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真相大白你懂不懂? 文 / 繁朵
錦障中沉默片刻後,谷婀娜正要說話,臉色鐵青的江綺箏先一步拍案而起:「薛二小姐請你自重點!怎麼說你也是薛相之女,你自己不要臉,好歹也給令尊留幾分體面!」
這位純福公主現在是真心怒了!
原本她看秋曳瀾落筆那麼快,也覺得這闋詞多半是阮清巖代筆——但看到最後一句「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江綺箏立刻恍然:「這不是她跟十九這兩年的寫照嗎?」
因為是孝期,所以不能明著來往,更不能定下名份——哪怕江崖霜三不五時翻.牆去跟她私會,但,江崖霜要做功課、要伺候長輩、要跟同輩來往……就算他得了空閒,秋曳瀾那邊也得避著沒人時……熱戀期的情侶,哪個不指望時時刻刻的廝守?
但秋曳瀾跟江崖霜卻沒有這樣的條件!至今,秋曳瀾還掛著鄧家准媳婦的名頭!
「然而她跟十九終究是情意深厚啊!」江綺箏覺得自己悟了,「哪怕『佳期如夢』,也堅信能夠長長久久!」
因此江綺箏不但認定了這闋詞就是秋曳瀾所作,而且覺得連邵月眉這兩年都看走眼了:「她哪裡是不擅詩詞?分明就是久醞於心,不輕易落紙——今兒要不是壽安她們恰好擇了七夕為題,估計我都看不到這闋好詞!一準被十九如獲至寶的收藏起來,不為人知!」
腦補下來的江綺箏,現在恨不得上去再給薛芳靡兩耳光:「這可是我准弟媳醞釀兩年寫給我弟弟的啊!這麼有意義的詞你居然說是別人寫的!」
薛芳靡捂著被打腫了的臉,含糊不清道:「提那一……」
「同在京中這麼多年,我倒不知道,西河王府藏了這樣一位才女!」谷婀娜示意她下去敷臉,自己則看向秋曳瀾,目光很是意味深長,「真是失敬!」
秋曳瀾一臉的賢良淑德:「我等女子,德容工行是正經,所謂才華,不過消遣而已,沒什麼了不起的。」
她說這話是怕麻煩,畢竟外掛再多也有用盡的一天,必須花在像今天這種刀刃上。
但在別人聽來,卻是圓滑的謙虛了。
「倒是機靈,開口就扯上了德容工行。」谷婀娜眉頭一皺,這種萬金油回答,讓她完全抓不到把柄,畢竟哪怕谷太后跟江皇后這兩位把女則女誡不知道踩了多少腳的,也口口聲聲說女子當以德容工行為重,「還以為她才把薛芳靡這京中第一才女踩下去,這會正得意忘形……未想還是滴水不漏,難怪小姑姑非要這個媳婦不可!」
別說谷夫人了,她自己現在都有點起了愛才之心,就把語氣放緩,道:「早就聽姑姑說你是個才貌雙全又體貼知禮的人,今兒一見果然如此。」
秋曳瀾皺起眉,江綺箏也覺得不妙,插話道:「如果薛二小姐不繼續寫的話,那麼這局?」
「薛二小姐現在身子不適,當然寫不成了。」谷婀娜平靜的道,「這局你們贏,我們馬上走!」
「那我不送了。」江綺箏上去挽住秋曳瀾的手臂,「辛苦秋妹妹,來,我們這邊說話!」
「且慢!」谷婀娜站了起來,目光炯炯的看向秋曳瀾,道,「說起來你雖然還沒過門,但名份是早就定下來的,之前你不方便出來,咱們都沒見過,如今既然撞到,何不一敘?」
也不管江綺箏的怒目而視,逕自介紹起來,「我是你谷大表姐,封壽安公主,閨名婀娜;這是你谷二表姐靜安郡主谷娉婷;還有你湯二表姐湯心瑤……」
「壽安公主的好意心領了。」秋曳瀾可不想被她當表弟媳對待,打斷道,「不過我現在還姓秋。」
江綺箏自然不能坐視准弟媳被谷婀娜等人拿婚約說嘴,當下就道:「你們既然認了輸,那就快點走,是不服氣秋妹妹贏了你們請來的外援,看不得她能游錦繡坡怎麼的?」
莊蔓也道:「方纔也沒見你們這麼和藹,這會倒是認起親戚來了?」
谷婀娜沒理她們,仍是看著秋曳瀾:「你今日既想游錦繡坡,那不跟我們走也成。回頭我……」
「哎呀!郡主,不好了,大白跑出去了!」忽然蘇合低叫一聲,指向錦障的角落,眾人只看到一隻雪白的獅貓閃了一下——秋曳瀾趁機學剛才的辛馥冰,神情凝重的道:「你這麼這麼不小心!不知道大白它是我的心肝寶貝嗎?!」
招呼也不打就提起裙子朝外追去!
蘇合、沉水緊跟在後——出了錦障,蘇合得意一笑:「婢子乖不乖?」
「好乖好乖!」秋曳瀾擰了擰她面頰,笑道,「不過大白跑哪去了?別真弄丟了,我倒沒什麼,你可得心疼死了吧?」
「大白精著呢!哪會跑丟?」蘇合自信的道,「肯定回咱們馬車那裡,找春染姐姐她們要吃的了。」
聞言秋曳瀾也放了心,帶著兩個丫鬟在錦障後面溜躂了好一會,估計谷婀娜她們肯定被打發了,這才施施然走到路上。
正指揮下人收拾東西的江綺箏看到,忙走過來:「谷婀娜她們都走了,你妹妹寧泰郡主我讓米姐姐送她回車了,你也去吧,咱們馬上就動身。」
又笑問,「親手給了薛芳靡一記狠的,痛快不痛快?」
「等回頭薛相跟孫夫人為此還要謝我,那才叫痛快。」秋曳瀾含笑答。
「這個你放心,我讓莊蔓借口薛家六孫小姐既然加入咱們這邊,如今贏了也該一起上坡遊玩,硬把她留了下來,卻放六孫小姐侍衛裡的一個回去報信。」江綺箏笑吟吟道,「騎馬怎麼都比坐車快,何況薛芳靡這兩年都由孫夫人管教——相信孫夫人一定很樂意讓薛相知道,他心愛小女兒做的好事!」
秋曳瀾會意:「薛家六孫小姐性情溫柔,心地善良,真不像薛芳靡的侄女。」
「她是個明理的人,就是心太軟,很不放心薛芳靡臉上的傷。」江綺箏意味深長道,「一會你可要好好勸勸她。」那麼好糊弄的女孩子,偏是孫夫人的親生女兒,只要把她哄到自己這邊,還怕薛家沒人幫著在薛暢跟前解釋?
「多謝,那我回車上去了。」秋曳瀾笑道。
哪知她才走到自己馬車邊,後頭秋金珠的馬車裡,忽然下來一個戴著帷帽的女子,看服飾,赫然是之前已經離開的谷婀娜!
「公主殿下?」秋曳瀾哪還不知道她是專門躲在秋金珠車裡等自己的?不禁狠狠瞪了眼跟著下車的秋金珠。
不過現在她也戴著帷帽,秋金珠看不到她神情,略帶忐忑的站在谷婀娜身後不說話。
谷婀娜淡笑著看了眼聽到主人聲音,從車廂裡探出頭來的獅貓,沒說自己等在這裡的用意,卻道:「我方才聽說,它叫大白?」
秋曳瀾淡淡道:「不錯!」
「我也養了隻獅貓,是『金索掛銀瓶』品相的,應該跟你這只差不多大,方才沒帶下車,讓下人看著。」谷婀娜似笑非笑,「當初才養時,為了給它起名字可真是煞費苦心,可惜我這人沒什麼采,最後胡亂起了個『元寶』的名字。」
秋曳瀾吃不準她用意,就敷衍道:「寵物嘛!叫什麼都無所謂,能解悶就好。」
「我倒奇怪,能寫出『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以及『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的你,怎麼獅貓的名字這樣隨意呢?」谷婀娜微笑著道,「大白……這名字,著實不像你取的啊?」
「你想說的不是獅貓名字不像我取的,是那闋鵲橋仙不是我寫的吧?」秋曳瀾直截了當的道,「告訴你也無妨,這隻獅貓是凌小侯爺送與我的,就是我無奈之下被皇后娘娘追問出我伯父違背太妃之命、尊那路氏為老夫人後不久——當時,許多人議論我祖父不慈、我母妃知情不報,懷疑我們母女故意跟伯父作對。我就希望能夠真相大白,還先人一個公道!所以給它起了這名字——你從風花雪月來揣測,當然覺得不夠致,但我看來,卻寄托了我當時的種種無奈悲愴,此生難忘!」
想從細微處入手抓我把柄?你當我第一天睜著眼睛說瞎話啊?
谷婀娜果然無話可說,強笑道:「你想多了,我就是有點好奇。」沉吟了下,就道,「過兩日我們有個詞會,你能不能……」
「我對詩詞其實沒什麼興趣。」秋曳瀾截口道,「壽安公主也應該問過我這堂妹了吧?我基本上不作詞的。」
秋金珠心虛的低了頭,顯然她剛才沒少告訴谷婀娜關於秋曳瀾的事。
谷婀娜頓了一頓,笑道:「好吧,咱們今兒因為薛芳靡的緣故,好像有點誤會。反正都在京裡,你也出孝了,以後有得是機會來往。」
「這也未必,我脾氣不是很好,能玩得來的人不多。」秋曳瀾毫不客氣的拒絕道。
谷婀娜道:「何必說這麼絕對?世事難料不是嗎?」她轉過身,走了一步,見秋曳瀾已經跨上車轅,忽然回頭道,「我知道凌醉他送你的獅貓是哪只了,果然不是病死的,而是給了你?」
秋曳瀾一怔,道:「什麼意思?」
「純白鴛鴦眼的獅貓是所有品相裡最稀罕的,那一年陶家好幾窩獅貓就你這麼一隻。」谷婀娜淡笑著道,「本來我表妹常平公主已經定下了,未想沒幾天陶家托人帶口信進宮,告訴她夭折了——她只好另挑了一隻『負印拖槍』品相的,這兩年她一直想再要只純白的,偏始終沒能如願。」
「難怪當初我隨口說來只白的,凌醉追問是不是純白,記得那會他好像有點躊躇來著。」秋曳瀾暗忖,「大概以為我說的白的,就是通體純白鴛鴦眼了。這麼看來表哥也沒白跟他結交一場,居然為了我一句話,把公主定好的獅貓搶下來。」
「常平公主的脾氣不是很好,你可要小心。」谷婀娜半是威脅半是提醒的留下這一句,才揚長而去。
常平公主是今上的親生骨血,真正的金枝玉葉,生母谷婕妤,是谷貴妃堂妹。重點是,她出生時生母難產,由谷太后撫養長大,是宮中唯一敢跟永福公主爭鋒的皇嗣。
「那又怎麼樣?」秋曳瀾並不擔心,「再敢跟永福公主爭鋒,有江皇后在那裡,她也不可能為所欲為——佔住理字,不怕收拾不了她!」
她現在倒更擔心凌醉,「希望他不要太被牽累。」招手喊過一名家丁,命他趕緊回城去景川侯府報信。
不料那家丁還沒上馬,遠處先馳騁了一騎過來,看服飾不像是谷家下人,但也衣袍鮮亮,許是看到秋曳瀾的打扮知道是主子,到近前後一抱拳,大聲道:「小的是淮南王府的家丁,我家王妃、側妃及郡主欲往錦繡坡遊玩,但聽谷家下人說此處今日只屬江家,不知是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