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凋謝的不僅是花朵第4節 文 / 現當代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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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週一，課間升旗的時候，旗子升到半空突然就不動了，參加升旗的老師議論開了，不好，學校又要有什麼大事發生了。老師們講這話並非聳人聽聞，在裡下河中學的近幾十年的升旗儀式上發生的怪事就是證據。十三年前的一次升旗，也是旗子升到頂上突然掉下來，這天晚上學校的一名女會計在家裡的浴缸裡被殺；八年前的一次升旗，旗子怎麼也升不上去，結果一個老師倒在了課堂上，經搶救無效死亡；四年前的升旗儀式上，也是旗子升上去之後突然掉下來，食堂裡的一名工作人員猝死。今年開學的第一次升旗就不順利，升上去的旗子是倒掛的，升反了，只好降下來重升，結果沒多久，高二女生蔣玉鳳就出走外地自殺。所以今天的升旗儀式一出事，有些講迷信的老師就胡亂聯繫上了，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叫你不得不信。週一一天學校太平無事，下晚自習的時候，開玩笑的老師受到了其他同事的調侃，你這傢伙，唯恐天下不亂，盡胡亂聯繫，校長知道了，要扣你個製造混亂的帽子，讓你下崗，扣你的錢，弄不好治你個散佈謠言罪，抓你去拘留。我只是聯繫現象看本質，信則有，不信則無，不可當真的，更不能給我扣大帽子，這要在文化大革命期間，我就死定了，好在現在政治清明民主自由度高，老百姓有言論自由，不會搞文字獄。是的，你別怕，老兄，現在是和諧社會，什麼叫「和諧」，你看這兩個字的偏旁部首，就是大家有飯吃，大家都能講話，語文組的梁主任解釋道。大家開著玩笑，一路談論著，奔向各自的家裡，本來晚自習十點才下，到家十點多鐘了，這在冬天也不早了，沒事的人早已享受熱被窩了，可是作為老師沒辦法，還得坐班，無論寒冷炎熱，無論颳風下雨，都要到的，這就是教師的命。難怪以前老人常講，家有幾擔糧，不做孩子王。

    週二一大早，有教師去學校食堂吃早飯的時候，聽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學校的一個二十七歲的年輕教師突然在自己的宿舍裡去世了。好多老師不相信，有個老師對那位散播消息的老師說，你別瞎說，一大清早的，昨天我還看見馮老師，和他說話的。確實是真的，旁邊的一位老師證實道，肖校

    看書」網,』玄幻』只是一個謠傳的時候，事實卻得到了無情地確認，馮老師確實在凌晨走了，據說還是房東發現的。馮老師因為家在本地農村，所以按照裡下河中學的規矩是不安排宿舍的，所以馮老師只好自己租住在離學校不遠的一個人家裡。每天馮老師總是起得很早，今天鄰居起床後沒有發現馮老師，害怕他睡過了頭上班遲到，就喊了幾聲，見沒人答應，鄰居就敲他的門，也沒人應，看看門口的自行車還在，估計沒走，於是加大了敲門的力度，結果還是沒人答應，鄰居慌了，用工具敲開門一看，馮老師躺在床上，臉色發青，已沒有了呼吸，鄰居趕忙打120,可是最後還是未能搶救過來，由校長們帶回學校的消息是死於心肌梗塞。

    關於馮老師的死，一時間網上議論紛紛。

    據說裡下河中學又一名年輕老師累倒在工作崗位上，才27歲。好像是過度勞累導致心肌梗塞。近三年來該校已經有三位老師累倒在工作崗位上，兩死一重傷。壓力，壓力，壓力之下沒有存在感。但願這樣的悲劇不再繼續上演！

    很多同學轉了馮峰老師的最後一條說說，我也點擊了馮峰老師的空間，給他留了言，願他一路平安，我翻開了他的說說，卻看見了讓人心酸的一幕。

    馮老師如是說：我背不動了。瘋狂。我不能隨波浮沉。今年又毀了。政治組有十五人。憑什麼就著我一人玩,我又不是萬能工具。老子不想幹了。走投無路。我準備考研，我痛恨這個地方。我該如何存在?不想留在這裡。活得沒有尊嚴。

    這些是馮峰老師最近的說說，看到這些我們應該都心酸了一下，我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我甚至從沒有聽說過這位優秀的老師，但我知道，他真的太累了。

    這位年輕的老師最後留下的說說，我是含著眼淚讀完的。我問問學校的領導們，你們是如何關心關愛教師成長的。一位年輕的老師尊嚴沒了，人格沒了，身心疲憊了，失去了方向，該如何來安慰自己！該如何來教育我們的孩子！我們的教育，何時才能醒來？為了我們的老師，為了我們的學生。警醒吧！

    事情已經發生，就不能不面對問題。總有逃避不了的時候，就像死亡，不期而至。馮峰老師的辛勞眾所周知，兩個學校，五個班，人畢竟是人，不可能真的一直抗壓下去。我們不清楚身邊還有多少人，不光是老師，也許還有同學，承受著難以訴說的壓力。

    既然出事了，就肯定說明目前的方式有問題。沒有人希望會有下一個悲劇發生。所以決策者們，你們是否應該真的想一想問題出在哪裡？我們希望看到改變，而不是還是這樣宛如一潭死水，掀不起一絲波瀾。

    某些領導為了自己的陞官發財，飛黃騰達，為了自己所謂的政績，不惜犧牲廣大師生的利益，用他的話說，就是大家要死干，往死裡干，我們才有活路，可是現在把人干死了，他卻沒有任何責任，真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可悲呀。

    短的是生命，長的是磨難！馮老師，一路走好。

    給年齡一點點尊重，給身體一點點尊重，給人格一點點尊重，給生命一點點尊重。

    據說馮老師的家境早年很好，父親做生意賺了一些錢，後來因為出於義氣幫一個朋友，欠下了幾十萬元的債，馮老師工作後一直沒錢買房子，父母在鄉下靠養雞來償還債務，維持著艱辛的生活。馮老師每次放假回家，都要給家裡帶些水果、肉之類的，因為他知道，爸爸媽媽平時捨不得吃。但就是這樣一個善良懂事的年輕教師，卻沒能懂得這個世界，這樣年輕就突然離去了。

    學校發動全校師生再一次進行了一場並不新鮮的捐款！

    北風呼嘯，冬天真正地來到了水鄉，一場難得的大雪覆蓋了整個校園、村莊、河流、城市、大地，彷彿在痛訴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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