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玄鐵寶爐 文 / 曾文嬰
歐陽笑看也不看，就背後知不妙，惡鬼般的猛獸氣息似乎已壓到後背。他雙手一翻，兩掌抖出四枚炸藥彈丸，朝背後回擲過去，四顆彈丸齊刷刷落在鱷魚頭領的腳下。「轟隆隆」四聲巨響，礦場上煙塵四起，濃煙幾欲蓋過當空皎月。
那鱷魚怪從濃煙中奔走出來，厚重的魚鱗鎧甲，武裝包裹全身。它也沒多管歐陽笑，逕直走到九龍寶鼎和九龍沐浴池旁邊，伸出鱷爪，在寶鼎的血液中攪了攪，又怪異的用舌頭去舔舐，閉目感受道：「嗯！的確是童女的陰血，好東西，這次蝰蛇大王有口福了。」它剝開自己的腹部白皮，內部剖取出一顆巨大的鱷魚膽，仿似皮製的酒袋一般。那酒袋足以裝上十公斤的瓊漿玉液。
它打開寶鼎九個龍頭中的一枚主龍頭，那暗紅色的血水頓時從龍嘴放出，全部灌入了那酒袋之中。歐陽笑看得雙腿發軟，他不做聲，悄悄的抱著小悲的身體，往一處就近的礦洞偷溜了進去。
礦洞中，歐陽笑猛烈的搖晃著眼神空洞的小悲，呼喚著她的名字，但已於事無補。歐陽摸著小悲的手腕，感受她的脈搏，似乎跳動已非常微弱。他立即將耳朵湊近小女孩胸口，聽她心跳，仿若還有一絲氣息，不過跳動節奏已經非常緩慢。
他又將耳朵靠近小悲的嘴唇，聽取嘴角的氣息。「小哥哥你無需悲傷，謝謝你為了我做到這個地步。」歐陽笑彷彿聽到了小悲在跟他說話，但是又不見她張嘴。他立即擦拭掉眼淚，害怕是淚水模糊了他雙眼，看不清小悲最後的嬌面。
「謝謝你，小悲。是你讓我知道了生存的意義。」歐陽笑哭著哭著，笑了起來。他沒想過自己竟會做出如此大膽忤逆的事情來，不僅反抗了軍官，做了逃犯，現在還跟妖精對上了。這在以前，給他一萬個膽，想必也挪不動雙腿，只會跪下求饒，對天祈福吧！
「這些年，一直是行屍走肉一條，毫無尊嚴的苟活著。從來不懂得與命運抗爭，也不想計較生命的意義。對於我而言，彷彿已看不到世界的任何希望，一直到你出現……我才瞭解人性的美好，生命的意義。我其實，一直都知道自己過得多麼無能和失敗，但……但哥哥真的沒有勇氣去與命運對抗啊……」歐陽笑滿臉黑漬的哭著，心裡如打翻了五味瓶。
「人性的美好，需要以堅忍不拔的意志來武裝自己的力量，以跟命運抗爭。大哥哥你無需再猶豫，請鼓氣勇氣來，這樣我的死可能還有些許意義……」
歐陽笑仿若又聽到了小悲在與她對話，但事實尉遲小悲已安詳的躺在他懷中，人已歸天。歐陽笑的背後，是礦洞中一雙雙礦工難民的眼睛，他們錯愕呆滯的看著歐陽笑和他懷中的小姑娘，似乎早已習慣生離死別的一幕，但這回，他們的眼裡也流露出了關懷和無盡的悲痛。畢竟小悲是為了所有人而犧牲的。
鱷魚怪的黑風再度壓進了礦洞之中，膽小的礦工嚇得四處躲藏，為首的隊領趕緊衝過來拍著歐陽笑的肩膀，急忙說道：「她已經去了。你把她還回去吧，否則妖怪不會罷休的，小女孩也白白犧牲了。」
旁邊一個老爺子一拳將那隊領打翻在地，瘁了他一口吐沫，惡罵道：「呸，你個貪生怕死的王八羔子，虧你說得出口。」
另外幾個壯年勞力也跟著站了出來，「對，我們才不怕妖精。讓我們聯合起來，齊心協力……」
話還沒說完，兩柄巨大的銅鑼錘已經敲入地面。鱷魚怪鬼嚎道：「看老子敲山震虎！」
只聽得礦洞裡響聲震天，眾人皆站立不穩，一排礦工被掉落的碎石砸傷，埋入了礦土之中。
「快走，好好把她埋了！」一個被砸掉了半邊臉的男人沖歐陽笑喊道。
「趕緊的。記得，我們不立碑沒關係，小姑娘一定要給她立碑！」被斷石壓住了整條腿的老爺子也喊道。
歐陽笑震驚不已，拭乾眼淚，背上小悲的屍體，朝礦洞的內裡逃去。他也不明白為何自己有了那麼大力氣，飛奔如馬駒，根本停不下來。也許受了眾人囑托，給了他無盡的力量。他也第一次體驗責任在肩，一定不能辜負了大家的犧牲和囑托。
他來到了一處岔道，礦洞內裡的通道交縱複雜，無法辨明方向，他只有根據自己的經驗，摸索正確的道洞，出去地面。這些縱橫交錯的複雜礦道，像一條條的巨蛇，蜿蜒迂迴，不停變動，使得歐陽笑跑了幾個來回，都回到了原點。
看
兩人扒開石堆，洞壁後面的硐室顯現了出來。硐室內有一條向下的斜梯，石階一級級的通向地下深處，深不見底，淹沒在無盡的黑暗之中。
「妖法——惡魔之眼！」只見硐室的階梯口，一隻巨大的鱷魚眼睛瞬間張開，瞳孔裡一條黑色的細縫，瞪著歐陽笑和那個難民。棕黃色的眼球不停的轉動，眼孔足有一人多高，那個難民被嚇得兩腿發軟，兩眼上翻，癱倒在地。
歐陽笑知道是妖怪的法術，也沒多管，再擲出兩枚炸彈，將鱷魚眼處的階梯洞口炸塌，堵住了階梯口的後路，他獨自一人背著尉遲悲的屍體朝地底跑去。
跑了沒一會，光線徹底消失，歐陽笑再不敢沒頭沒腦的往前深入。憑自己的方向感，這條階梯大道已通向了地下更深處，而不是逃出地面的方向。究竟是何人在此挖出這樣一條階梯大道？這不似礦道，也不像墓穴的通道，那修砌這條道洞的人，是要做什麼？
正思考間，腳底一滑，跌落水中。他在水中沒掙扎兩下，就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入水底。水底有幾處大型溶洞，每個溶洞口都形成了巨大的水底漩渦，力量奇特。歐陽笑在水底聽到了瀑布的聲音和地下河的浪花聲。
人在漩渦之中，根本無能為力，那天旋地轉的顛倒神功，讓人只能聽天由命。不一會兒歐陽笑抱著小悲就被吸入了巨大的水底溶洞中，又被巨大的迴旋力快速的噴出溶洞，炸出另外一頭的水面，重重的跌落岸邊。
歐陽笑頭暈目眩，渾身撞擊得陣陣麻痛，根本不能起身。他微微睜開眼睛，只見這是一處巨大的巖洞，巖洞地面上是一處石台，有石階從水中通往這處石台。石台上兩隻銅鑄的仙鶴，栩栩如生，欲展翅高飛。當中一鼎巨大的寶鼎香爐，上面的甲骨文圖案覆蓋著整座寶鼎。寶鼎的鏤空處，透著火紅的光芒，熱浪陣陣翻滾，撲面襲來。
他立即起身，去找尋小悲，發現小悲也被巨大的水力甩在岸邊。他一瘸一拐的走過去，突然水面炸開了萬丈浪花，巨浪滔天。一隻巨大的史前巨鱷翻出水面，一口將小悲的屍體吞入了嘴裡，又重重的落回了水面。
歐陽笑被巨浪沖上石台，巨大的推力將他推到了距寶鼎不足十丈遠，背後滾燙的熱浪燒得他後背心穿胸劇痛。那熱浪跟水浪交錯在一起的瞬間，化為一股浩大的蒸汽，滋滋作響。蒸汽扑打在歐陽笑的皮膚上面，頓時一層皮肉便沒了，疼得歐陽笑如剝皮撮骨般尖叫。
那鱷魚頭領又化為了人形，從水中分開了兩道水障壁走上岸來。走上台階，它解除了御水術，瞪著銅鑼大的眼睛，看著那具寶鼎，驚愕不已。「難道，這就是蝰蛇大王一直探尋的，傳說中的南極仙翁留下的煉丹寶爐？」
那妖怪哈哈大笑道：「今日真是交了好運了，這寶鼎的事，我也得速速回去稟告大王。」說罷，又看著歐陽笑，那被燙傷的背部皮膚陣陣透紅，妖怪又流出了哈喇子。「每次出來為大王取那童女血水，我都只能吃一副屍體，根本不夠味啊！還是活人的肉味，讓我甚至想念，霍哈哈哈！」
歐陽笑痛苦的在躺在地上，他懶得掙扎，也不再為皮肉的疼痛去翻滾扭動。今日反正是一死，即便不被鱷魚吃掉，也是活活等著皮肉爛掉而死。反正我這輩子就是這樣的賤命，該要接受現實。
但又想到那麼多人對他的囑托，想著小悲的故事，內心又陣陣悲慟。自己在命運面前有多麼失敗，多麼無能，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逆來順受，接受這一切現實。小悲的聲音此刻又迴響在耳邊：「即便是最卑微的聲音，只要敢於反抗命運，它就會綻放人性最堅韌的美麗。」
鱷魚怪走到了歐陽笑的腳邊，開始化成一頭兇猛的鱷魚，將歐陽笑從雙腿開始整個兒吞入腹中。歐陽笑面中帶淚，但此刻卻笑得好似小姑娘一般燦爛。
「謝謝你，小悲。小哥哥過來陪你。」說完便被鱷魚怪徹底吞入了嘴裡，手中將最後一枚開山炸彈滾到了寶鼎的石台腳邊。只見石台瞬間崩裂，巨大的聲響將鱷魚炸翻在空中，又重重的跌落在階梯上。
鱷魚怪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炸得血肉模糊，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寶鼎已翻到在地，頓時洞中熱力升騰，浪花煮沸，寶鼎中流出了火紅的岩漿和鐵水，將鱷魚和整個巖洞吞噬，整個礦洞和礦山都開始往下塌陷。
在階梯口被嚇暈過去的難民，被山參所化的老頭救起，那老頭施仙術保護，兩人不被塌方和滾石災難所害。那難民帶著山神趕往階梯的盡頭，經過湍急的水流，來到了南極仙翁放置玄鐵寶爐的石室。只見石室已面目全非，岩漿凝固熄滅，在石階和岸邊留下了多股黑色的「鋼龍」壟在地上。
只見那黑色的鋼龍像液態金屬一般，向內裡翻騰縮回，凝聚成一個黑色的鋼人。那鋼人褪去玄鐵外衣，露出了古銅色的肌膚和一身礦工服。
他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旁邊的難民被這一幕驚得呆若木雞，喊道：「歐陽笑？」
老山神也喊著：「年輕人，醒醒，快醒醒。」
此時兩隻銅鑄的仙鶴金光閃爍，撲騰著翅膀活了過來，將老山神和那難民嚇了一跳。兩隻仙鶴立於寶鼎，仙爪提起寶鼎飛起，將寶鼎歸位。它們又落回石階之上，將事情經過告訴了大巖山的山神。那玄鐵寶爐內裡蘊藏天外之物，玄鐵流金，不可傾覆。
歐陽笑將天外隕石熔煉的物質放出，現在那流金物質又全部附身於年輕人的肌膚之中，難以分解。歐陽笑普通身體，根本難以承受這等物質力量，生命馬上告罄。一旦身體沒有了生命力，玄鐵流金將再度流出，無法控制。唯有趁現在，將歐陽笑投入玄鐵寶爐，連人一起熔鑄。
老山神聽罷，兩眼淚花，歎道：「真是可憐人兒，英雄壯士，總沒個好去處。願陰曹地府，投胎個好人家。」說罷，老山神拭乾眼淚，親自將歐陽笑抱起，步向寶鼎。兩仙鶴飛起空中，揭開了玄鐵寶爐的蓋子。
歐陽笑微微睜開眼睛，看著老爺子，彷彿看到了自己的父親在對他說：「笑笑，這次閻羅大世他說，還是不收你呀！哈哈！」歐陽笑墜落寶鼎的爐火之中，彷彿看見一名鐵匠在爐中燒著窯鋪子，拉著鼓風，用力的捶打兵刃。那人正是天下第一工匠——歐陽蟒虎。
一名小女孩在那工匠旁邊煮粥熬湯，母親在旁邊為那工匠擦拭額上的汗珠。那小女孩化作了黑色的流金物質，鑽入了歐陽蟒虎的火窯。那黑色的物質在火窯之中，時而化為一柄鋼刃，時而又變為一桿長槍，時而化作一面戰盾，又突然化為一鍛流金，包裹住歐陽笑的週身。
「笑笑哥哥，小悲會生生世世保護哥哥的，謝謝你！」
歐陽笑看著這美好的一切，安心的閉上了眼睛，任爐中的烈火燒盡自己的元神。
朦朦朧朧中，他感覺到自己來到了斷崖之上，黑白無常帶著他和一隊人，往一個長髮蓋地的老婆子那裡去。他走過了一座吊橋，喝下了一碗糖水，又睡了去。
等再次甦醒，他看見祖師爺爺齊天大聖，身披戰佛袈裟，正襟危坐於蓮花台之上，氣勢恢宏，諄諄教導著幾個娃娃們。
「爾等今日緣分，投胎重返陽間，領了我七樣本領，又可以在我當年歷練的地方鍛身煉法，進修研習，必將開發習得諸多新的仙法神術。今吾以夜空十四顆主星中，個性最強的『七殺』為爾等命名，意為誅滅世間妖魔。南斗第六星的空缺現由爾等填補，切莫忘了汝等使命，誅滅妖孽，成為俺老孫的七殺將星！」聖佛拂袖雙手合適，鄭重說道……
本文由看書網小說（.）原創首發，閱讀最新章節請搜索「看書網」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