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自殺潮 文 / 溪邊的蜻蜓

    李秀基小吸了一口茶，洪遠峰頓了頓，提起矮桌上的茶杯，嚥了幾口茶，繼續說：「上面說的是時代背景，就簡單說這些，有助你理解那個時代，下面開始說自殺潮。這個話題很難回答，說不清當時誰對誰錯，也說不清事情發生的因果，有種極端觀點認為，自殺潮的起因只是偶然，就像火遇上炸藥爆炸了一樣，時代中的許多事情交織在一起，於是爆炸了，就這麼偶然而已，在另一個宇宙中不一定會這樣的。『社會時代』開始幾年後，社會上的人們開始了一種『混亂』，不是交通混亂，也不是生產混亂，這個『混亂』始於心中。當時，發生許多重大事件，比如說，當時有一些人開始將身體的一部分機械化，我們稱其為機甲人，其中有個人，還是不滿於脆弱的人體，便將自己的大腦放入機器人中，其他身體部分銷毀，擁有了完全機械裝置的身體，這個人在三個月死去，死因報告是沉鬱而死。比如說，當時發生了情人機器人被殺事件，那時一些賣淫業已經納入了許多性伴侶機器人，而使用情人機器人這點類似於我們現在所說的包二奶，這件事裡的女主角殺掉了其丈夫在外別墅裡的情人機器人，爭議點來了，殺掉情人機器人算不算殺掉人，因為性伴侶機器人已經納入了一些人格程式，在社會中學習了人們的表情和語言。又比如說，沉睡一族開始出現，因為虛擬現實網絡遊戲裡的世界由於超級計算機的存在，整個世界架構已經擴展到可以上天入地的無比廣闊了，不再只是幾個遊戲場景的轉換了，人們在其中飛翔、跳躍、擊殺，經歷史詩般的戰鬥，或是在遊戲中開會治理城市，或是在遊戲裡和某人結婚、生孩子，黃色遊戲便成了這些中的『地下遊戲』。這些沉睡一族幾乎不退出遊戲，食物由輸液管輸送液體食物，時間一長，還是出現了肌肉萎縮，但他們還是樂此不疲，畢竟有肌肉跟沒肌肉也差不多。這些沉睡一族都是超級宅，都可以連續幾個月不出門和人說話。有一些父母毀掉了遊戲設備，對此這些沉睡一族有兩類做法，一種是通過斷絕父母子女關係的法律訴訟來獲得撫養費，一種是只能接受遊戲設備被損壞，沉迷於使用全息投影，用全息投影將自己外表投影成自己遊戲中的角色，參加全息投影的派對、電視節目。我就舉這三個事情，事情實在太多了，比如說，基因改造來創造聰明人的計劃，第一例的克隆人出現，非成癮性的精神藥品『菲卡』的研製成功，人工培養食用肉技術的成熟等。」

    洪遠峰感覺說了這麼多，似乎沒說清楚什麼，繼續說著：「人們不用像狩獵時代要學狩獵，不用像工業時代要上學，而是隨意，這個時候一些人感覺到，『混亂』變得無處不在，人們的生活軌道、人生軌道、人際交往、社會道德倫理都開始混亂。2045年是自殺潮的元年，到了這年下半年，許多許多的群體形成某種不用言語的默契，希望通過自殺獲得強烈的生命感受，希望憑借自殺攪動這個無聊的世界以波瀾。先是出現一千多人的集中破壞街上的智能機器人，延伸到破壞任何帶有電子芯片的機械設備，範圍繼續擴大，一些幾十人的群體突入超級集團的工廠中，用大錘子砸碎生產機器人，生產機器人到處逃荒。火光在到處的暴亂中升起，到了晚上，火勢依舊熊熊燃燒，整個城市有多處大火，大火們就好像在相互映照著，相互跳著舞蹈。一些國家開始承諾有計劃地銷毀掉一些智能機器人，請民眾別對一般的機器設備進行毀壞，由此這場暴亂緩和下來了。但是，到了年底，在多地秘密舉行的自殺晚會中，喝下毒酒，人們高呼『死亡是心靈的歸屬』中，像一個一個骨諾牌那樣倒下了。新年剛開始，《防自殺法》迅速推出，禁止非自然衰老式的死亡方式，可這讓許多人很難受了，人均九十多歲，由於細胞活化的抗衰老技術，四十歲多還可以青春依舊，身體如花似玉，這麼長的壽命豈是這些人可以忍的？《防自殺法》令執法人員可以擁有強制對一個人的生存意志進行詢問的權利，對於執法人員認定的潛在自殺者，可以進行秘密調查和追蹤。一旦確認，便可以申請將該人隔離處理，防止該人帶動其他人自殺。隔離期間，由心理咨詢師介入，盡力消除死志。社會上，隱隱約約中形成了兩大陣營，一個是支持自殺潮的陣營，另一個是抵制自殺潮的陣營，《防自殺法》推出後，抵制自殺潮的陣營迅速佔據了上峰，自殺的倡導活動幾乎在人們日常的視野中消失，或許那些想自殺的人受到外力干擾，就覺得算了吧。一些人們覺得幸好止住了人們自殺的潮流，這才讓人類輝煌的發展歷史繼續延續下去，然而，夜光旅館事件讓這種『輝煌』的念頭完全摧毀了。夜光旅館是一個想自殺的人秘密進出的場所，當旅館中的一些人準備在各自的房間裡一起準時自殺的時候，幾十輛警車呼嘯而來，為了阻止自殺行為，停在旅館外，停下來的警車密密麻麻儼然成了一條包圍線，將旅館堵住。然後就發生了警察與準備自殺群眾的相互打鬥。這個事件在自殺潮裡，其實並不是太大的事，大的是它的後果，引發了後面的自殺運動，這個自殺運動竟然是全球性，在各個國家中的許多的大城市中，出現了遊行，人們要求廢除《防自殺法》，還人們以自殺權。遊行遭到政府警備人員、警察、軍隊士兵的阻攔，相互衝擊中，由於政府這邊手槍誤傷一個遊行人士，遊行的暴力程度升級，遊行隊伍開始有了一個明確目標——衝入政府大樓，破壞裡面的一切東西。這時，世界上各個地方的自殺運動隊伍廣集隊員，目標直對政府大樓，將大樓外面層層包圍，那個場景誇張來說，政府大樓就像雞蛋，人群就像沙漠，一個雞蛋放在沙漠裡一樣。嘈雜的人群叫喊捲起一波又一波聲浪，大樓上玻璃顫抖不止。結果，時間一久，政府大樓的大門被破壞了，人們湧進去如洪水一般，一下子就衝上了四五樓，政府大樓裡塞滿了人，文件紙張撕碎飛揚，電腦顯示屏被砸碎後倒地，椅子桌子左倒右倒……這場的自殺運動最後妥協的產物便是謝爾塔斯協議，協議起草後，由所有人上網瀏覽，但這些想自殺的人有條不可讓步的條約，他們可以答應謝爾塔斯協議中的死後記憶收入人類記憶庫，但要求所有人或早或晚都死後記憶收入到人類記憶庫中。這個人類記憶庫就是你現在口中說的虛擬世界。到了2050年，除了監察者何夕外，所有的人類死去，記憶留在人類記憶庫裡。對於這場自殺運動，我和秀基所持觀點不同。秀基認為這是一場考驗，無論如何，都是要大家去闖過去、去活下來的。而我左想右想想不出到底事情的原因出來哪裡，便得出了世界原錯論的結論，也就是假如我們生活的是另一個宇宙中，或許就不會這樣了。樂觀來說，在另個宇宙中，原子的結構有一些不一樣，宇宙常數也有些不同，在這個基礎上形成的人類世界，或許人們之間彼此心意相通，彼此合作，彼此沒有什麼階級、高低之分，這將是我最樂意看到的世界。當然我這個觀點會被說成是極端的物質決定論，但是我認為對於人也是一樣，不能離開人的**而談人的精神，身心是一體的，這個世界也一樣，不能離開他的物理基礎而談它的人類社會。這些話就是我想說的了，我能說的也就這些，自殺潮依舊是一個謎。」說完，全場靜默無聲，洪遠峰端起茶杯『汩汩』地大口大口灌下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