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生死邊緣 文 / 楊天舒
斷石崖，一塊長長的白絹高高地掛在一根竹竿上。高一刀手持竹竿，旗幟一般的揮舞，白絹迎著山風飛揚，發出「呼啦啦」的聲響。
周楚楚看著被毒蛇咬傷、已經陷入深度昏迷的楚天飛，眼淚不由得簌簌而落，嘴裡不停地呼喊著他的名字。
正在這時，兩個人忽然就從旁邊茂密的樹林中冒了出來。一前一後，不緊不慢，竟然還抬著一副用木板做成的擔架。走到近前，兩人面無表情，亦不言語，彷彿根本沒有看見周圍還有其他的人。一人用黑絹蒙住楚天飛的雙眼，一人用繩索將他牢牢地捆綁在木板上，動作雖機械但也很熟練。
然後，抬起木板就走，依舊不緊不慢。
周楚楚在後面大聲叫道：「你們動作快點啊，他被金環蛇咬傷了，晚了就沒命了！」
兩人沒有回頭，似乎也聽見周楚楚的叫聲，並沒有加快一點速度，依然一步一步穩穩地前行，漸漸地消失在叢林深處。
高一刀仍死死地盯住他們的去處，不肯撤回自己的目光。周楚楚則用雙手緊緊摀住嘴巴，淚眼汪汪地看著茫茫遠方。
遠方是山，是雲霧繚繞的群山；是樹，是海浪般洶湧澎湃的樹海……
楚天飛仰面躺在木板上，臉頰一片通紅，像是喝多了酒的醉漢。當他喝下金鑲山莊的解毒湯汁，被金環蛇一口咬中腿肚的那一剎那，楚天飛並沒有感覺到特別的疼痛和其他什麼異樣。只是被高一刀背著走向斷石崖的路上，他正與周楚楚閒聊，說著說著，忽然就感到像杜瑩瑩所說的那樣：頭昏眼花，喉嚨干痛，呼吸困難。
他明白，這是蛇毒開始發作了！也就是說，他現在已經開始了一趟冒險之旅。漸漸地，就暈了過去……
此刻，楚天飛企圖努力地睜開雙眼，可眼皮似乎有千斤重，怎麼也睜不開。
他感覺腦子有一個無比巨大的漩渦在飛速旋轉，旋轉著且移動著，帶著摧毀一切的力量。眼前好像有一片燦爛的星空，星光熠熠，卻怎麼也看不清楚。旋即，所有的星星變成迅疾的流星劃過，拽著一個又一個長長的炫目的尾巴。
他的嘴巴裡、喉嚨裡乾燥中帶有腫脹的疼痛，似久旱的土地裂開了一個個小小的縫隙。胸膛裡也彷彿淤積了許多什麼東西，正在用力地撐破肚皮，異常難受。
他想大聲地喊出什麼
看]?書網科幻？臉周楚楚的臉週一川的臉杜瑩瑩的臉……
眼前同時也閃動著眾多看不真切的場景：人頭攢動的鬧市擁擠的人流嘈雜的聲音，寂靜的夜閃爍的星星淡淡的月光空落的大街，滴血的夕陽橫七豎八的屍體遍地的鮮血難聞的血腥，銀絲飛針寒光閃閃的大刀滴著鮮血的劍尖，狂風暴雨電閃雷鳴奔流的小河渾濁的河水，美麗的眼睛秀美的臉龐**的身體光滑的皮膚高聳而筆挺的胸脯平坦的小腹白皙的大腿……
所有所有的一切忽的變成了一條條高昂著頭吐著狺狺蛇信的毒蛇，青蛇白蛇綠蛇蝰蛇蝮蛇蝗蛇海蛇水蛇金環蛇銀環蛇竹葉青翠青蛇烏鞘蛇赤練蛇眼鏡蛇眼鏡王蛇……所有吐著蛇信的蛇纏在一起，爬動著、蠕動著、交疊著，幻化成一條千年巨蟒，閃動著兩顆綠瑩瑩的眼珠，一下子飛向他撲過來……
楚天飛掙扎著，奮力張開雙手，使出渾身氣力，緊緊掐住巨蟒的頭。巨蟒的頭左右擺動，上下伸縮，狺狺蛇信在他的臉上不停地撩動，他似乎嗅見了巨蟒口中的氣味。猛地，巨蟒碩大的頭顱掙脫了他雙手的束縛，張開血盆大口，將他全部吞進了腹內……
黑暗，無休無止的黑暗，令人難以忍耐的黑暗。楚天飛在巨蟒的腹內用雙拳猛力地捶打，用雙腳狠狠地踹踢，用身子全力地撞擊……
一縷微弱的光線倏地照了進來，帶著清新的陽光味道，親吻著他的額頭，他的雙眼，他的眉毛，他的臉頰，他的嘴唇。雖只有細細的一縷，卻彷彿燎原的星星之火，越來越大，最終變成一片火海，「辟辟啪啪」地燃著、燒著，捲了過來，滾燙的火舌就如狺狺的蛇信再一次將他完全吞沒……
不知道什麼時候，楚天飛終於從嚴重的昏迷中甦醒過來。睜開沉重的雙眼，屋內一片漆黑。他努力地思索著，我這是怎麼了——是活著還是死了？我這是在哪兒——是在地獄還是人間？記憶彷彿漂浮的雲朵，已經隨風飄得很遠很遠，他竭力將它拽了回來。
頭依然疼得很厲害，但是，他的思緒卻一下子清晰無比！拽回來的記憶碎片慢慢地拼湊，拼湊，最終，整個事件被他從頭到尾逐一串連起來。他明白了：他沒有死，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又回來了，自己已經從斷石崖來到了無風草廬。
口乾舌燥，楚天飛用舌頭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嘴唇已經撩起了一個一個的血泡。他竭力欠起身，這才發現有兩隻手臂摟住了他的上身——原來自己躺在一個人的懷裡！他準備用手掰開摟住自己的那雙手，卻猛然發覺那雙手摸上去那麼的細滑，竟然是一雙女人的手！
他的撫摸驚醒了那個女人，她在黑暗中大聲尖叫道：「醒了，醒了，楚天飛終於醒了！」
聽聲音，赫然竟是一個女孩的驚叫。
頓時，伴隨著女孩子的催促聲，匆忙的腳步聲在四周響起，屋裡的燈被點燃了，溫暖的光線充滿了整個屋子，楚天飛有一種從地獄重返人間的如釋重負。
「怎麼還不見我爹啊？快去叫我爹來！」那女孩子對圍在四周的一群女僕吩咐道。
「催，催，你就知道催。急什麼？我這不是來了嗎？」說話間，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神秘的「蛇毒王」公孫無風大踏步從門外走了進來！
公孫無風50多歲，看起來卻更像一個60多年的老頭。粗大的雙手佈滿纍纍傷痕，一張臉滿是皺紋，越發乾枯消瘦，已經花白的頭髮久已沒有打理，亂如蓬草，倒是兩條並不長的腿顯得粗壯有力。
他走到楚天飛近前，仔細看了看傷口，又看了看楚天飛的眼睛、臉頰與嘴唇，然後對那女孩道：「他已經沒事了，這下你放心了？去睡吧！」
女孩也學著公孫無風的樣子，盯著楚天飛詳細地打量了一會兒道：「好像真的沒事了哦。」
「什麼叫好像沒事了？他就是沒事了，你爹一生不知救治了多少被蛇咬傷的人，還會出錯？」公孫無風瞅了那女孩一眼，吩咐幾個女僕道，「給病人喝點水，讓他好好歇息，也伺候小姐快快睡覺吧！」
楚天飛乾燥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公孫無風對他卻再也不理不問，說完話又邁開大步走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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