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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老鱉了 文 / 不老的心

    我和虞美香其實一點也不熟悉。她的家就在俺們村的附近,嚴格的說來是屬於鄰村管轄的區域。可八十年代,只要你橫,也能爭出一片地盤;就這樣,我們村和她們村之間原本一條互通有無的馬路拐角處,被一座兩層樓高的小洋房給擋住了視野。

    兩個村裡的人經常鬧矛盾,罪魁禍首還是這座非法建造的小洋房,在這個交通要塞處,上班或者下班急於行進的人們往往來不及預判剎車,結果出了一樁樁民事糾紛。虞美香的家霸道的地方遠甚於此,馬路旁邊本來就有一條小路可緩一下緊張的交通,但自從虞胡來承包的採石場發達後,就被種上了帶刺的月季,有時我為了躲避並排行進的大卡車,只好無奈地跳進了月季叢中,那要命的滋味可想而知。每當這時,媽媽看著我劃傷的大腿總會心疼地說:霸道的人不會有好下場!

    老支書是個「中庸」之人,這是俺們村的「秀才」說的。在我眼裡,何來中庸,分明就是昏庸嘛!從我牙牙學語到識幾個漢字時,就沒聽到他放過一個響的屁!但凡有村民在虞胡來家門口出了事,老支書總會放一連串半生不響的屁,就像洗澡時從水裡擠出來的一樣,悶的一聲,也就出個泡罷了。

    說實在的,我可不怕虞胡來手臂上的兩條臭蛇(紋身),關鍵時候別看我只是一個娃,挺上去是一個小兵張嘎。我這麼說,老胖就知道傻笑,他說我那次偷魚回來不過是運氣好罷了!這死胖子就知道貧嘴,也不想想八十年代,平常百姓家能有幾個做到天天大魚大肉的,那次忙活了半天,我可是魚鱗都沒看到,最氣人的是我家養的貓都被勾去了,自從鑽了老胖家的狗洞,一連三天都沒出來。

    老胖說我偷魚,一點也不為過。虞美香家的魚塘有一排塑料網擋住了出水口,除了小點的餐條魚外,彈塗魚和泥鰍也能通過,再大一點的,就被擋住了,體型適當的就卡在了網眼裡。那天剛好一條大鯽魚被塑料網給纏住了,我一貪心就把漁網捅了個洞,結果弄的整條溝裡都是魚。也不知道虞美香有沒有看到前面的那一幕,反正出了那件事後,她就不怎麼和我說話了。

    ……

    「於海明,態度放端正點!」

    我以為發生了地震,猛地從夢裡醒來。畢竟是夏天了,感覺就是不一樣,中午瞌睡到搖搖欲墜的地步是常有的事,幸運的是,我以前一次也沒被抓住過。本以為這次我要完完了,要被罰抄作業了,可教導主任徑直向老胖走去!

    八十年代,學校的管理和現在是有區別的,那時條件差,一個老師往往帶兩個年級。當然現在也有這種情況,但是兩個年級處在一個教室,且一個老師要在四十分鐘內上兩個年級的課,現在就算有也不多吧。

    教導主任是他自己稱呼的,在我們的鄉村小學裡就他最大,按理說就算是校長了,可他非自稱是教導主任,可管起事來又官腔官調,總攬大權。現在想起來好像是太監架空了皇帝後,總要給自己封個「亞父」什麼的。說實在的,從進了小學的門到離開的那一天我還真沒搞清楚誰是校長。

    這聲驚雷過後,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了老胖。老胖支支吾吾地說道:「老師,我沒睡覺!」

    「於海明,你知道我說你什麼好?」

    我心想:老鱉是不是又要發神經了?老鱉是個綽號,老胖給起的,在教導主任面前,他是眼中釘肉中刺,老是憋屈,可「憋屈」這麼晦氣的詞語又不能用到自己身上,索性就留給了教導主任。老鱉二字我喊得最順口,時間長了,我竟忘了教導主任姓什麼了,不知姓馬還是姓蔣了。

    老胖魁梧的身軀畢竟壓不了驚,我想那一刻他應該知道什麼叫做虛胖。老胖心虛膽寒,腿都抖了起來,換上我也得嚇個半死,誰要是惹毛了老鱉,他手裡的那桿銀光瓦亮的天線還不得抽死你。那玩意別小看它,往死裡抽真疼,不信就可以問老胖。

    「於海明,我忍了你很久了!我們中國人講究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你看看你撅著個大屁股,散漫無紀律,還有沒有家教?從上課開

    、*看書/網同人^進來,我說不行,老胖偏要,這不,這狗日的傢伙盡會拿沙包對著我的襠部砸,你說那裡面包的是米,疼的我一整天都萎靡不振……」

    力娃有時是個老實娃,原名邢大力,你還別說,人如其名,力氣還真大,丟起沙包來砸的人呱呱叫,不過眼線不准,老會砸偏。有時附近的女孩就會冷不丁地挨上一個「大包」,一些膽小的女孩就會蹲下來偷偷地抹淚,膽大的就會直接找上門來,這時力娃就不知道冒到哪裡去了。那些硬脾氣的女孩就會上來就給你一個巴掌,好幾次我也吃了啞巴虧。可能只有虞美香沒被砸到了,因為幾乎看不到她到草場上玩過。

    「我記得被砸多了,等於被閹了一次。」那時的我並不是很確切的理解閹割的含義,但是為了轉移力娃的視線,還是用上了這一不雅的詞語。

    傻乎乎的力娃都忘記了剛剛問我的問題,只管一個勁地給我解釋什麼叫做閹割。我聽得不耐煩了,只好扭著頭,可視線偏偏經過了後排的虞美香,此時她正紅著臉,正準備離開。一陣清風從窗外飄了進來,舞動了她那花邊的連衣裙,即使光線不強的地方也能感覺到她的美麗,可那時的我根本瞧不起像她成績這麼差的人。

    力娃以為我點頭是明白的意思,便轉身走開,剛到門口,突然像一陣煙一樣飄到了我的身邊。「你大爺的,你是鬼啊!」我有些火大了。

    力娃扯了扯我的衣服:「老胖是不是有什麼難掩之隱?」

    我聽了便覺得可笑,這小子記性可真差,都忘了問過我一次,也難怪每次這小子古詩詞默寫,就他錯的最多。不過還別說他不行,除了我之外,就他的數學最好了,好幾次都快把我給比了下去。用力娃的解釋是數學有邏輯,這點我倒是贊成,至少不用死記硬背。

    老胖索性站了起來嚷道:「力娃!你是不是想挑釁啊!不知道老子屁股被蛇咬了,你還問!」

    「我以為你憋尿呢!」力娃傻乎乎地愣住了,有種壓抑的感覺,也許是出於關心,才問了這麼一句。反正我是這麼替力娃想的,但老胖畢竟憋屈了一把,正在氣頭上,心氣不順暢就會發火也是人之常情。

    老胖的憋屈居然爆發了:「狗日的力娃,就是你到處煽風點火,放個屁是不是也要問誰放的?還有……」

    門口的虞美香早已等候多時,就是沒有進來,看來老胖的談話她聽的一清二楚。如果說紅著臉是虞美香的一貫作風,那麼捂著臉則是她細節的點綴,回到現在用我的話說,那時她的美是素的!

    老胖也覺得失雅,就把一時的火焰給壓了下去,但還是回頭瞪了我一眼。鐵哥們的眼神我當然最理解了,課堂上的我確實太衝動了,那次我居然笑出聲了。可又能怪誰,老胖撅著的屁股都與水平線夾成了三十度的傾角了,那個時候不會選擇蠢蠢欲動,還不會選擇開懷一笑嗎?

    上課鈴聲響了,語文老師張麗走了進來,她穿的很樸素,白色的女士襯衫,灰色的直筒褲,簡單無華。全校就她不打人,也不會罵人,但就是有一點不好,語文的作業最多,老調常彈,除了抄寫古詩詞就是抄寫課文。我最不喜歡這種沒有氣氛的課,老鱉人雖不行,但數學課還是上的不錯的,特別是當你提出一個新的解題方法時,他會對你讚賞有加,這倒是能夠滿足我久違的虛榮心,那時一連串的女孩盯著個大眼睛看著你,連很少抬頭的虞美香也會看我幾眼。

    班長喊聲「起立」之後,老胖就徹底地放開了。

    只見他微微抬起屁股,慢慢地,屁股與水平線的夾角開始抬升,由於抬升幅度過猛,一度超過了四十度,但又緩緩滑落至三十度,並逐步趨於穩定。

    女孩子的細心雖是籠統的說法,但我覺得**不離十了,老胖全然不顧形象的姿勢,張麗老師是不會不察覺的,而我就想看看這位美麗端莊的老師有何反應。

    張麗老師那時才二十來歲吧,教我們這幫三年級的小孩子綽綽有餘,按現在的眼光,那時的她就是個女孩子。說實在的要不是她長的漂亮,我可懶得學習語文,可以說她的美麗挽救了我,挽救了我岌岌可危的語文。

    「於海明同學,背誦一下……」,還未說完,張麗老師就愣了一下,老胖心知肚明,可壓根沒有任何反應,那撅屁股的力道完美地詮釋了對角度的控制,逼近三十度臨界點的整數值絕對不是夢。

    我真想說:這死胖子可真能撐,難怪放茅總打持久戰,往往讓人等個半死。想到這裡我倒是控制不住,於是哈哈大笑了起來,全然忘掉了課堂上應有的嚴肅氣氛。一句話嘛,張麗老師沒有老鱉那麼有威懾力,要不然我是不敢這麼放肆的。

    力娃這小子別看記性不怎麼好,可精著呢!常言道,槍打出頭鳥,見我這麼一笑,這小子也跟著笑了起來,被他這麼一推波助瀾,全班也都笑了起來。

    我感覺到了要出大事了。張麗老師紅著臉地走到了我身邊:「宋天笑同學,看來你很有把握,就請背誦一遍吧!」

    這剛學的唐詩對我而言有些拗口,我只好極力辯解:「張老師,不是今天輪到第一組背誦嗎?我這不是打破了次序?」

    「宋天笑數學學的好,是全班出了名的,語文嘛,不就歉一個表現的機會嗎?」張麗老師的語氣帶有一絲的氣憤,如果不細細品味是察覺不到的。

    對我而言能不能背是小問題,關鍵是背不出來罰抄是個大問題。別看張麗一個二十歲的花季少女,變相體罰那可是有名的狠啊!這次我要是背不出來,罰抄個上百遍,搞到晚上十二點都睡不了覺啊!

    台下,力娃很興奮,盡在下面瞎嚷嚷。我就納悶了,這又不是數學課,就算把我給比下去了,你又得不了第一,班裡的女生厲害的多的就是。

    ……

    「邢大力罰抄五十遍,宋天笑罰抄一百遍!切記,字體要工整!」

    我和力娃面面相覷,不過誰讓他瞎起哄的,五十步笑百步也是要付出代價的!我很憋屈,但他絕對不虧!

    老胖看著我居然笑了,我說「居然」是因為他留著汗在笑,看來姿勢一再改變也要有個適應期的嘛。

    第二天,力娃無精打采地撐了一上午,數學課上好幾次被老鱉點了名,次數過多,老鱉上來就要打人,但自己酒氣過重,居然老眼昏花地把地頭蛇-「彪」給打了一頓。

    下完課後,力娃緊緊地拽住了我:「宋天笑,我都趕到了晚上十二點,你不是時間更長?哪來的精神?」

    我笑著拍了拍力娃的肩膀:「其實我就比你高出那麼一點點嘛!」說完我還用手比劃了一下。力娃當然不解了,但我也不會告訴他我用四支筆綁在一起抄寫,主要是怕他打小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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