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4章 遠客來訪 文 / 顏公上
鬼見公上氣勢了得,突然軟了下來:「不忙,你這麼凶,讓我先看一下,看你是個啥子來路。」
鬼的眼神失去煞氣,眼睛離開公上的眼睛有幾秒鐘,好像自個兒在看什麼。然後不帶凶光地看著公上:「你凶!你凶!你當真兇!你不是人,是神,我惹不起你,我滾!我滾!我馬上滾。」
忽然李素華睡的房間裡就像貓兒捉老鼠時發出的『唬』『唬』的聲音,好像一股風似的從房間裡跑到灶屋裡,又從灶屋裡跑了出去。鬼跑了過後,李素華顯得很疲憊,神態和氣色恢復了她原來的面目,沒有給任何人打招呼,低著頭進她的房間睡覺去了。
自此過後,李素華的病就全然好了,完全和以前一樣,啥子病都沒有了。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鬼神客觀存在,不能見光明就否認黑暗,遇黑暗就否認光明,世人不應當把入眼看不見或自已無知的事物主觀否定,刻意排斥。沒有鬼神,便沒有動物和人類,反之,沒有動物和人類,也沒有鬼神。六道輪迴,人的神志並非屬於自已,成、敗之前便受鬼神支配,故有哭笑悲歡都是命之說。
第二天早上八點多鐘,劉好財開著拖拉機在公上家門外高聲大叫:「ど弟,舅佬倌,快把你姐姐喊出來,上資陽囉。」
公上忙從屋裡跑出來,也高聲高道:「二哥,你妹弟出來了。」
公上上了車不久,劉好財說:「你那麼精靈,你猜譚朝珍回去後的情況怎麼樣?」
公上說:「二哥,你別說了,她父母不同意,而且現在她本人藉故父母不同意也不同意。」
劉好財問:「你是怎麼曉得的呢?」
「如果是她徵得父母同意,你今天決不會大呼小叫地給我開玩笑,你會故作神秘,戲弄我一番。正因為她沒有同意,你為了創造輕鬆氣氛,給我減少心理壓力,故而大呼小叫,像平常一樣。」
劉好財高興地說:「ど弟真聰明,可惜就是找不到婆娘,打一輩子光棍。」
「不是找不到婆娘,而是我不要不想要的婆娘。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管她媽的,一生都是命安排,不想這麼多了。」
到了資陽和劉好財分手,公上在郵電局門口找到正在大門口靠做縫紉為生的顏碧玉。
顏碧玉見到公上,便說:「剛才有個外省的,叫陳洪輪的人來找你。」
公上聽後一驚:「陳洪輪長得高高大大的?」
「是」。
「他怎麼找到你的?」
「他在成都找到大哥,大哥叫他到這裡來找的我。」
公上埋怨說:「大哥也是,怎麼不分清紅皂白,好人壞人都不弄清楚,便隨便喊他來找你呢?」
「怎麼,她不是好人。」
公上說:「好人說不上,但也不是什麼壞人,他現在到哪裡去了?」
顏碧玉說:「他說他去轉一回兒轉來,你來了叫你在這裡等他。」
公上猶豫了一下,在上衣袋裡把二百元錢取出來,抽了一張十元錢裝在包裡,將其他一百九十元交給顏碧玉:「我給劉好財借了二百元錢,準備拿到成都去做點小生意,沒想到陳洪輪來了,我在山東時借過他四十元錢,如果他見我有錢,不還給他不好,還給他過後,我又不能做事,何況這是借的錢,我放在你這裡,等會兒他來了,我自有辦法應付。」
不一會兒,陳洪輪來了。公上先看到他,熱情的伸出手,驚異地說:「陳大哥,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什麼時間到的四川?」
陳洪輪說:「腳行千里,嘴是路,我昨天到成都,打了個電話給你二哥,你二哥還認為你在成都,便把你大哥住的地址告訴我,我找到你大哥,說你回資陽了,叫我在這兒來找你,我就來了。」
公上笑著說:「陳大哥真不愧為跑江湖的,千山萬水,大街小巷,你都能找到。走,我們找個茶館喝茶去。」
公上在和平路找了一個茶館,坐下後公上問;「這次來四川,有何目的?」
陳洪輪說:「你回四川只給我發了個電報便渺無音訊了,我這次就專門過來找你,想帶兩個姑娘回去。」
「有眉目沒有?」
「我人生地不熟,那有眉目。」
公上說:「我回來留意了一下,覺得都沒有合適的,所以才沒有給你發電報。不過你是知道的,我不想吃這碗飯,所以也沒有當回事,故而沒有給你留意。」
陳洪輪說:「這我知道,不過我千里迢迢的來找你,你不能讓我空手而歸吧?」
公上說:「從感情上講,我應該幫你,我在你家時,你對我那麼好,還借錢給我。不說報恩,就是互相幫助,你來了我也要盡力而為。」
「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公上說:「城裡的姑娘不好搞,下午我們回老家,看能不能撞上個合適的。」
陳洪輪高興地說:「我聽你的。」
見到陳洪輪,公上突然想到宋筣,問道:「你舅子和宋筣現在怎麼樣?」
「你把她弄跑了,還問我?」陳洪輪雙眼笑著審視著公上說。
「什麼?我把她弄跑了,怎麼回事?」
陳洪輪笑著說:「我給你開玩笑,是我舅子粗心大意,讓宋筣半夜自己開門跑了。」
「她自己開門跑了,你們沒有去追?」
「追了,沒找著。」陳洪輪沮喪地說。
「你們戒備深嚴,她怎麼會跑得出去呢?算了,不說這些了,吃了飯回家。」
下午,公上領著陳洪輪迴到老家,老鄉們見公上上午才走,下午又帶回一個高高大大的山東大漢回來,倍感稀奇和神秘,都紛紛住足觀看。老鄉們沒有出過遠門,更沒有見過外省人,陳洪輪一口山東話,把個鄉親們聽得樂不可支。
公上昔無兜雞之米,夜無鼠存之糧,晚上只好領著陳洪輪在陳瑞婷家去吃飯。
飯後,公上將陳洪輪帶回家睡覺。回到家裡一看,地上、床上、桌上、櫃上佈滿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和密密麻麻的蜘蛛網。每次回來,他都在陳瑞婷家吃飯,在何國強哪裡去搭輔睡覺,從未進過自己的家門。見如此狼藉,公上說:「不好意思,你看我的家就是這個樣子。」
陳洪輪說:「沒事,單身就是這樣。」
兩個收拾了一陣,沒有被蓋,公上在衣櫃裡抱出棉絮,吹燈睡覺。
半夜時分,兩人睡得正香,突然被一聲聲霹靂、一陣陣閃電驚醒,雷鳴電閃,暴雨如注。一會兒,一陣接連不斷的「滴達、滴達」聲將二人驚醒,公上睡得正酣,沒有管它。
陳洪輪用腳蹬了一下睡夢中的公上,叫道:「公上,公上,漏雨了」。
公上爬起來把煤油燈點燃,草房多年未蓋,室內到處都在滴水,僅床上就有兩個地方漏水。公上家徒四壁,連接水的盆盆都沒有一個。
公上看看室外,又看看陳洪輪,感慨地說:「屋漏更遭連夜雨,行船又遇打頭風。這就是我顏公上的真實寫照。老天爺這點面子也不給,故意給我過不去,連你這麼遠來的一個朋友,都不得安寧。老天爺,你究竟要把我推向何方?」
陳洪輪說:「算啦,算啦,別傷感了。你這麼窮,還是和我一起幹,去找兩個姑娘,不就什麼都解決了嗎?睡覺,睡覺。」
息燈後,公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滴水不斷的沾在他臉上,棉絮濕了一大片。他千回百轉,徹夜難眠。
他想:是不是父母知道我變壞了,故意懲罰我,提示我?是不知老天爺知道自己要干傷天害理的事,要提前給予示警、懲處,叫自己懸崖勒馬,趕快回頭,否則將面臨更加嚴厲的處罰。
公上心裡禱告:「老天爺呀,大爺、媽,世人不知我的心,難道你們還不曉得我的心嗎?我哪裡想做傷天害理,見不得人的事。只是人家對我好,又千里迢迢的來找我,我不應付,怎麼說得過去嘛?我如有心變壞,何等現在,這是你們清楚的,沒有人相應我是好人,難道連你們也不相信我嗎?」
雷不鳴,電不閃,風停了,雨止了,公上又進入夢鄉。
不知什麼時候,公上被一陣嘲雜聲驚醒,他睜眼一看,已日上三竿,忙將陳洪輪搖醒:「陳大哥,起床了,天亮了」。兩人都是和衣而睡,翻身起床,陳洪輪雙手擦了擦眼睛,公上忽然想起家裡既沒有水,又沒有洗臉帕,做出一副很無奈的樣子:「算了,算了,不洗臉了,出去吧。」
陳洪輪問道:「現在咱們到那兒去?」
「生產隊的婦女正在出工,好像外面出了什麼事,我們出去看看。」
陳洪輪說:「被蓋打濕了,你不拿出來曬曬」。
公上關上門:「我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何在乎一床棉絮,走,出去。」
公上在前,陳洪輪在後,走在太陽田的田埂上,因下了雨,公路上翻了一台解放牌汽車,生產隊出工的男女都站在公路上看熱鬧。
人們一看公上又帶著山東大漢出門,注意力又轉向他倆。
兩人到了馬路上,只聽一聲「哥哥,你回來了啊」。
公上答道:「啊,菊華,長這麼大了,當真姑娘十八變,幾年就長成大姑娘了」。菊華姓顏,是公上的堂妹。
忽然一個紮著單辨,肩上找著鋤頭,打扮有別於農村、略有幾分姿色的婦人走到公上面前:「你這個幹大事的人,在外面干了啥子大事回來?」
公上苦笑著說:「你取笑我,我哪裡能幹啥子大事,只是在外面打爛仗,你看我這個失魂落魄的樣子,還能幹啥子大事?」
婦人叫陳莉,是李平學的妻子,二十二歲。李平學被保送到南津驛讀高中,高中畢業後一天農活都沒有幹過,便直接安排在村小教書,成為顏家公社七大隊名苻其實的黨惠世襲者。
陳莉的父親陳一萬在文化運動時,是資陽縣革命委員會的副書記,也挨過批鬥,後患食道癌身亡。
脫毛的鳳凰不如雞,但仍比一隻烏鴉強。二年前,陳莉嫁給李平學,也算是門當戶對。因她經常進城,打扮土洋結合,每次公上回家,她對公上都分外熱情,給公上說笑。
滑倒在路邊的汽車被另一輛汽車拖了起來,開走了。看了一會兒稀奇,鄉親們怕被李之黑看見挨罵,便分頭幹活去了。
人眾走後,陳洪輪說:「我看只有兩個人比較中,一個是叫你哥哪個,另一個就是剛才和你說話哪個。」
公上笑著說:「這兩個當然中囉,不過不行,前一個是我堂妹,那是肯定不行的,另一個已為人妻,我同學的老婆,原縣委書記的女兒,你敢把她弄過去。」
陳洪輪說:「除了這兩個,都不中。」
公上說:「你的眼力真不錯,的確除了這兩個,其它便沒有合適的了。」
公上忽然想到譚朝珍幾個打草蓆的姑娘,但他馬上又排出了。便說:「陳大哥,這樣吧,我們還是到成都去再說,成都大一些,機會多一些,這窮山溝裡飛不出鳳凰,你覺得怎麼樣?」
陳洪輪說:「能怎麼樣,只能這樣。」
二人雷厲風行,趕車到資陽。
不知公上如何交差?篇幅所限,下回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