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走投無路 心憂國事(1) 文 / 銥星8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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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逃難的人們,這些落難者,已經睡熟了。呼呼的打鼾聲,在驛站裡此起彼伏,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的刺耳與清晰。
李隆基突然一陣煩惱,一陣無名的怒火,從心中湧起。
「朕不明白,朕在為你們輾轉反側,徹夜難眠。為什麼你們,依然會沒心沒肝地睡得這麼香甜,這麼自在呢?」
李隆基怒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怒火,壓抑著自己的不滿。他悄悄地從床上爬了起來,自行披上自己的御衣,跨下榻去,在狹小的驛站內,散起步來。
涼風從牆壁的縫隙中吹進來,李隆基冷靜了一些。他努力把自己的怒氣,壓了下去。
這時,月亮從烏雲中鑽了出來。
藉著從窗外射進的月亮的微光,李隆基開始體恤地,為在驛站內入睡的人們,蓋上一些衣物。
已經是六月天氣,山區的午夜,仍有一些涼意。
李隆基低著頭,思索著,在驛站中,蹣跚地踱來踱去。
窗外,值班的侍從們輕輕的腳步聲,聽起來始終是那麼的刺耳與清晰。
漸漸的,睡意開始湧上來。李隆基走累了走困了,就又蹣跚地走回到他的榻上小憩。
突然,一陣輕微的響動,把李隆基從睡夢中驚醒,李隆基的心跳突然加劇。
李隆基抬起昏昏欲睡的頭,使勁用力將枕頭拉起,墊在自己的後背上。
然後,李隆基豎起耳朵,仔細地側耳聆聽,卻沒有聽見有什麼異常的動靜。
望望窗外,月亮又躲進了雲層裡,天空又變成了一片漆黑。
周圍,勞累和驚恐過度的人眾,仍在呼呼地酣睡,他們不時發出一些令人驚悸的痛苦的呻吟聲。
一陣陣的驚恐不安,擔憂和焦慮,又再一次地撕裂著李隆基的心。
李隆基耳邊,彷彿聽見了父親李旦的斥責聲:
「你這敗家子!你為了一個女人,竟然將高祖,太宗的社稷江山,毀於一旦!
你這不肖子孫,如今眾叛親離,走投無路,你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呢?」
「孩兒並沒有因為寵愛女人,而毀棄江山社稷啊!
看』*書網列表『人升上天堂,也能夠讓人墜入地獄。
想通了這些,父皇開始把皇權看得很輕很輕。
父皇寧願讓自己去過一種恬靜的生活,而不願糾纏在爭權奪利之中,死死抱住那顯赫的皇帝權位不放。
父皇明白,哪怕是母子,就像自己與則天母后那樣,或父子親情,就像自己與兒子們這樣,也會因為權利,而相煎太急。
「可是朕呢,怎麼就沒有領悟到,父皇當年傳位的智慧與高明呢?
為什麼朕越到老年,對皇帝的至高無上的權力,卻是越發地癡迷,始終捨不得放棄手中的權利呢?」李隆基反躬自省,禁不住有些自責。
「朕為什麼也像先朝那些昏庸的君王那樣,也十分迷戀權力呢?
朕如今已經七十三歲,有時連朕自己,都明顯地感覺到有些年老昏聵,精力不濟了。可朕為什麼依然還想要,牢牢地揪住皇帝的權力不放呢?
朕為什麼會為了權力,而經常猜忌和懷疑朕的太子兒子呢?
朕思來想去,都是因為朕,始終沒有能夠勘破權利的誘惑啊!
朕的太子,今年已經四十五歲了。他已經人到中年,飽經風霜憂患,經歷了很多的風雲,完全可以獨立擔當朝廷的重任了。
可是作為父皇的朕,為什麼卻依然執迷不悟,要死死地揪住皇權不放,不願意交班呢?
朕的潛意識中,是不是因為太子,對朕產生的一些不滿和怨恨,以及私下萌生的那一些反抗、奪權的意識,讓朕更不放心太子呢?」
想到太子,李隆基有些心疼:
「朕如今七十三歲高齡,過一天是一天,隨時都可能駕崩仙逝,朕為什麼還要如此勞心費神呢?太子一向孝順,江山遲早都是他的。朕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非要握住權力不放,嚴格要求他,嚴厲對待他呢?」李隆基更加愧悔。
「昔日的開元盛世,如今衰落到如此的地步。很大程度上,都源於朕這個最高決策者,一時昏聵糊塗,過於迷戀皇帝的權位啊!」李隆基好像越加醒悟了一些。
當年盛世的一幕幕場景,這時突然又湧上了李隆基的心頭,一陣自豪感令李隆基熱血沸騰。
李隆基的眼前,彷彿又出現了自己當年,被四夷蠻族擁戴的輝煌場面。
然而,一想到如今的窘迫局面,李隆基的心,很快又從九天墜落了下來。
「朕當年,是名揚四海,被蠻夷稱頌的『天可汗』,是堂堂的大唐皇帝,是百姓眼中的聖明天子。
可是如今,朕居然也開始受到黎民百姓的公開責難與埋怨了。
那些無知的小民百姓,也居然敢於公開地指責,說朕這個天子,昏庸無能了。
他們還說,朕這個皇帝,被親近的權臣和利益集團,玩弄於股掌之上,只知道沉迷於奢侈享樂和女人的溫柔鄉里,枉稱英明;
他們還說,朕這個皇帝,罔顧百姓的疾苦艱辛,只知道加重賦稅,罔顧種種不公不平的掠奪現象不斷發生,枉稱仁慈;
他們還說,朕這個皇帝,好大喜功,只知道追求表面的浮華與虛名,天下到處都是面子工程,枉稱明智;
他們還說,朕這個皇帝,縱容貪官污吏與利益階層的胡作非為,任由正義與公平公正被戕滅,枉稱公正;
他們還說,朕這個皇帝,以婦人之仁,去處理朝廷大事,而荒廢了國事政事,使國事墮入無底的深淵,讓帝國大廈被這些蛀蟲們蛀蝕得面目全非,枉稱賢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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