮西軍,其他接掌之人,會不忌憚?」
他嘲諷一笑,「尤其兄長還是我的大舅子!」
所以鎮西軍確實不能落入大房手裡,否則大房一定會為了一勞永逸,幹掉秋靜瀾!
秋曳瀾沉吟了會,忽然問:「但我哥哥也是薛相的得意門生,你知道薛相對他有多器重!如果哥哥掌了鎮西軍,又有薛相支持,你就不怕他往後脫離你們江家控制,甚至,能與江家分庭抗禮?」
「我怕什麼?」江崖霜一怔,哈哈大笑起來,摟住她用力親了親,「他的寶貝妹妹是我妻子,我又沒有對不起你,兄長羽翼豐滿之後,衝著你,也只會幫我,又怎麼會對我不利?!」
他得意的道,「到時候最佔便宜的,肯定就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