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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九章 嫡母、嫡兄登門 文 / 繁朵

    轉眼到了阮清巖下場的日子,這中間居然一直風平浪靜——所以阮清巖去考場的路上,被設想得陰風四起殺機重重,簡直到了一步十殺的程度。

    ……但偏偏阮清巖進都進去了,四周還是一切如常。

    「難道他們想在考場裡動手?」秋曳瀾趴在馬車的車窗上,打量著四周已經散得差不多的人群,喃喃猜測。

    冬染搖頭道:「這不可能,薛相是決計不會容許這種事情出現的——」聲音一低,「即使是太后,也得罪不起天下士子。」

    秋曳瀾一想也是,科舉是國之根本,就算太后黨不在乎一兩個才情出眾的士子,也得防著皇后黨釣魚。

    「原來這些日子白緊張了!」秋曳瀾擦把冷汗,悻悻的道。

    冬染笑著道:「也不一定是白緊張,公子沒進考場前,萬一有宵小隱於道旁呢?好在上天庇佑,公子已經平安進去了。」

    「回去吧。」秋曳瀾放下車簾。

    馬車早就調好了頭,這會車伕一聲令下,便朝將軍府轆轤駛去。

    快到將軍府時被人喊住:「是寧頤妹妹在車裡嗎?」

    一聽這稱呼就知道遇上誰了,秋曳瀾揉了揉眉心,揭開簾子朝外一看,果然穿著大紅箭袍、外罩鶴氅的凌醉騎了青驄馬,笑吟吟的傍在車邊,見她露了面,拱了拱手,道:「寧頤妹妹是送完阮兄回來?」

    「正是,小侯爺這是要往哪裡去?」秋曳瀾心裡嘀咕著:你可別說又要去阮家啊!

    好在凌醉雖然一雙眼睛滴溜溜的盯著她臉上打轉,倒還沒無恥到公然追上門的地步,道:「開春雪化,我打算去城外密林打些野味孝敬父母。」又笑問她,「寧頤妹妹喜歡麼?到時候路過阮家,分你些。」

    「多謝小侯爺好意,只是我正守著孝……」秋曳瀾違心的說——因為對阮王妃忠心耿耿的周媽媽跟蘇合天天在身邊,可憐她從穿過來,就沒吃過肉!連雞湯都是傷重那幾天才喝到的……天知道她多麼想抓著凌醉的衣襟喊:「全部都給我!!!」

    凌醉自然不知道她心聲,笑道:「對不住,我忘記了……妹妹真是孝女。」

    「哪裡,生養之恩,豈可不報?」秋曳瀾忍痛道。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凌醉這才返回他自己的隊伍裡,打馬而去。

    「那幾條是獵犬嗎?好大啊!」蘇合抬手放車簾,偶爾朝外一看,驚歎道,「都有人那麼高了!」

    「是嗎?」秋曳瀾忙攔住她放下的簾子,探頭一看,瞳孔微微一縮,「這是獒吧?」

    「虧得被人拿鐵鏈牽緊了,剛才沒靠近咱們這邊,不然咱們的馬都要驚了。」冬染跟著一看,慶幸道。

    秋曳瀾看著那幾條高大的獒犬隨著凌醉一行人消失在街角,若有所思:「難怪那天這小侯爺說幫了忙。」

    「啊?」冬染與蘇合都不解。

    「康姑媽跟康表姐鬧上門來的那天,把她們嚇進府來的獒犬,原來是凌小侯爺故意放過來的。」秋曳瀾哂道,「表哥給他砸了那麼多銀子,算他還有良心!」

    想到康家母女,她就問,「這兩天掛心表哥下場的事,沒去揍康麗章,她怎麼樣?」

    「還跟之前一樣,縮在屋子裡不作聲。」冬染道,「偶爾跟送飯的丫鬟說幾句話,都是問郡主您幾時過去的。」

    「她不會喜歡被我揍了吧?」秋曳瀾驚訝,難道這康表姐是受虐體質?!

    冬染尷尬的笑:「好像為了玉露膏的事情想求您——她臉上的傷……」

    「難道我長得很慈眉善目嗎?」秋曳瀾瞇起眼,「下次送飯她要還問我什麼時候過去,讓丫鬟套套她到底預備了什麼好處來換玉露膏!」

    之前江崖霜送的那一匣玉露膏給了她從王府暫時脫身的靈感,當時她把匣子密封後丟到靠近外牆的空院水井裡,免得被王府搜到,本打算在阮家養好點身體後,偷偷去拿——結果除夕進宮,江皇后的賜物裡也有玉露膏,秋曳瀾自己有得用,就暫時沒去管。

    現在聽說康麗章急於見自己,就盤算起來這個康表姐身上不知道能弄到多少好處?

    不是她愛財,但至少老太妃跟阮王妃被康家母女拿走的的東西,該連本帶利吐出來吧?

    不想秋曳瀾才進將軍府,就接到一個悲劇的消息:「門上來了一份拜帖,來人自稱是御史大夫邱典的下人。這次是為公子之前的嫡母、嫡兄來投帖的。」

    阮安皺著眉頭道:「恐怕……來者不善!」

    「我還以為花深深胡說八道,原來冤枉她了——人家不是沒來,而是打算等表哥下了場,要單挑我呢?」秋曳瀾打開拜帖,看了眼落款,龐許氏、龐彪,她饒有興趣,「表哥以前姓龐?名什麼?虎?豹?」

    阮安咳嗽一聲,道:「郡主,對方明日就要登門。」

    「理他們?」秋曳瀾冷笑,「誰規定投了拜帖就一定要接待的?打出御史大夫的招牌來又怎麼樣?外祖父身體不好,我得侍奉左右,哪有功夫招待人?尤其表哥現在人在考場,我怎麼知道來的真是他之前認識的人?別是什麼騙子——嗯?」

    她眨了眨眼睛,問阮安,「將軍府上抓兩個騙子,阮伯看如何?」

    「之前公子說過,這兩個人不可能是他從前的母兄。」阮安沉吟,「但他們既然敢公然投帖拜訪,顯然有所依仗。再者……」他抬頭看了眼秋曳瀾,「京兆尹馮汝貴的立場,上回『仁慶堂』的事已經提醒了許多人了。邱典掌御史台,對大瑞律瞭如指掌。就算他不親自陪這母子登門,恐怕也會遣人同行照應。」

    言外之意就是秋曳瀾想像上次一樣,以官欺民,可能性不大。

    秋曳瀾思忖了片刻,道:「如果這樣的話,那我倒要見他們一見。畢竟即使他們是真的,同我也沒什麼關係。若一直不見,拖到表哥考完,恐怕更加麻煩。」

    「這兩人選擇今日投帖,明日登門,顯然是在故意避開公子。」阮安皺眉,「依老奴之見,他們分明就是專門衝著郡主來的!」

    秋曳瀾無所謂的道:「那就看看他們這些日子預備了什麼殺手鑭吧!邱典……也不知道那天朝上的紫袍大員是不是他?」

    次日那龐家母子依約而來,果然有邱典門客同行。

    帶上堂一看:龐許氏富富態態,果然一副富賈之妻相,就是皮膚略黑,不然年輕時候倒也算個美人;那龐彪人如其名,高大剽悍,標準的生意人長相——噢,專幹無本買賣的那種生意人。

    陪他們過來的邱家門客是個三十來歲的黃瘦男子,穿著儒衫,頭戴軟帕,賣相不怎麼樣,氣度卻很沉穩,自稱姓李名桂,有舉人功名——不過今年卻沒下場。也不知道是不是科舉走不下去了?

    李桂說自己是龐許氏的遠房親戚,陪他們來的,說完就不作聲了。

    那母子兩個起初還有點緊張,像是頭次進將軍府這種地方。

    但抬頭看到堂上只坐著一個十二三歲的素衣小姑娘,四周下人也不多,頓時就有了底氣:「郡主娘娘,民婦與犬子冒昧前來,是想求娘娘一件事的。」

    秋曳瀾漫不經心的道:「既然是拿著邱御史的帖子進門的……你說。」

    「民婦的幼子龐陸,聞說去年就來了這裡,如今家裡有事,想請他一道回去。」龐許氏不卑不亢的道。

    「龐陸是誰?」秋曳瀾繼續漫不經心,欣賞著手裡青花紅彩海獸紋碗的花紋,「府裡從來沒有叫這個的——還有,雖然是李舉人的親戚、又拿著邱御史的帖子登門,但我也得說句:這府裡有老人身子不大好,如今正撐著等孫兒的杏榜佳訊,太醫叮囑過忌諱打擾……這在京裡不是什麼秘密,你們要找人請弄弄清楚了再來好不好?」

    她沉下臉,「啪嗒」一聲擱了茶碗,「家外祖父眼下只有本郡主侍奉病榻之前,邱御史這是自己府裡沒事,閒得發慌拿阮家消遣來了?!」

    聽出她話語裡的威脅,李桂嘿了一聲:「不是這樣的。」就看龐許氏母子。

    那母子兩個的臉色就凝重起來:「郡主娘娘請放心,民婦雖然只是粗通字,卻也知道些許大瑞律的,若非確認小兒就在府上,怎敢登門?」

    秋曳瀾冷笑:「噢,這府裡的人,我都還沒認齊全,你倒確認了?怎麼個確認法?」

    「請郡主娘娘觀此信。」龐許氏從袖子裡拿出一封沒封口的信函,雙手上舉。

    秋曳瀾看了眼冬染,冬染走下堂去,從龐許氏手裡接了信,對著光打量片刻,又使勁撣了撣,這才放到秋曳瀾手邊的桌子上。

    「……你們都出去,我要跟這許氏單獨說會話。」秋曳瀾打開信,看了一眼,臉色就是一變,吩咐道。

    冬染等人吃了一驚:「郡主?」

    「下去!」秋曳瀾揉了揉眉心,再次吩咐。

    看底下李桂拱了拱手,已經帶頭朝外走,冬染等人對望一眼,怕在外人跟前掃了秋曳瀾的面子,又想光天化日之下的,諒這龐許氏也沒膽子對秋曳瀾做什麼,這才一步三回頭的退下。

    等大門關上,秋曳瀾陰沉著臉問龐許氏:「你到底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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