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你們八哥看中了誰接替我? 文 / 繁朵
和水金雖然出了這條釜底抽薪計,但秋曳瀾卻沒有動手的意思。
畢竟一來江崖丹會逼著小陶氏給安珍裳讓位,只是妯娌兩個的預測,事情還沒真正到那一步;二來真對安家人下手的話,收場是個大問題——京兆馮汝貴可是鐵稈江家黨!
一旦這事被江崖丹知道了,別說她們兩個做弟媳婦的,就是江崖恆跟江崖霜這兩個弟弟,都不好跟江崖丹交代!
秋曳瀾對小陶氏是有好感,卻也沒好感到為她不顧一切的地步。
因此計較了一番之後,她決定靜觀其變:「實在不行時,就把這主意透露給老夫人,讓老夫人看著辦吧!」
當天江崖霜回來,問起小陶氏之事怎麼樣了,聽說盛逝水也差點遭了毒手,原本微皺的眉頭皺得就更緊了些:「就是我走之後發生的?這麼巧?」
「可不是?」秋曳瀾漫不經心的道,「不過,也幸虧那艷娘自作聰明,以為昨兒個八嫂那邊出了事情,如今一家子注意力都放在了八嫂身上,關心不到十六嫂,她作的事情大可以矇混過去……結果當天就被審出來,把祖母氣得狠了,連十六嫂的求情都不聽,定要讓她今兒就沉河——她為了活命卻又嚷出曾看到過八哥房裡的馮氏跟外男私會,倒讓被步步緊逼的八嫂喘了口氣!」
江崖霜沉默了會,若有所思的問:「那八嫂現在怎麼樣了?」
「祖母拷問了馮氏近侍,有人說八哥不在家裡的日子中,馮氏確實晚上出去過幾回,理由是嫌屋裡悶,想去大花園裡走一走。」秋曳瀾平淡的說著剛剛打聽來的消息,「但馮氏堅稱那下人胡說八道。」
國公府除了他們住的這種獨門小院自帶後花園外,還有一個公用的大花園,就在國公府東北角上,佔地廣闊,單是園中湖泊就可容十幾條小船泛舟其上而絲毫不覺擁擠。府裡的人看膩了自己院子裡的小花園,確實常有去那大花園裡遊玩的,但身為妾侍,行動本來就不可能像正經媳婦那麼自由。
而且就是正經媳婦,丈夫不在家,三更半夜跑花園裡去,說給誰聽不起疑心?
話到這兒見江崖霜還是皺眉不語,秋曳瀾繼續道,「方纔祖母看天色不早,就問八哥這事怎麼處置?八哥說他以前都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容他把八嫂還有馮氏都帶回去,好好問一問,明兒再給祖母答覆。」
「一會你跟我一起去八哥那邊一趟。」江崖霜揉了揉眉心,淡淡的道,「過去之後咱們分別說話,你好好勸勸八嫂!」
秋曳瀾正要答應,卻聽江崖霜聲音一低,「找個機會叮囑下八嫂跟前的人,讓她們這兩天都注意點八嫂,萬不要出了什麼差錯!」
「我跟八嫂跟前的人說話怕不方便,一會跟蘇合說句,讓她去提醒吧。」秋曳瀾心頭一沉,她一心琢磨要怎麼幫小陶氏脫罪,要不是江崖霜提醒都差點忘記了,能毀了小陶氏的可不僅僅只有外人,還有她自己!
要知道單是如今已經威脅不大的娘家人這邊的算計,已經足夠小陶氏心如死灰了——那可是生她養她的父家!
若現在江崖丹再曝露出不想要她的意思,娘家、丈夫雙重的拋棄,這天下有幾個人撐得住?
尤其小陶氏本來就是逆來順受的性.子!
當下秋曳瀾匆匆喊進蘇合伺候自己進內室去更衣,趁機交代了她一會要說的話:「記得揀這次沒坑八嫂的丫鬟說!」
「少夫人放心,婢子記得呢!八少夫人跟前的翠盞,雖然人微言輕,但這次卻竭力替八少夫人分辯——夏染姐姐她們幾次過去打探消息回來都給婢子說過的。」蘇合保證,「婢子一定請她跟緊了八少夫人!」
出了門,江崖霜也已經把官服換成了家常衣袍,夫婦兩個一起到了江崖丹的院子,卻見裡頭冷冷清清,一路進到第三進,才因為正在庭中打鬧的十孫公子江景珩跟十五孫小姐江徽琬有幾分熱鬧。
「十九叔!十九嬸!」看到江崖霜跟秋曳瀾,在旁邊伺候兩個孩子的下人忙提醒他們。
小兄妹兩個一邊嘻嘻哈哈的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一邊走過來行禮——秋曳瀾估計他們兩個的生母並非欒、馮,而是另有其人。但總歸昨天才死了個年歲彷彿的兄弟,現在就這麼精神的嬉鬧了,即使小孩子家忘性大,也足見江崖丹後院裡的矛盾之深。
江崖霜看著眉開眼笑的侄子、侄女,臉色也有點不好看,只是這麼點大的孩子就對異母兄弟的死無動於衷,歸根到底還是教養他們的人的問題,也不好全怪他們。因此他嘴唇微動,還是忍了,問:「你們父親母親在裡頭麼?」
說話時看了眼正屋。
江景珩跟江徽琬對望一眼,一起答:「父親在二十妹妹那裡,母親在裡面。」
「去請八哥到書房說話。」江崖霜對廊下一個下人吩咐,又對妻子道,「你不是說要找八嫂嗎?正好八嫂在裡面。」
秋曳瀾依言點頭:「那我去了。」
「母親在裡面哭,我去給十九嬸稟告!」誰知她話音才落,江景珩跟江徽琬面上忽然浮現出一抹詭異,雙雙嚷了一句,也不等秋曳瀾答應,拔腿就朝正屋跑!
「快跟上去,仔細他們摔著!」江崖霜見狀忙呵斥看顧他們的下人——誰想兩孩子倒沒摔著,只是跑到正屋外的廊下時,絲毫沒有進門的意思,反而一溜兒鑽到窗下,然後跳起來用力拍向緊閉的窗欞,嘴裡同時大喊一聲:「母親!十九嬸要見您!」
話音未落,內室已經傳來瓷器碎落聲——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被突如其來的一拍一喊給嚇著了!
江崖霜的臉色,一瞬間鐵青!
秋曳瀾心裡冷笑了一聲,看向丈夫,輕聲道:「你上次說……景珩跟景琥,在你跟前沒有很淘氣過?」那肯定是因為你大部分時間都被秦國公盯著做功課,跟這幾個侄子、侄女見得少!
「……你好好寬慰下八嫂。」江崖霜已經難掩怒意的目光在因為成功嚇到室中嫡母而得意洋洋的侄子、侄女身上轉了轉,「還有,叫他們的乳母把人帶走,這麼晚了,還不回房休憩,在庭中跑來跑去做什麼?」
秋曳瀾知道他一會肯定要給江崖丹告狀,也不再提這事,點了下頭,領著蘇合進了屋。
不待她揚聲說明,神情憔悴的小陶氏已經由翠盞陪著迎出來,她額上綁著浸濕的帕子,聲音很虛弱:「十九弟妹來了?我乏得很,沒能出去迎你,可別見怪。」
「嫂子躺著吧,怎麼還為我起來?」秋曳瀾忙上去扶住她。
翠盞憤然道:「本來少夫人都快睡著了,結果剛才吃那麼一嚇,差點摔到地上!」
「蘇合沒聽見十九方纔的話嗎?去喊他們乳母把人帶走!」秋曳瀾歎了口氣,「八嫂太仁慈了,硬把這兩孩子慣得這麼不懂事!」
翠盞道:「哪裡是少夫人……」
「行了!」小陶氏疲憊的打斷了她的話——這會她已經被扶進內室,就著弟媳跟心腹丫鬟的攙扶重新躺回去,想說什麼,兩行淚卻止不住的落下來。
見狀秋曳瀾也覺得有些酸澀,正琢磨說點什麼轉開話題,小陶氏倉促的擦了一下臉,卻強笑著問:「十九也來了?怎麼沒進來?他是我看著長大的,你也在,難道還避諱至此嗎?真是……」
「他去書房等八哥了。」秋曳瀾抿了抿嘴,「我過來陪八嫂說說話。」
「是嗎?」小陶氏自嘲的笑了笑,過了會才道,「辛苦你們了。」用力咬了下唇,「瞧我,到這會都忘記給你沏茶,翠盞你也不提醒我?」
翠盞趕忙告罪,要去沏茶——只是她才移動腳步,小陶氏卻吩咐:「先沏盞我平常喝的叫十九弟妹潤潤嗓子,你再去庫房裡拿去年皇后娘娘賞的那罐好茶來!」
秋曳瀾聞言心下一動,這分明是要支開翠盞說悄悄話了?
果然翠盞走後,小陶氏側耳聽了聽外面沒動靜,便低聲道:「十九弟妹你老實告訴我,你們八哥在外頭看中了接替我這位置的人是誰?」
秋曳瀾萬沒料到她這麼清楚、而且一上來就開門見山,怔了下才強笑著掩飾:「沒有的事——八嫂你怎麼會這麼想?你現在好好兒的,哪裡來什麼接替不接替?!」
「事到如今你還瞞我嗎?」小陶氏苦笑了一聲,道,「艷娘為活命招了馮氏的事,有祖母在,這次我房裡人一起折騰出來的風波,不管幕後是誰,到這裡已經差不多了。十九跟你是新婚,如今還當了差,恐怕下衙之後陪你的時間都嫌不夠,這麼晚了,你們跑過來做什麼?你陪我說話不過是幌子,為的是讓蘇合在外面趁機交代翠盞防我想不開——而十九是去跟你們八哥給我說話的,對不對?」
不待秋曳瀾回答,她吐了口氣,繼續道,「其實傍晚那會祖母問你們八哥馮氏的事情如何,他說要再問問我就知道他對這結果不滿意!我本以為這是因為他素來寵愛馮氏,但回來以後,他叫人把馮氏關柴房裡去,理都沒理馮氏的哭喊,逕自去了嚴氏屋子裡……既然不是為了馮氏,你們八哥不滿意祖母的處置結果,除了想我讓位,還能是什麼?」
她如此剔透,秋曳瀾感到敷衍極難,糾結了會才硬著頭皮扯謊:「我們是聽說八哥沒有立刻處置馮氏,怕他被馮氏花言巧語哄了去!」
「你們來時,景珩跟徽琬在外面的舉動看到了吧?」小陶氏緊緊看著她,幽幽一歎,「這麼晚了,兩個孩子還在我屋外打鬧,分明就是被唆使,故意來吵我的……以前他們雖然也不怎麼把我這嫡母放眼裡,可有人來時總還收斂幾分。現在為什麼這麼張揚?難道不是曉得新人要進門,我就快不行了,這是刻意針對我,好在新人跟前邀功?」
她語氣裡帶出哽咽:「連她們都知道了,你還不告訴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