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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五章 八哥已毀,還想要鎮北軍?做夢! 文 / 繁朵

    秦國公冷淡道:「那萬一你們真被小二比下去了呢?!小二他們幾個去北面也有好幾年了,晉陞還不如同時投軍的尋常士卒,你父親口口聲聲說怕他們年輕浮躁,需要磨礪,全部按在無關緊要的地方,受重用的程度,加起來都抵不上歐家那個歐碧空——真當我不知道!?」

    他口中的小二、江崖霜喊二哥的,是江天驁的嫡次子江崖月。

    ……江天馳投軍後數年,江天騏等人才醒悟過來自己之前的失策——出於貪圖京中繁華以及揮斥朝堂的優越感,他們一群人為了父叔在朝中的支持爭得簡直要打破頭,竟被江天馳不聲不響獨佔了軍中資源!這怎麼行?!

    偏偏江天馳圖謀遠大,以貴公子之身,硬是從士卒一步步做起!

    有他這麼個榜樣,後來者若不是跟他學,難以服眾;跟他學,卻因晚了一步必須屈居其下。所以江天騏他們落不下面子、也放不下已經在朝中佔有的地位,只能把兒子派去軍中,免得鎮北軍這塊肥肉連肉皮都蹭不上。

    現在大房、三房、六房都有子嗣在鎮北軍裡,而且個個從士卒起步——然後就是迄今職位最高的,手底下也就管了上千人,而且還不是精銳。

    現在秦國公這麼一喝問,江崖霜眼神變幻了下,隨即依舊語氣平淡道:「祖父自然一切都心知肚明,但既然這麼多年都沒提,想來也是疼惜四房。」

    「你別以為你八哥的遭遇,就可以跟我討價還價!」秦國公看著他,目光忽然之間銳利起來,沉聲道,「你大伯跟大伯母當初撫養他時雖然沒安好心,但硬把他交到大房去的,是你們的母親!何況要說你八哥全是被你大伯跟大伯母毀掉的——你那八嫂什麼時候故意教壞小十六了?小十六不是一樣長大了不爭氣!」

    小陶氏確實沒有故意教壞江崖朱,可問題是性情軟弱的小陶氏,根本不忍或者說不敢說一句重話管教小叔子——在江家同輩子弟裡紈褲成群的風氣中,她這個嫂子又是妯娌裡誰都可以踩一腳的存在,江崖朱不聽她話、跑去學壞有什麼稀奇的?

    江崖霜心中冷笑了一聲,淡淡道:「祖父誤會了,孫兒的意思是,祖父默許父親拘著二哥的前程,難道不是為了保孫兒平安嗎?」

    「怎麼你覺得你二哥去你父親手下,竟是你父親跟你大伯在互換人質了?!」秦國公聲音高了起來,「混賬東西!你們到底是骨血之親!還是生死仇人?!竟這樣看待親長?!」

    「二哥投軍已經頗有幾年,一直表現平平,這次寫的用兵之法,卻極為出色,父親的評價是極有祖父當年之風!」江崖霜平靜的道,「但這份用兵之法,他卻沒打算給父親看,而是打算悄悄托人帶回京中,請大伯轉交您與叔公過目的!祖父何等英明,豈不明白大伯與二哥此舉的用意?」

    秦國公冷笑:「你懷疑你大伯打算朝你下手,回頭你父親膝下沒有能用的親生骨肉,不得不栽培侄子接手鎮北軍——而哪怕不算你,單為了你八哥,你父親也不願意選擇大房的子侄……只是若大房子弟表現出色,有我跟你們叔公兩把老骨頭在,自然會施壓讓你父親栽培小二?!」

    老人面上湧現出分明的怒色,寒聲道,「合著你當我已經死了是不是!?就你大伯那點小心思我就護不住你了是不是?!」

    「敢問祖父,二哥既然有這樣的才華,為什麼要隱瞞這麼多年?」江崖霜淡淡反問,「豈不是大伯算計了八哥,以己度人,擔心二哥在父親手下有相似的遭遇……這才勒令二哥隱瞞蟄伏,在最關鍵的時刻才嶄露頭角?!」

    他抬起頭,晨星般明朗的眸子裡,充斥著少年人獨有的鋒芒與銳氣,「如今二哥終於打算一鳴驚人——祖父請說句公道話,這不是大伯欲對我不利的徵兆?!三伯、六伯還曾與大伯為朝上地位爭執過,可父親他當年以弱冠之身遠赴北疆,從來沒有擋過大伯的路!逢年過節的問候裡,父親什麼時候怠慢過大伯、又什麼時候說過一句對大伯不滿的話?!父親退讓至此,換來的是什麼?!」

    以秦國公之積威,面對他這一問,也不禁怔然無語……

    沒錯,江天馳雖然故意打壓侄子們,但對江天驁,他是真的什麼都沒爭……

    當然秦國公很清楚,次子之所以不爭不是不想爭,而是他清楚的知道爭也沒用——秦國公的嫡長子江天騏與濟北侯的獨子江天驂,不就是個例子?不如大方點,還能博個好名聲。

    可他沒爭過就是沒爭過——從順從父命、謙讓堂兄這點來說,江天馳是兄弟中做的最好的!

    在這種情況下江天驁還是算計了他的嫡長子——秦國公再念著兄長的恩情再偏心江天驁,此刻也不得不默然!

    「孫兒當然相信祖父必能護得孫兒周全!」江崖霜平靜了下情緒,語氣重歸冷靜,「但,如今儲君之爭在即,之後收拾了谷家,四姑晉為太后獨攬大權,朝堂上到時候要怎麼分……這麼多事等著您做主,孫兒怎忍心您還要為孫兒的安危操心、為大伯的行為傷心?!自然,只能自行解決一些問題了!」

    秦國公哈哈大笑,笑聲中卻毫無欣慰——他笑完之後冷冰冰的看著孫兒,輕蔑道:「你是我教出來的,還拿這種話來哄我?!你要真想我少操點心、少傷點心,你就不該在這眼節骨上跳出來針對你大伯!」

    「然後大伯越發的有恃無恐,變本加厲的對孫兒窮追猛打?!」江崖霜反問,「二哥還在北疆,在父親手底下!大伯卻敢設計對付孫兒了,難道不是因為之前他算計了八哥之後,這上上下下在內,一起沉默不語,沒人替八哥說句公道話,讓大伯覺得坑了我們四房的子弟也沒什麼?!」

    「所以你是在怨我沒給你們這房出頭?」秦國公嘿然,「怎麼你算計長輩還有理了?!」

    江崖霜淡淡道:「孫兒如何敢埋怨祖父?孫兒只是不甘心大伯那些陰私手段不朝谷家那些人用,卻處心積慮用到自己人身上而已!而且方才您也看到了,六伯雖然沒開口,但三伯對於大伯的厭惡已經在您與叔公跟前也不隱瞞了,您覺得長此以往,江家能不內鬥起來嗎?」

    「你們現在難道不就是在內鬥嗎?」秦國公冷然問道!

    「事情都是大伯挑起來的。」江崖霜面無表情,「您苦心栽培孫兒這麼多年,難道就為了讓大伯心裡暢快,孫兒往後就要像八哥、十六哥他們那樣成為對大伯毫無威脅卻也於江家百害無一利的人?!」

    「所以我不該栽培你?!」秦國公寒聲道,「我這麼多孫兒,在你身上花費的心血最多,可是我栽培你,為的是讓你輔佐長輩扶持兄長!不是讓你翅膀還沒硬,就把矛頭對準了自己人!」

    江崖霜靜靜看了他片刻,忽然道:「如果四姑知道,今日大伯讓人提出給七皇子尋個老師,而且大伯還打算自己做這個老師……」這種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分權行為,江皇后怎麼可能答應!

    尤其江天驁跟江皇后的關係本來就一般!皇后若知道江天驁起了這樣的心思,不收拾這個堂哥,也會死死防著不給他更進一步的機會!

    「你在威脅我?」秦國公冷笑,「打算跟你四姑聯手,去算計你大伯?真不愧是我江千川一手調教出來的孫兒——當年你們親祖母才嚥氣,我也是眉頭沒皺一下就娶了你們現在的祖母;後來你們現在祖母的祖父陶吟松才過世,我更是二話不說,軟硬兼施的把陶家的勢力底牌掏了個乾淨——這才有咱們江家『江半朝』之名!」

    他緊緊看著江崖霜,「我對姻親確實不地道,為了壯大江家對其他人下的手、做的虧心事就更多了!但我從來沒對自己家裡人……你倒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孫兒的打算都已經告訴您了。」江崖霜對他銳利如刀鋒般的目光視而不見,依舊平淡的道,「您若不允,孫兒心意已決,總是要繼續下去的……您若實在看不慣,大可以隨意處置孫兒,孫兒絕無怨尤!」

    秦國公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厲聲道:「你這是篤定了我捨不得對你下重手?!」

    看著老人傷心之極的模樣,江崖霜眼中閃過剎那的軟弱,但隨即又恢復了平靜:「孫兒確實認為您不會對孫兒下重手,除了大伯之外,您向來最疼孫兒。」

    父母遠在北疆、伯父虎視眈眈!而自己年未及冠,氣候未成!

    在這場家族內部的較量中,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秦國公的疼愛。

    「也許這份親自教養栽培長大的感情比不了伯祖父的恩情。」他垂目站在秦國公跟前,等待著大口喘息以平息心緒的老人的處置,心中淡漠的想到,「但總歸不至於捨得對我下死手,只要祖父不完全站在大伯那邊……再加上四姑的暗中襄助,父親這次考校應該能過了吧?」

    ……上半年歐碧城打著給陶老夫人賀壽兼躲避父親後院爭執的名義回京,真正的目的確實是為了替江天馳帶那卷用兵之法來提醒自己的兒子。

    只是連秦國公也不知道的是,與那卷用兵之法同時送來的手書中,沒有溫情脈脈的關心、沒有循循善誘的提點,只有鐵血無情的寥寥數句,措辭絲毫看不出來是父對子、更像是公事公辦——這次提醒是江天馳給自己兒子的一次考校,除了那卷用兵之法外,他什麼都不會提供,卻會暗中使人觀察江崖霜的應對。

    如果應對的好,江天馳才會考慮將鎮北軍留給他;

    如果結果讓江天馳失望,那麼,江天馳明確表示,鎮北軍將與他毫無關係!

    用江天馳的話來說,即使是他的親生骨肉,但若不足以扶持的話,還是不要浪費他的時間精力,乖乖做個紈褲子弟去吧!

    雖然說以江崖霜的課業,做官也前途一片光明,不一定要去軍中。

    但……

    「八哥毀於大房之手!如今二哥還想從我手裡奪走鎮北軍?!做夢!」

    正如他從前對秋曳瀾說的那樣——他是脾氣好,但不是沒脾氣!

    江崖丹是被江天驁夫婦徹底養廢,至今渾渾噩噩不覺得上了大伯的大當;陶老夫人撫養長大的他,可是始終對大房帶著淡淡的防備與芥蒂!

    現在江天驁還想朝他前途動手……江崖霜如何能再忍?!

    他寒窗苦讀這麼多年,可不是為了證明江天驁有多得叔父們偏愛用的!

    「……滾出去!」良久的沉默後,秦國公終於發了話。老人神情冷漠,用不帶任何感情的語氣叱道!

    江崖霜平靜的欠了欠身:「孫兒遵命!」以他對秦國公的瞭解,當然明白,這是祖父心中……遲疑難定。

    「總比直接偏心大伯好!」他懷著這樣的想法告退出門,屏風後,立刻轉出濟北侯的身影,歎息:「連你親自養大的小十九都對大房不滿了……孩子們之間的矛盾若再壓著,怕不要出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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