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章 冰瀑飛虹 文 / 曾文嬰
只見那魔王兩指捏住劍柄,一陣搔弄,癢得那玄鐵重劍咯咯直笑,真氣洩露,頓時露出人首虎背的原形,笑出聲來。只見歐陽笑似個毛孩兒般,單腳被那霸王倒拎住腳脖子,吊在當空。那魔王用手指撓他的腳底板,癢得他沒命兒似的掙扎,全身氣律筋絡從腳底「笑穴」大開真門,丹田真氣湧洩體外,連流金形態的鋼盔也開始消散,青鋒重劍的劍形更是化為烏有……
「呵喲!看來本大王比你走運,一猜就中。原來你的金身罩門竟是你的腳底『笑穴』!哇哈哈哈哈……真是荒唐,荒唐!」說罷,金雞魔王便要脫掉他的鞋子,撓他的另一處腳底笑穴。卻見洞頂突降一道「冰瀑」,把那魔王整個人埋在了萬墜冰稜之中,那封凍之力更強於普通的冰魄封印術。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黃河冰瀑』盛景嗎?還真是頗具威力!此封凍之力聽說能在半日之內,便將滾滾黃河水冰凍封流,是天下最難得的急凍之術。不過依舊還是凍不住老子,看鑭!」只見那魔王急運真氣,聲嘯如虎,力崩如山,拳似鋼鐵碎南牆,勁如猛象掀雲樹。它施展零無式「靜筋暴髓動」之術,動如雷霆,狂暴無阻,渾身抖震如山崩,猛烈掙脫身披冰甲,萬盞冰稜連動具碎,封凍之印破碎不堪。
只見那魔頭操著巨鑭便朝宇文共工揮擊而來,另一隻手捉住歐陽笑的腳踝不肯撒手,把歐陽笑掄成了另一柄鋼錘巨鑭,揮動砸來,砸得洞庭破碎,亂石齊飛,地下河水爆亂奔流,聲若懸河瀑布,崩破之音咆哮不止,洞宇之內凌亂不堪。
歐陽笑羅武鋼鎧,盔甲披裹週身,如鋼鞭鐵球,不懼碰撞那洞中怪石,見峰以鐵頭撞之,臨危具化。然腳下真穴卻還在那魔王控制之中,死穴被握他人之手,難以逃脫。
宇文共工閃轉騰挪,一邊還不忘呵斥道:「呆子,叫你不要魯莽行事,你怎生也跟那玩火的瘋子一般,不聽從二哥的計謀吩咐,胡亂行動?這下真穴被人識破,於我們不利,時辰所剩也不多,真是盡壞大家要緊之事!」
歐陽笑榆木腦袋,天生需要敲打方能開竅。雖是兄長,但素來在天才老五面前,都是甘於挨罵被斥,不敢多有言語。現腳底笑穴被魔王拿捏住,動彈不得,也只能傚法那魔王瘙它癢癢予以回擊。只見歐陽笑在那魔王肚皮上一頓亂頂亂撞,瞎摸胡撓,兩人互相撓開癢穴來。
那魔王沒命似的撓歐陽笑的雙腳,癢得歐陽笑全身抽動掙扎,笑淚翻騰,喊的聲兒都變了,臉兒也笑綠了。但仍死不服輸,發瘋似的捉撓那魔王的肋下、下巴、脖頸、鼻孔還有胳肢窩,但皆不奏效。唯獨當觸碰到它肚皮一處,那魔王便會真氣亂行,體內氣律紊亂,真流在體穴之內顛鸞倒鳳,每每笑開了聲去,連連求饒。
這一切都沒逃過公孫楚的火眼金睛,他一見魔王竟也跟他三弟一般,不怕刀槍兵刃,就怕別人撓癢癢,講笑話,戳中笑穴,亂了真脈。歐陽笑每每摸到它肚臍眼時,這魔王便會真氣凌亂,少許洩露出來,內勁渙散而去,甚至連撓癢癢的力氣都無法激發,肚腹之上一鼓一癟,一跳一息,煞是奇特。遂連忙使心通訣連接歐陽笑耳中符印,笑語相告:「想不到你們這些個練就混元功金身段式的冤家,金身罩門真穴竟也是如此相仿,當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歐陽笑仍未明白二哥所指,腦筋反應不來,即便是這魔王的真穴已然被他誤打誤撞的摸絡了出來,仍舊不明,急的宇文共工在旁直跺腳。只聽公孫楚嬉笑提示道:「三弟,那魔王的真穴便在肚臍,你只需逗它一笑,此穴便會大開中門,盡卸肚腹金身防禦。屆時,你可以『金剛二指禪』功力一試!」
歐陽笑一聽,喜出望外,連忙憋著笑勁喊停那魔王:「喂,那鐵公雞,咱們暫停一會子!我決定不跟你比撓癢癢了,我跟你比講笑話你敢與不敢?有本事你聽完我講的一個笑話,如若講完你不笑,我任由你處置,如若你笑了,便是你輸!」
宇文共工一聽,心中擔心,這呆子的腦袋向來一團漿糊,他能講出個啥笑話來,保那魔王笑走丹田真脈?不過自己雖腦袋靈光,絕頂聰明,但若論到講笑話,卻也是外行家子。且不說那鐵齒銅牙、舌吐蓮花的二哥公孫楚,就連那瘋瘋癲癲的「火雷瘋子」也不及,當真也是肚囊無計,愛莫能助。
只見歐陽笑眼神直巴巴的望著老五,水雲子卻假裝沒看見,瞧向一邊,表情冰冷,歐陽笑立馬額頭見汗。只聽那魔王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好小子,竟敢跟老子打賭,你也倒也是不要命的第一個。好,老子就看看你能講出個什麼花來?你我一齊喊三個數,大家一齊停止撓癢穴!」這魔王也是漸漸招架不住,任歐陽笑如此這般繼續折騰下去,它的肚腹敏感穴位也遲早要暴露出來,於是也急著喊停,把歐陽笑拎起老高,不再逗弄他的腳底真穴。
「你說吧!」金雞魔王一臉嚴肅的望著歐陽笑,宇文共工在旁也是一本正經,一副洗耳尊聽的模樣。歐陽笑一看,額頭冷汗倒流,心中直喊娘,他哪有啥子笑話可講與這魔王聽。本想著這個艱巨的任務有老五在旁,輕而易舉,不想這會子竟也裝作陌路人。左思右想,只能先講個自己小時候的遭遇,對付對付。
只聽歐陽笑結結巴巴的說道:「我給你講個小時候我家奶奶去世的笑話!」
只聽那魔王吼道:「我要聽笑話,可不是聽你的哪門子的悲慘遭遇!」
歐陽笑閉著眼睛,扯著嗓子喊道:「我爹說我小時候剛生下來時,就是個黑球娃兒子,老賴蛤蟆狗,眾人皆不敢靠近,我娘更大吃一驚,大喊甚麼東西!給我接生的奶奶年歲已高,驚得魂兒都沒了。只聽我爹哈哈大笑,說道:臭小子,你簡直跟你爹是一個娘胎裡生出來的!太像了,哈哈哈哈!」
講完了那魔王半天無甚反應,宇文共工聽得直歎氣,後背心暴出多少冷汗。歐陽笑一見,繼續補道:「我奶奶本就受著驚嚇,又被我爹這麼一氣,當時就一命嗚呼矣!」
公孫楚在這頭聽到,已是忍俊不禁,傲來神相此刻竟也顧不了甚麼形象氣質,在老爺子面前仰面捧腹大笑,看的老山神莫名其妙。只見那魔王明白時,兒子跟老子打一個娘胎裡出來,當真是氣死個活人,再也無法忍住笑穴,渾身顫抖,開始放聲大笑,全身顛顛顫顫的抽搐起來。
只聽那笑聲如洪雷鳴洞,魔王真氣疾走,肚子開始疼痛起來,一張一息,越來越劇烈。那宏亮的笑聲根本無法止住,整個山洞都在劇烈搖晃,回聲不斷。只聽那笑聲慢慢變味,氣息也逐漸變得嘶啞,哽咽,兩眼笑淚難忍,整個身子架也癲顫著軟榻下來。笑到最後,竟泣不成聲……
歐陽笑和宇文共工看得驚奇,這魔王竟如此不經逗弄,一頓笑話就讓它卸盡金甲之軀?歐陽笑也不再耽擱,連忙捻訣語,疾運仙法神功——二指禪神功!只見仙力凝聚他雙指指尖,尖錐流形如若一柄音錐破空,破風而來,直搗那妖魔的肚臍眼兒。只聽那魔王嗷叫呻吟,頓時間,龐大的真氣開始釋放出來,氣流亂湧,魔王的身軀整個化為了一股流金玄鐵,逐漸流回了歐陽笑的肌膚肉裡,溶入了經脈之中。
只聽公孫楚忙喊道:「小心那道戾氣所化的白靈,莫再讓它給逃了!」宇文共工疾捻訣,一道「懸河冰瀑」迅猛降下,速寒急凍,冰貝翻飛,瞬間將那道升騰而起的白靈給封印住。公孫楚忙在遠處施訣術配合,催動的正是仙法——萬里飛虹!
只見從遠處降下一道彩虹,迂迴繚繞,從洞頂直射入那通魔鏡結界,配合宇文共工的強力冰瀑封印術,將冰稜之中的魔王戾氣以「五彩虹橋」引升至洞外。這公孫楚與水雲子兩人雙雙配合,布以「冰瀑飛虹」的仙界奇象,虛構了黃河壺口萬象冰封之盛景,將鍾馗道戾氣引歸至西方極樂淨土,正是最高規格的魂葬陣布法。
那洞中雙面鏡魔童子還未反應得及,急忙施玄訣,封堵住洞頂結界的鐘乳石林,重新布以鏡反世界。驚措間,慌道:「想不到竟有人能從洞頂空間的石縫中,拐著彎兒照入迂迴的虹光,繞過了我的鏡守結界,原來爾等還有厲害的高手在洞外相助。這道虹光難不成就是御光術中的『無孔不入』、『流光返照』麼?還真是第一次見識有如此奇特的神光駕馭之術!」
宇文共工單手持冰瀑封印術式,表情冷淡的回道:「如若害怕於我等的仙法組陣神技,還是趁早散開這通魔鏡結界,放我等過去,莫再橫加阻攔,浪費時間。你這破綻百出的鏡反結界,還不能與蛇精的『鏡面術』相提並論。」
那鏡魔童子氣急敗壞,也冷冷回道:「她有東海龍宮的寶貝——玄光水晶加持玄術法力,我這些個基礎的魔鏡玄術,她自然是不看在眼裡。這道飛虹聖光流光溢彩,看來是洞外『光龍明帝』轉世子的傑作。飛虹盛景再配以萬里江河奔騰的寒冰急凍奇景,當真是最高規格的『天送魂葬』術佈景。這古人都願死後將自己的骨灰拋灑向黃河,借由萬里滔滔江水,將自己的靈魂賦予死後最高雅的魂葬。但這鍾天師的戾氣化成的怨魔,游離三界外由來已久,就連陰曹地府的閻魔羅王都也不敢捉它收它,任由它逍遙遊走,到處做狂。你們這道『冰瀑飛虹』究竟何以葬送了它的魔怨,又何足超度了它的屠戮嗜惡的本靈?」
歐陽笑指著那洞頂鏡魔童子說道:「我等師尊乃是掌管生老病死的壽星,自然有法子跳過閻王爺的手段,引領魔孽怨靈直通西方極樂世界。」宇文共工單手把歐陽笑擋在背後,說道:「我等師尊便是南極宮的主人,南極老人星星宿,鍾天師很早就拜會過我家師尊,求我師尊為其點化超度這一格注定一死的戾格元靈。此節由來已久,今日正好被我等南極宮的正統傳人碰上,自然也是緣分,鍾天師此回也算了卻了一樁心願!」
歐陽笑指著洞頂倒豎的那尊魔幻水晶,喝道:「倒是你這水晶成魔的妖怪,是否已有覺悟,受我等南極宮七殺星的點化,回歸正道?」宇文共工也威赫道:「勸你盡早放開這玄光通魔鏡玄關,免得我等出手!」
那魔鏡雙面童子一聽,端的勃然大怒,邪惡的雙聲同音詭異的怒喝道:「幾個毛孩兒,降住了金剛魔王就這等高傲自大,忑的猖狂,看我不好好教訓你們一番!」只見那鏡中美艷女子的臉龐,刷的變為一個小孩鬼臉,如刀馬旦的臉譜,變幻莫測。萬花鏡壁之中,皆出現了同一個魔劇鬼臉,猶如萬魔重影,向著歐陽笑和宇文共工直吐邪氣。
只見那猴鬼馬面的童子鬼臉張開巨嘴,嘴角竟裂歪到耳根子處,從喉管裡吐露著節管,向著水雲子和五行金者噴射各類飛鏢暗器。那機關暗器從四面八方,多個角度急速射來,鋪天蓋地,密如箭雨,根本無從躲避。歐陽笑一見,連忙單手撐地,一掌訣印築起四道鐵壁,將兄弟二人圍住。又換訣撐開一道球面弧盾抵擋當空射來的暗箭。
包裹防禦築成後,又急速換訣,仙法——「流漿鬼」兼「鐵樹荊棘陣」!只見歐陽笑瞬間化為液態鋼水溶入地面,無限鏡反的洞中結界內,爆出數千枝杈齊齊從地底射出,猶如雨後春筍連片爆土而出,飛速生長的鐵樹推著數萬尖錐枝椏,向四面八方刺入洞中鏡壁,直追鏡中的鬼臉童子。
只見流金形成的尖枝鋒錐全都一瞬間穿透了鏡面,成了鏡中影像,又被真實的投印回結界之中,萬千枝椏向著歐陽笑築起的玄鐵壁壘處刺去。
「且看看你自己造的盾,能否防住你自己造的矛!」
只見萬千枝杈尖鋒直刺入那鐵壁中,扦插之力怪橫無敵,所向披靡,銅牆鐵壁也瞬間被穿透如泥,將壁壘中的兩具軀體吞沒,兩人瞬間被萬箭穿身,洞穿肢臂……
「哦?哈哈!看來還是矛的穿透力更勝一籌!」只聽那童子驚喜不已,話音未落,卻見兩副軀體一具化為了一道玄鐵流金,鋼水一般灘溶進地面,另一具則化為了一團霧水消散,不見了蹤跡。
「流金術分身和雲水霧分身?這什麼時候吊的包?」
那魔鏡童子正驚訝間,卻不覺發現自己竟被封凍在鏡子裡,動彈不得,雙眼充血,面容青筋暴露,被寒霜冰花覆蓋,一股涼意如錐刺股,襲遍全身。
「這是……!!」那魔鏡仍然為反應得及,卻見宇文共工已經單手布開封印術——霜番結凍,那童子頓時整個人都僵在鏡中。
只聽宇文共工冷道:「你這無限鏡反結界就是個無聊的笑話,洞頂不僅遺漏了空當,連地面也是中門大開。這兩具分身便是逗引你出擊的玩偶,想不到我二哥猜的果然不錯,只有在突襲和攻擊的瞬間,你會在鏡反空間裡化為實體。」
「什麼意思?」
「我等早已通過流形融進地面出得結界來,我的水霧寒露附著在你所有鏡面已久,你卻絲毫沒有察覺。在你施展萬箭齊發的瞬間,果然從鏡面中伸出了實體的怪嘴和喉管,沾到了我的寒露之後,又虛化為鏡影躲避我三哥的鐵樹荊棘,將我的寒露帶回到了你的鏡中去。」
「!!!」鏡魔童子無法相信的看著宇文共工,驚訝不已。
只聽宇文共工繼續冷言道:「我這寒露可不是那麼好沾染的,它寫有我的兩道符式,一道便是方纔的『霜番凍結』印式,另一道更是破你鏡面結界的大型召喚術式。」
「少在那裡危言聳聽,你倒說說這另一道符咒是甚麼?」
只聽水雲子大聲吼道:「仙法——召喚術:暴海蒼泉!」
只見宇文共工急換訣術符印,那鏡裡的童子臉瞬間在冰霜封印中破碎,猴鬼馬面炸腦爆裂,巨海浪濤從它腦漿中翻湧而來,眼珠、腦髓和鮮血還未來得及噴灑,就已被排山倒海的浪花吞沒,混淆在巨流漩渦之中。
鏡裡世界猶若怒海咆哮,海底裡水花翻騰,激流幻泡,隨著鏡中的水位不斷上升,巨大的海壓也如滔天巨浪,洶湧狂潮,陣陣壓向那通魔鏡的鏡壁,鏡壁開始從鏡中世界碎開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