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分別 文 / 米君

    歇克中心公園的正中心矗立著一個高達十米的巨型雕像，其外觀上身裸露，背後掛著一襲披風，下身的裝束是破有許多大洞的亞麻短褲和一雙草鞋，駭人的是——這尊雕像沒有頭顱。

    英雄歇克——雕像前的石碑上如是刻著四個大字。

    可惜我生得太晚，不然一定要見你一面。高斯特肅穆地仰望雕像，背挺地異常筆直。

    「唉，高斯特，你怎麼變成這幅模樣了？」

    只聽背後傳來「彆扭」的人聲，高斯特僵硬地轉過身，映入眼簾的是向自己並肩走來的喬墨宸和斯麗西婭。

    高斯特渾身纏滿了白色繃帶，僅僅露出黑色的頭髮和淺紫色的眼睛，活像一個從他背後那個「棺材」中爬出來的木乃伊。

    「還不是因為你太坑了？」高斯特沒好氣地說道。

    「好好，都是我的錯。」喬墨宸強忍著笑意說道，由於他對現在的高斯特充滿了「同情」，所以完全沒有和對方鬥嘴的意思，他能依稀感覺到，這位「木乃伊先生」雖然表面上傷重到了全身都要被綁上繃帶的地步，但是其身上散發出的靈子波動，卻是十分穩定的。

    「切，到是你的背，沒事吧？」

    「嗯，完全好了，連疤都沒留下。」

    「怎麼可能？」高斯特吃驚地問道。

    「這就要問斯麗西婭了吧。」語畢，兩人的目光同時轉向了斯麗西婭。看著他們，斯麗西婭的笑容頓顯無奈，她說：「首先，恭喜你們完成了任務，任務獎勵已經發到到了你們的「個人賬戶」，可以通過靈表查詢。

    「別說這個客套話了，」高斯特皺起被繃帶掩蓋的眉頭，不滿地說：「你直接說，是誰救了我們，那個眼罩人怎麼樣了。」

    「好吧，不過救你們那個人的身份我不能透露，」天邊一朵陰雲隨風偏移，陽光露出面龐，斯麗西婭又恢復了以往的笑容，「只能告訴你們，他是『上面』的人，那個眼罩人，恰好就是『上面』調查有關於『那件事』的人，不過很可惜，那個『上面』的人沒能抓住眼罩人。」

    「上面」、「那件事」，高斯特聽到這兩個詞，紫色的眼睛析露出了徹骨的寒意。

    喬墨宸卻完全聽不懂斯麗西婭的話，問：「你說什麼啊？什麼上面，下面的。」

    「『上面』指的是bif偵查部，是米菲爾王國最機密的特種部隊，」高斯特一反常態，搶在斯麗西婭前答道：「『那件事』指的是五十年前，宙王推出新政後，幾萬名反對者的靈表在三個月內被破壞，以致於這些人全部淪為第一批不合格者的重大事件。

    「什麼？」喬墨宸瞪大雙眼，腦海中莫名浮現出了一個囚禁於牢籠當中，抱膝蹲坐著的黑天使形象，他憤然道：「這明顯就是國家做得好事吧。」

    「這是一種觀點，」高斯特搖了搖頭，說，「另一種觀點認為，這是一群想要顛覆王權的激進分子所為，他們通過破壞反對者的靈表，放大王權與民權的矛盾，企圖挑起戰爭。」

    「那戰爭有發動起來嗎？」喬墨宸認為，高斯特說得第二種觀點分明就是當權者用來掩蓋真相的說辭。

    高斯特卻十分信服這種觀點，他說：「那段時間，世界各地確實有不同程度的國名衝突出現，面對這種情況，時任米菲爾王國大將軍的貝爾摩多·歇克挺身而出，他令人匪夷所思地提出「不鎮壓」的主張，隻身一人前往各個有衝突發生的地點，接受抗議民眾的質疑與打罵，然後帶著一身傷痕，微笑著向他們做出「國無害民，唯有敬民。」的宣言，一年後，歇克將軍來到洛輝山南，也就是如今的歇克鎮，以全國上下同時直播的方式，對自己、對自己實施了斬首之刑……他在死前說了一句話——『吾以民亡惜不足，民因謠死天不容。』從此，米菲爾王國恢復了相對穩定，這尊雕像就是人們對他的紀念。」

    喬墨宸抬起頭，深沉地望了一眼歇克將軍的雕像，只見它的膝蓋重重地砸在地上，雙臂如飛鳥般張開，彷彿世界就在它的懷中。雖然喬墨宸對事件的真實性仍存有疑惑，畢竟高斯特的年齡和自己差不多，對以前的事情只能通過口耳相傳和文獻資料這種不是絕對靠譜的方式來瞭解，但是歇克將軍的事跡，還是深深震撼了他的心靈。

    「好了，」斯麗西婭拍了拍手，笑著說，「問題也回答的差不多了，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呢？」

    「我準備去南邊修行。」高斯特說。

    「我沒什麼打算……

    「這樣啊，」語聲未落，斯麗西婭彎起左臂一把摟住喬墨宸的腰，拖著長音問：「不如，留—下—來—陪—我？」

    「不要！」忽的，喬墨宸的臉再度泛紅，他連忙一個跨步調到高斯特的身邊，說：「我情願跟他一起去南邊！」

    「算了吧，」高斯特向邊上挪開一步，果斷地回絕道，「你和我在一起，只會拖我的後腿，我可還要參加一年後的兵選呢，就這樣吧，再見。」

    喬墨宸萬萬沒想到高斯特會這麼「冷酷無情」，他愣愣地站在原地，心中倍感失落。雖然沒有相處幾天，但他早已把這個有點陰沉、神秘，但是十分穩重、善良的人當成了自己在這個世界中的摯友。

    紫紅的夕陽落下火熱的光，慢慢地燒去高斯特的背影。漸行漸遠，愈來愈遠，喬墨宸深深吸了一口氣，舉起手，緊緊地攥住了拳頭，高聲喊道：「高斯特！明年，我們在彌亞總部見吧，到時候，我一定會打敗你，向你證明，是你拖我的後腿！」

    高斯特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眼，沒有作聲，繼續向前走去。雖然臉上纏滿了繃帶，但是那一瞬間，他似乎是笑了。

    夜幕籠罩全城，家家戶戶亮起燈火。斯麗西婭拍了拍喬墨宸的肩膀，遞給他一封信函，「不如，去彌亞大陸的最東邊的城市斯洛沃德找這個人吧，他應該能交給你許多東西。」

    致奧丁——斯麗西婭。

    「謝謝。」喬墨宸將信塞進衣兜，眼中滿是感激，「那我就連夜出發了。」

    「嗯，不過，在那之前……

    「什麼？這……

    兩瓣紅唇火辣辣地落在喬墨宸的臉頰上，斯麗西婭眼睛微閉，左手貼在他的胸前，靜靜地感受著他的體溫。

    明明只有幾秒，喬墨宸卻覺得時間足足有五十年那麼長。

    「那麼，祝你一路順風。」斯麗西婭往後退了一步，和以往不同，她現在的笑容就像小女孩遇到了值得開心的事，盛著簡單而又滿滿的幸福。

    「再見。」喬墨宸靜靜地說道。莫名間，他有一種想被斯麗西婭再抱一會的衝動，或者說，主動去抱住她，可是，他還是放棄了，因為他還是認為，自己並不屬於這裡，不該有太多留戀。

    月影斑駁，兩人的影子拉出一條長長的細線，最後與月色融合，分攤給彼此一份日後的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