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穿越重生 > 凰途之名門嫡後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演一齣戲,誰騙了誰? 文 / 繁朵

    送走秋孟敏,路老夫人喊進下人伺候自己梳洗,心裡盤算了一番如何把這「自盡護子」的戲演得真實,就命人喚了兩個孫兒到跟前,和顏悅色的叮嚀。

    秋宏之倒也罷了,他向來受祖母跟父王的喜愛;秋寅之因為楊王妃受路老夫人厭惡,本身也被寵壞了,路老夫人每次見他都要訓斥,此刻很有些受寵若驚。

    到底是親孫,路老夫人見狀心頭一軟,開了箱子取了一對玉麒麟分給他們:「這是我這裡最好的一對玉件,你們兄弟正好一人一個。」

    「孫兒謝祖母賞。」兩個孫兒異口同聲道。

    他們都以為路老夫人即將離開王府,這時候賞晚輩點好東西也不奇怪,所以接了之後只謝,並不問緣故——畢竟緣故說出來大家都尷尬。

    路老夫人也樂得他們不提,三言兩語打發了他們走,想了想到底還是跟孫女們見一面——按說她要真的不想再活了,出閣的寧歆郡主秋寶珠也該喊回來的,但路老夫人覺得那樣太過明顯,別叫皇后黨因此攻擊秋孟敏沒有及時察覺到生母的異常。

    何況嫡出的秋寶珠因為自己生母,是為了給身為朝官嫡女的楊王妃騰位置,被路老夫人與秋孟敏聯手活活逼死的,跟王府向來不親近。打從出閣後,除了回門那天,就沒踏過娘家的門檻。她夫家也沒王府高貴,所以娘家這邊也無所謂。

    「這孫女也是個養不熟的。」路老夫人心想,「算了,還是喊明珠、金珠過來說兩句,還有語情跟麗兒。」

    做戲做全套——路老夫人把晚輩統統叮囑過了,又捱到半夜,等下人都睡了,才悄悄起來,穿上一身新衣,自己梳了頭插了珠翠,將兒子給的藥化了水服下。

    雖然兒子當面服了藥給她看,但她還是有些怕,所以只挖了一勺多些,心想如果這麼點吃下去反應不大,再加一點就是,可千萬不能吃多了。

    哪裡想到,即使她少服了大半勺,可一入腹,登時就如同一把尖刀攪著腸子一樣、痛得路老夫人不禁放聲大呼!

    偏偏她之前想著做戲做全套,入夜後就反常的嚴令下人都去休憩,一個人都沒留!

    「敏兒明明當我面服過,這藥不烈啊!」路老夫人在氍毹上來來回回的打著滾,到底撞到多少東西,她這會也無暇管了,只是求天求地的能有人發現自己,「難道我體質有異,偏不能服這種藥?」

    正在她掙扎著爬向門口時,門卻開了。

    路老夫人大鬆口氣,正要說什麼,不想來人迅速跨了進來,跟著竟把門關上!

    這動作讓路老夫人感到愕然又惶恐:「難道是那小賤.人……」

    未想完,她吃力的抬頭,差點沒意外得暈過去!燈光之下,換了一身下人服飾、面色複雜俯望自己的,不是秋孟敏,又是誰?!

    路老夫人見兒子看到自己痛得滿地打滾,不但不立刻出去喊人,反而靜靜望著,頓時想到了什麼,如墜冰窖!

    但親生母子,饒此刻她已經猜到了八成,卻還抱著萬一的希望,淒厲的喊道:「敏兒!為娘怕是服多了這藥,受不住了!你快去喊大夫來!」

    「母親的性.子兒子還不知道嗎?兒子跟您說最多可以服兩挖勺,您肯服到一挖勺多就不錯了。」可秋孟敏滿是憐意的望著她,說的話卻叫她險些沒直接死過去,「所以兒子來之前吃了解藥,當著您的面服了一挖勺,想來母親方才見兒子沒事,一挖勺總是敢吃的。」

    路老夫人這會已經痛得裡外三身衣裳都被汗水打濕了,可心裡的痛,卻比毒藥的發作還要更甚,她不敢置信的問:「你……你為什麼要這樣?!為娘已經說過,為娘甘心為你死啊!你為什麼、為什麼還要騙為娘?!」

    親生兒子跟她說演一齣戲,她信了,興興頭頭的叮囑了晚輩,梳洗好,穿上最好的新衣,打算配合兒子收拾秋曳瀾——可誰能想到,秋孟敏真正想收拾的不是秋曳瀾,而是她這個親娘!

    這一刻路老夫人心裡的痛,簡直無以言說!

    她寧可白日裡被秋孟敏親口求著她去死——那樣雖然也是痛不欲生,可比起現在這樣被兒子一步一步騙入死地,還痛快些!

    而秋孟敏憐憫的看著她,說的卻是:「母親您向來就是自己過的不好,也見不得別人好的。對親生骨肉何嘗又不是如此?想當年太妃雖然因為您設計生下兒子之故,跟父王吵了好幾年,但老實說,太妃為人公道,只恨了父王跟您,從未因此遷怒兒子。」

    他眼底有晶瑩之色閃爍,卻不是為了路老夫人,而是為了那位已故的廉太妃,「兒子至今記得太妃抱著兒子站在海棠樹下看花的景象——太妃是從哪裡開始疏遠兒子、到最後竟對兒子不聞不問、甚至趕兒子出府的?不就是兒子聽了您的挑唆,認為太妃對兒子好,是包藏禍心嗎?」

    「實際上,您那麼說,無非是為了您自己。您怕,是不是?」秋孟敏愴然淚下,「您當初設計生下兒子就是為了富貴,雖然太妃心軟沒要您的命,但也不許您再見父王。祖母厭您壞了規矩也不喜歡您——如果兒子也跟您疏遠了,您還有什麼前途?所以您發現太妃對兒子好、而兒子也喜歡太妃後,您怕了,您說什麼也不能讓兒子跟太妃好!可惜啊,兒子那時候年幼無知,想著生母總歸不會害自己,信以為真!太妃又是有傲氣的,發現兒子懷疑她,氣惱之下索性不解釋了!這誤會越來越深,最後,兒子徹底失去了太妃的歡心!」

    「原本兒子若一直養在太妃膝下,沒有跟您流落市井、相依為命了那麼些年,縱然您如今找上門來,兒子私下給您些好處,打發兩個下人伺候您,也就算仁至義盡了——又怎麼會被侄女拿住把柄、逼到辭爵擔罪的地步?」

    秋孟敏自嘲的笑,「外人都認為太妃或多或少對不起兒子,兒子場面上也這麼認了,可私下裡卻很清楚,哪裡是太妃對不住兒子?是兒子對不住太妃——太妃當年多少好意,因為兒子聽了您的話,生生傷了她的心!兒子又不是她親生的,還害她一過門就沒了臉,她能忍兒子那麼多次,還容兒子長大、打發兒子出府前也按規矩給了銀錢,嫡母做到這一步,還能怎麼樣?」

    路老夫人淚流滿面,一邊咬著地上的氍毹忍痛,一面哭喊道:「原來你一直記著太妃?!是,你小時候,太妃是很疼你,可你也不想想,那時候她自己沒兒子,對你好一些,既能離間咱們母子,又能討得公婆喜歡,裡裡外外誰不說她大度賢惠——那時候你錦衣玉食,可知道為娘我過得是什麼日子?!」

    「所以您就要拖兒子下水?」秋孟敏淡淡的道,「阮王妃在時,擔心咱們害了秋曳瀾,任何飲食,都要親口嘗過半日,才許女兒入口。一般是生母,為什麼您除了拖累兒子,還是拖累兒子?」

    「我若也是嫡母,我會不疼你?!」路老夫人滾到他身邊,伸手抓住他的靴子,慘笑著道,「說到底你是怪我福薄,做不得正妻是不是?可這能怨我嗎?你當我不想生來尊貴、八抬大轎的過門做正房?」

    秋孟敏搖了搖頭,憐憫的看著她:「母親以為兒子今日這樣對您,是怨恨前事?不是的,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您看兒子即使私下緬懷太妃,卻從未因此照拂秋曳瀾就曉得,兒子……其實跟您差不多,也不是多麼記恩的人!兒子就是擔心,您當年能為了自己的前途,毀了兒子的前途,如今兒子若直接請您為閤家上下計……您會肯聽?」

    「為娘早就說過,為你去死,為娘心甘情願!」路老夫人流著淚,歇斯底里的喊!

    她看到,秋孟敏聽了這一句,神色毫無波動,只是一歎:「您說您肯。可是,有前事的例子在,您叫兒子怎麼相信您?誰知道您會不會在兒子跟前滿口答應,心裡,卻懷著恨,留什麼後手,叫兒子一家大小,後腳也跟著去陪您?」

    路老夫人全身都在發抖,不僅僅是痛,更是驚怒交加:「為娘……我……在你心裡,竟然是這樣的?!」

    「您是兒子的生母,兒子……也不想這樣。」秋孟敏低聲道,「可您剛才開口就反對立寅之,兒子……對您……實在是……」

    「為……娘……不……過……是……隨……口……一……說……你……若……想……立……寅之……」路老夫人漸漸停下了掙扎,她知道自己快死了,奄奄一息的道,「為……娘……」

    「不是這個。」秋孟敏淡漠的道,「是兒子曉得您為什麼反對立寅之,是為了楊氏對不對?這次兒子被秋曳瀾抓了把柄,您要麼怪秋曳瀾,要麼怪太妃,對於兒子的為難,您從來閉口不言——一直到今日兒子辭爵回來,您才輕描淡寫的說了兩句是您害了兒子閤家……但跟著您就惦記上了打壓楊氏!但凡您在兒子辭爵之前,提上一句,哪怕是一個含糊的意思,說您願意為了兒子不為難做任何事……兒子,也不願意這樣騙您!」

    他悲哀的看著驟然瞪大眼睛的路老夫人,「您從來,都是只想著您自己!您說,兒子防著您,有什麼錯?」

    ……片刻後,路老夫人徹底沒了聲息,秋孟敏卻不放心,伸指探了半晌脈搏,方知道她真是死了,這才落下淚來:「您這輩子最希望的就是壓太妃一頭,如今您為了兒子自盡身亡,兒子不用再贍養您,自然可以繼續做這西河王——如此,也算完成您的心願了,這些年來兒子從沒提過幼時您坑兒子的地方,拿您當太妃一樣的孝敬,現下對您下手,也不算欠了您的,咱們母子……兩清!」

    說罷,輕輕踢腳,甩開路老夫人握自己靴子的手,又低頭查看她掌心沒有留下什麼自己來過的憑據,這才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秋孟敏有些蹣跚的出了路老夫人住的院子後門——他早有安排,這一路都是沒人的。

    可這會才反身掩了門,就聽到不遠處紫薇樹下傳來一聲讓他差點魂飛魄散的咳嗽!

    「伯父果然殺伐果決!」跟著是秋曳瀾刻意壓低後、仍舊難掩那種似笑非笑之意的嗓音,「幾個時辰前才給伯父出的主意,不想伯父這麼快就辦妥當了……只是侄女想提醒伯父一聲:侄女給伯父出了這麼好的主意,伯父該不會過河拆橋,坑上侄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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