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33 文 / 那風

    方金生得不到回答，站了起來，伸個懶腰，往四周看。岸邊釣魚台上的太陽傘的投影越來越短，湖邊的微風沒有那麼冷了。葉文清順著風向，在岸邊走動。這一帶沒有嘈雜聲，人與人之間很僵硬，似乎都欠著別人的錢，不想開口，心裡自然就安靜了。見多了綠水青山，捨城湖岸邊的景色比不上看人更有興致。

    「你在這幹嘛？」方金生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隨便問了一句。

    「到處看看。」葉文清說。

    「風景還不錯吧？」方金生看著遠處說。

    「不錯！與我家鄉的山水差不多，是一個休養生息的地方。」葉文清口裡說的跟心裡想的不一樣，葉文清的家鄉是個被時代埋沒的好地方，跟時代糟蹋的大都市是兩回事，根本無法作比較。

    「嗯，是城市化的唯一一個好去處，沒有喧嚷，看不到競爭，讓人身心平靜。是垃圾堆中的一個綠色寶貝，可惜四周滿是垃圾。」方金生能說出一番和葉文清同身感受的話，讓葉文清心裡對方金生有了另一種好感。往日的奔波勞碌總以為方金生是被現實淹沒不懂享受、愛惜的一個人。生活本來很簡單，需要些複雜，複雜就來了。人的選擇僅僅如此而已，為此有了很多沒必要的借口。鄉下人羨慕大都市的繁華，城市人羨慕山旮旯的寧靜，生活也成了一種追求！

    「什麼年代，什麼時勢，就有什麼人，什麼環境！」葉文清說。

    「是吧。」方金生看著葉文清，沉思片刻，然後看向遠處，說。

    「這年頭，都是些你們這樣年紀的人做些修身養性的活動了，除了吹噓外，就是想找回一點自然的感覺。」葉文清說。

    「在這裡可以長長的吸一口氣，什麼都不用去想。在一個沒有天花板、玻璃窗、車棚的自然環境裡，可以自由自在地任憑風吹日曬，要的就是那種風無障礙吹過、光線無拘束曬在全身的滋味，也不會願意在家像躲著似的睡上一覺，還要時刻留意什麼時候了該幹什麼了，如此受限制，簡直與蹲牢沒什麼區別！」一般說，上了年紀的人總不會像個正洋溢青春的人那麼豪爽、任性，有什麼總憋在心裡頭。像孫中山時代的女人知道了剪光頭很難看，堅決不剪，但為了革命，還是支持男人剪光頭的。

    方金生一口氣說出了心裡似乎隱藏已久的一個秘密，全身有些激動，雙手捂著臉搓了幾下。「那樣的生活很容易讓人精神崩潰。」

    「是吧。不過，還是阻止不了有鬥志的人所追求與嚮往的！再怎麼樣，也不會那麼輕易被屈服的！」葉文清沒嘗試過風吹雨打的滋味，青春的他鬥志昂揚，話帶輕狂。

    「

    看[^書網>『軍事！的人很難再有那股氣勢了，更難說會有一番什麼作為了，求的只不過是穩實的生活了。」方金生說。

    「沒有到達目的的人是不會接受的。年紀再大有時也只不過是沒必要的借口。」葉文清是這麼認為的。

    「雖然是這樣，等你到了那個時候，整晚睡不著覺，心裡總想不通時，就明白了。人不管是什麼總會有個破例，理想也好，目的也好，達不到總會有個結局。想不認命也無可奈何，不得不認！」方金生畢竟是歷經滄桑的人，說的話與他這個人的年齡符合，穩紮穩打。

    葉文清從來都不相信命運這種東西，也可以說，他根本不知道命運說到底就是時間一秒過去又一秒，日子一天過去又一天，看似平凡中等待的卻是死亡，那麼簡單！

    葉文清不懂回答方金生說的話，這一年隨著日子過去很快又一年。殘破日子裡，一事無成，有何感想，又是一天！

    方金生不會平靜度過這一年裡剩餘的日子，沒帶過女人回家的他想帶林雅回家給二老個驚喜——說是驚喜，也許早在十幾年前方雪怡之父帶方母回家時二老已經驚喜過了，再說二老早已想通，次子就算沒有老婆，長子已經給方家傳宗接代了！至於算是驚喜還是盡孝——方金生能做的就是讓已年邁的二老在有生之年能喝上他的喜酒！有了這個想法，方金生不能只是想，理想中的實現才是完美過程。可惜過程不是和最愛的人一起走下去。突然，有種很懷念很多年前曾為那個不屬於他的女人所付出的傷感，都不可能屬於了，人心還在痛，錯過了也會後會無期。林雅好，害怕會是個重複。方金生不懂在想什麼，還在猶豫了，僅是傷感的放縱、悲痛的掩飾了嗎？——心若真，會糾結，會憂慮？

    「年尾了，有什麼打算？」方金生的心情如捨城湖的水被四周的山圍擾著，有股說不清的滋味。命中注定他不會得到曾經的了，現在的，他不想錯過。葉文清這個早熟還有點稚氣的男孩不知是否也有與他所想的和另一半牽手回家的念頭？

    「還不知道。你有打算了吧？」葉文清讀過十多年書，成就沒有，聽人語意說話還是能懂點判斷的。

    聽到這麼句話，方金生心裡的困擾擱置一旁，釣人不成反被人釣，回答還如此爽快，心裡有點慶幸，他也想爽快回答，「我想帶個人回去。不知你有什麼好想法？」

    葉文清也想帶個人回去，事業談不上了，不能兩手空空，還可以談女人。「找你侄女。」

    「呵呵，那過年你有什麼打算？」方金生苦笑，問。

    「打算沒有。帶雪怡回去向我家人問候。」

    方金生見過年輕人的真摯，沒見過還是小伙子的果斷，不明白是時代變還是他那個時代已成過去？顧忌可以有，不必太明瞭？給一個理由，顧慮再多有什麼用？方金生不知所以，連想問葉文清家人假如反對，女方家人假如反對都覺得沒必要。兩人感情太過了會疲憊，感情沒有了無需再愛，都會自然分開！

    看見捨城湖岸邊的草木，想起這些年還真沒送過花給女性，方金生自咎太省了，以至於失去了感覺。隨感覺空白，沒有情人的情人節，早習慣了。突然想起送花這麼一個無趣的浪漫博取方式，方金生想改掉習慣，比叫女子不失-身、不改嫁還要困難！可恨光著頭似與佛有緣，浪漫不是他，性格不允許！問葉文清有什麼好想法，卻叫找他侄女，還不如不問。同是男人，路不可能相同，應該也有見解，畢竟葉文清這小子是過來人。方金生看了幾眼葉文清，性格上開不了口，當是閒聊就不一樣了，「對了，你們是怎麼在一起的？」

    「走著走著，彼此就在一起了！」

    話太過簡要，葉文清表情淡定，方金生涉情不深捉摸不透是故意還是不屑，不樂意太簡明了結，直來個感歎號把人給愣住！方金生也想像話說得那麼簡單，可以直接在一起，從此少了甜言蜜語，在一起不需要理由，談天說地太過浪費，人生道路幾十年，感情可以慢慢培養，一起營造一個幸福時刻，都需要兩人同心協力！

    「呵呵，可以跟我說清楚點吧？」勉強的笑，可以讓方金生的話，不但具有地位優勢還有隱約浮現的長輩身份。

    在學校時，葉文清得到過老師教導，可以當方金生的是客氣話，習性到了社會上有了習氣——「說你不信，酒是好東西，對疼痛有麻痺作用，喝點精神爽了，對情感有了催化作用，喝點她就是我的了！」

    酒害人不淺，又促成了許多美事。人酒醉還有點人性，達不到獸性程度。方金生喝的酒比葉文清喝得水多，當然瞭解酒是什麼東西，讓人衝動些，很想為所欲為而已。物出人為叫他難以接受，何況還是個毛沒長齊的小伙子！「什麼？！她酒醉，你下手？！」

    反對多一點？還是出於愛惜？還是因為手段……葉文清不想去猜，都在一起了，何必去猜，「我會對她好的。」

    「希望你會說會做。記住你說過的話。」方金生不想多說，朝岸邊走去。

    魚沒有釣到，時間卻像風走過，下一秒，下一陣風，在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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