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一箭雙鵰? 文 / 繁朵
江崖霜同歐碧城商議,要將儲君之爭推入更激烈的境地時,空闊寬廣的大殿內,谷太后也在吩咐:「讓邱典立刻組織人手,彈劾江家子弟!從前捏的那些把柄統統擺出來,不管大事小事,真有其事還是捕風捉影——總之,哀家不說停,彈劾奏折就不能斷!」
「還有,皇帝今兒想要封幾個宮女為嬪?去告訴他,每天去皇后跟前磨足一個時辰才許走,皇后若答應了,那就再找幾個人要封妃!總之盡量拖皇后的時間、絕不容皇后專心處置事務!」
「賜常平下降況青梧的懿旨,給哀家擬好用上印預備好了——還有,況青梧身邊興康的人,喊一個能主事的進宮來見本宮,該動手的地方,都不要按捺了!」
女官有點擔心:「前兩日婢子奉您之命去江家別院探望,秦國公雖然還躺在榻上,但精神尚好。觀其子嗣也沒幾個伺候榻前,不像是重病的樣子。」
「真是小恙又如何?」谷太后冷笑,「這老賊半輩子廝殺北疆,縱然命大,沒像濟北侯一樣受過重傷,這麼多年戎馬生涯,又是出身貧寒、從行伍裡一步步爬上來的,還能沒點暗疾隱傷在身上?哀家看這回十有八.九是發作了——所以絕對不能給他安心調養的機會!」
秦國公這年紀,只要操勞過度,沒病都能輕易折騰出病來,何況他已有「小恙」?
谷太后自然要趁勝追擊!
女官忙說太后英明,又提醒:「若要讓秦國公操心不斷,前些日子還在京裡時,婢子聽御林軍那邊稟告江崖丹擅離職守,原因是其庶子夭折於屋後池中,據說因此引起了後院好一番風波,連秦國公夫人都深陷其中!太后娘娘看此事可否做一做章?」
畢竟,「陶家乃是皇后親外家,因前朝陶公的遺澤,在江家眾多姻親裡,地位不低!若能為太后所用,秦國公那兒且不說,單是皇后,必然……」不被氣吐血才怪!
江崖丹上班態度懶散、作風不正、後院混亂……這一類的事情做太多了,早就不是什麼新聞,要沒特別的緣故,谷太后都懶得過問,這會聽女官這樣介紹,才仔細詢問了一番。末了太后沉吟道:「陶家自陶吟松之後就一代不如一代,這次的事情更是蠢到了極點!這樣的廢物,籠絡過來想也無大用——不過你說的對,衝著他們反水之後江家丟的臉,花點心思也值得了。」
就道,「暗中聯絡下他們,就說江千川快不行了,這大瑞天下注定不是區區江家所能夠染指的,念著陶吟松的份上,哀家給他們一個機會,若他們識趣,事後可以賞他們家一個世襲罔替的侯爵!」
女官笑道:「陶吟松那會給家裡掙到的爵位如今已經降到了最末一等,這三十年來陶家再無寸功於國不說,連個進士都沒出過!如今的平樂縣男年歲已高,一旦過世,陶家可是徹底跌出貴胄行列了。娘娘許他們一個侯爵,還是世襲罔替,他們必然肝腦塗地,為娘娘效死!」
谷太后不在意道:「他們先想法子從江家的震怒裡活個男嗣下來吧,不然哀家的賞賜可就是一紙追封了!」反正是空手套白狼。
女官會意一笑:「陶家這數代庸碌,若還能得娘娘追封,已是無限榮耀!」
「對了,之前江千川那老賊在家宴上昏迷的消息報過來後,報信之人似乎在路上遇見過常平?」谷太后心念一轉,道,「常平這幾天都跟壽安在一起,看來這事壽安應該也知道了?」
這話女官可不敢隨便回答,想了一想才謹慎道:「兩位公主殿下這幾日確實時常來往,不過是否知曉此事……江家對外說秦國公只是家宴上面高興,多喝了幾盞醉倒過去。」
「嘿!醉酒傷身,那老賊何等惜命,怎麼會如此不知節制?」谷太后不屑道,「也就騙騙那些無知之人罷了!」微微瞇眼,「哀家欲籠絡陶家對付江家的事情,你尋個機會,讓壽安『無意』中知曉,速度要快,等陶家那邊應了哀家,立刻就辦!」
女官微吃了一驚:「娘娘?」秦國公要真病重,那周王的正妻之位估計得換成原定的側妃湯心瓊,這一點,女官也想得到。
那位壽安公主谷婀娜,為了這個位置,去年可是頂著風險下手坑燕王的啊!她會甘心因為秦國公突如其來的病情而一無所有?要不是因為谷婀娜是太后的嫡親侄孫女,女官剛才就想勸說太后,從現在起,所有重要行動都向谷婀娜保密,免得這位主兒養賊自重!
但現在太后居然說要主動透露給她?!
谷太后瞥她一眼:「怕什麼!也不想想陶家現在那些廢物,除了窩裡橫,就沒點志氣!即使籠絡過來能頂什麼大事?還不如籠絡之後再賣給江家,到時候隨便救上一兩個人出來做人證,拿了江家謀害姻親的把柄更有用場呢?」
原來是刻意縱容壽安公主去報信?
這樣坑江家只是其一,其二是事後還可以用這個理由,名正言順更換周王的正妻,讓廣陽王府無話可說!正是一箭雙鵰!
女官立刻領悟到太后的用意,放下心來,恭敬道:「娘娘智謀似海,婢子愚鈍……婢子這就去辦!」
而已經被谷太后設計日後會以叛徒身份失去周王正妻位的谷婀娜,此刻正笑容滿面的送客。
「壽安表姐今兒個也忒好說話了,不是商量好了,今日要給足那辛氏顏色看,免得她跟江綺筠一樣,在家裡被慣久了,做了皇媳也不知道天高地厚?」
目送三位客人被丫鬟簇擁著遠去,昌平公主的三女湯心瓊折了一枝玫瑰花,放在鼻下慢慢嗅了嗅,一面小心翼翼的拔去刺,一面淡淡的道,「什麼時候改了主意,怎也不跟我們說一聲?就算是要我們做惡人,給表姐你去做好人,事先約好了,也更方便表姐你的目的達成呀是不是?」
本來湯家幾位小姐跟谷婀娜是打小長大的情份,谷婀娜的親嫂子湯氏又是湯家姐妹的親姑姑——從前兩人要好得跟嫡親姐妹也沒什麼兩樣,但去年結下的怨實在太大,如今湯心瓊又將奉她為主母,這態度自然怎麼都親熱不了。
谷婀娜也不在乎她語氣裡的嘲諷與質問,淡笑著道:「湯三表妹你忘記這兩日外頭流傳的有關秦國公的『醉酒』一事了嗎?」
「所以你剛才好言好語,句句不離秦國公的安康?」湯心瓊哼了一聲,「可辛氏她們又不是傻子,你問了這麼久,白賠了半晌的笑臉,卻不知道有什麼篤定的消息沒有?我看是沒有吧?什麼話都沒套出來,以表姐你堂堂公主的身份,卻對她們三個最高封銜也才是郡主的東西做低伏小,傳了出去丟臉不丟臉?」
谷婀娜含笑道:「好表妹,你莫要心急!且聽我給你慢慢的說:那秦國公不管是真的醉酒而已還是病了,總歸這幾日是不大方便視事的。正適合咱們這邊收拾七皇子,這眼節骨上,若咱們跟辛氏她們掐起來了,皇后會放過胡攪蠻纏的機會麼?咱們這位中宮娘娘可是最擅長胡鬧的,她發作起來,沒有太后娘娘維護,咱們必然要吃大虧……這樣沒得耽擱了太后娘娘的正經事!實在是帖子提前發出去了,不然今兒個我都不想招待她們的。」
湯心瓊冷笑著道:「這樣也是你有理,那樣也是你有理,我也懶得跟你仔細計較。回頭皇外祖母跟前你去交代吧,反正提議請她們的是你,這會說後悔請她們的也是你!」說完把拔光了刺的玫瑰花往袖子裡一塞,一撣衣襟,「母親這會小睡該醒了,我去伺候她梳洗!」
便揚長而去!
見狀湯氏下意識的跟了一步欲喊,但想了想只是歎了口氣,轉頭問谷婀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是剛才說的,湯三表妹不肯相信,嫂子你也不信我嗎?」谷婀娜無辜的看著她。
說起來湯氏跟谷婀娜、湯心瓊等人的的輩分有點論不清,她是副相湯子默的女兒,廣陽王的親表妹昌平公主的小姑子,卻嫁了谷婀娜的兄長……這件錯輩姻緣本是昌平公主跟夫家鬧翻、原本的長公主被江皇后降成公主之後,谷太后為了彌補谷、湯兩家的關係,特意撮合的。
作為谷家女、湯家婦,湯氏在處理小姑子跟侄女們的隔閡時自然格外尷尬。現在端詳了會谷婀娜,見她不像作假——但湯氏也知道這姑子慣會裝模作樣,想通過她的神情判斷真偽實在不可靠——總之找不到理由,也只好相信了,沉聲提醒道:「那你也應該提前跟心瓊她打個招呼!一聲不吭的,中間她一頭霧水,到末了來問你才告訴她,她能不生氣嗎?」
谷婀娜委屈道:「中間我去找過她的,想跟她說來著,可是她都不肯見我……不信嫂子問常平表妹!」
常平公主微微頷首:「昨天婀娜就請我陪她一起去找心瓊還有二嫂,只是二嫂說她乏了不想見婀娜,心瓊則讓丫鬟出來說她人不在。」
「雖然你把心瑤、心瓊都得罪得不輕,但要讓傳話的人明說跟今兒的應對之策有關係,她們姐妹豈是不知道輕重的人?」湯氏聽著這解釋,不但沒有釋然,反而蹙了蹙眉,「肯定是讓她們以為你沒什麼要緊話說,那她們當然懶得見你了!」
但兩位公主都這麼說了,湯氏沒有證據,也不好繼續教訓下去,隨便講了兩句場面話,便告辭去安慰湯心瓊——到這時候,剛才還替谷婀娜說過話的常平公主臉色也難看起來:「你今兒……到底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