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2章 木已成舟 文 / 顏公上
衛生院和農機站相鄰,土牆瓦蓋,十多間房屋蓋成的四合院。公上進大門往右,他和朱醫生相互認識,公上走到朱醫生辦公室,禮貌地說:「朱醫生,你好!」
朱醫生大約五十歲左右年齡,禿頭。見公上進來,顯得驚喜:「你好!你好久沒有來了,在哪裡發財去了。」
「發啥子財喲,連打爛仗都找不到地方。」
朱醫生說:「你太謙虛了,憑你的本事,哪裡找不到事做的。」
「你過獎了,哎,我問個事,剛才我在院壩裡和劉好財、陳守甫玩耍,看見陳月月在地壩裡走過,後來我問劉好財,才曉得她和你的公子在耍朋友。我們是初中同班同學,又是一個公社的,畢業後再也沒有見過面,常言道:美不美,鄉中水,親不親,故鄉人。我想和她擺會兒龍門陣,不曉得她現在忙不忙,方不方便。」
朱醫生說:「不忙,不忙,我去叫她。」他站在門口,高聲叫道:「陳月月,陳月月。」只聽陳月月在頂屋裡答了一聲,朱醫生又說:「快下來,你的老同學來了。」
陳月月答應了一聲「哦。」便從頂端的房內出來,到了朱醫生辦公室。見公上坐在朱醫生對面,驚呀地說:「哎呀,怎麼是你,沒想到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公上站起來說:「我在外面打爛仗,回來找劉好財耍,剛才在地壩裡我看見你過路,想給你打招呼,你卻不理我,所以我就找上門來了。」
陳月月說:「剛才是你呀,我沒注意到,我的眼睛是近視眼,對不起,你不要多心哈。」
「原來是這樣的,我還以為你不理睬我了呢?」
陳月月說:「哪裡可能呢,我們畢竟是同學嘛,畢業過後,我們還從來沒有見過面,今天還真難得,除彭仙菊、張素清外,你是我第一個見到的同學。」
朱醫生說:「你們同學難得見面,好生敘敘舊。月月,你把你同學請到你屋裡去坐,這裡經常來病人,不方便。」
公上站起來:「不好意思,打擾朱醫生了。」說完便和陳月月一起到了頂端上方陳月月的臥室。
室內非常簡單,一張床、一口箱子、一張椅子。公上坐在椅子上,面朝大門,陳月月坐在床上,側面對著公上。
此時公上才仔細打量了陳月月一番,陳月月留著短髮,臉上沒有了昔日花季少女的紅暈,也沒有天真無邪的純潔面容,眼角有一絲皺紋,顯得歲月蒼桑留下的痕跡和憂患。
兩人描述了學生時代的種種往事,公上問道:「哎,我有個心結一直沒在打開,現在你耍賴朋友了,本不該再提,但我不問清楚,我心裡一直放不下,我問得可能有點荒唐,但我必須要問清楚。如果問得不恰當,你不要怪我哈?」
此時的陳月月不敢流露真情,低著頭說:「問啥子,你問嘛。」
公上大膽地看著她問:「哪我就問了哈。我問你,你喜歡過我沒有?」
陳月月已不是少女,已經是二十三歲的大姑娘了,對公上的直白,雖然難以啟齒,但仍低著頭說:「都到現在這個時候了,你還問這些幹啥?」
公上長大了,敢直言了:「不,我要問,而且必須問清楚。恕我真言,我是真心愛你的,不怕你多心,喜歡我的人多多的是,但是我心裡只有你,再好的姑娘,我都認為趕不上你,這個心,我今年在成都才發覺。其實,這些年,日日夜夜我都在想你,只是不敢來追你——」
陳月月從平靜到激動,雙眼看著公上,問道:「為啥子呢?」
「一是怕你不喜歡我,二是環境惡劣,不敢來向你求愛。我原想等初中畢業後來找你,沒想到初中畢業不久,我父親就被害死,不久我三姐又走了。從此,我成了單生漢。因我是富農成分,生產隊長又整我、害我,我連吃飯都成問題,加上不想連累你,所以不敢來找你。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外漂泊流浪,一事無成。
但就這樣,還是有不少人喜歡我。開始我不知是咋回事,再好的姑娘想和我耍朋友,我內心都不接受,直到今年我遇上一個假女人,在萬分危難之際,我才想到我愛的是你,心裡只有你,擔心你不會耍朋友,又害怕你耍朋友。總想有一天我整對了,風風光光地來向你求愛,但現在成了水中月,鏡中花了。」
陳月月聽到他的直白,兩眼的淚珠直往下掉。她任由淚水下流,雙眼平視著門外:「你為啥子要想這麼多?這些年來,我天天等你、想你,等你、想你來提親,等呀等,望呀望,等到的是你的這不是,那不是,還說你成了二流子。我今年都二十三歲了,我不想嫁人,但我那可憐的父親,為了我的婚事,操碎了心。」
她擦了一下淚:「你知道,我從小喪母,是父親一手把我兩姊妹拉扯大,為了不傷父親的心,去年有人來說媒,我才迫不得已地同意。我的眼睛就是因為你才瞎的。你這些話,為什麼不早說,為什麼到了今天才說?」說著撲在床上痛哭。
院子很大,周圍都沒有人,她的哭泣聲沒有人聽見。
公上也兩眼流著淚:「我想說,我早就想說,可我沒有機會說,也不敢說。我寧願自己愛盡千般苦,萬般難,我也不想要你愛罪——」說著,他也哭泣得很傷心。
兩人哭泣了一會兒,陳月月立起身來問道:「那你現在準備怎麼辦呢?」
公上楞了一下:「怎麼辦?能怎麼辦?你們現在是怎麼回事?」
陳月月也柩了一下,然後歎氣說:「看來這是命中注定了的,你早不來,遲不來,等我們今年初剛辦了結婚證,你現在就來了。現在怎麼辦?我心裡也只有你?」
公上聽說已辦了結婚證,搖了搖頭說:「看來這真是天意弄人,我們兩個有緣無份,哪你們結了婚沒有呢?」
陳月月說:「沒有,正準備今年年底結婚。」
「一切都晚了,辦了結婚證,你們已經是合法夫妻,你就是軍婚、軍嫂了。一切都沒法法挽回了。」
陳月月說:「我們只是去辦了手續,還沒有結婚,我寫封信去給他說清楚,退了就是。」
「退了就是,你想得太簡單了。扯了結婚證,就表明你們是合法夫妻了,要退,就是鬧離婚。你們還沒結婚就鬧離婚,對他、對你,影響都不好,也不可能讓你離婚。如果曉得是因我的關係,還要給我安個破壞軍婚的罪名。」
陳月月楞在床上,流著淚問:「那一點辦法都是沒有了嗎?」
公上搖了搖頭:「沒有。這樣也好,斷了我們的想法了,我也放心了,你可以安穩地過日子了。好,我該走了,保重,再見。」說完起身預走。
陳月月忙阻止:「你等一下,再想辦法嘛?」
公上說:「木已成舟,無可挽回。再見。」他走到朱醫生辦公室打了個招呼,出門恰好劉好財、陳守甫修車完畢,正收拾工具回房。劉好財和陳守甫各住一間房,公上進了劉好財的房間。
劉好財放下工具,脫下滿身污垢的工作服,在外面去洗了手,回來後坐在床上問:「你和陳月月是同學,他怎麼看見你不理睬你呢?」
公上說:「不是,剛才我去問了,他變成了近視眼。」
劉好財說:「原來是這個樣子的,哎,這個女人也命苦,年齡這麼大了,好不容易找個當兵的對象,人家還嫌棄她,不是朱醫生,恐怕早就吹了。」
公上驚道:「什麼?當兵的還嫌棄她,難怪不得——,剛才他似乎有苦難言,我又不好細問。」
劉好財說:「這個妹子挺不錯的,人不僅長得乖,平常又不多言,不多語的,對人處事有理有節,大家都很恭維她,朱醫生的兒還嫌三嫌四,乾脆你去把她接倒算了,你們是同學,青梅竹馬,年齡又差不多,我看你們倆個還般配的。」
公上垂了一下床沿:「都是我害的!二哥,不瞞你說,她是我的初戀情人,在讀初中時,我追求過她,她也很喜歡我。剛才我問了她,她們都扯了結婚證了,再也無法挽回了。」
劉好財說:「你也有認輸的時候嗎?」
公上說:「不是認不認輸的事,而是心裡蔽了一肚子氣。」
劉好財說:「是也倒是,人家現在是軍婚,不敢去動。」他突然拍了一下頭說:「哎呀,我差點搞忘了,隔壁房裡有幾個培德公社在這裡打草蓆的姑娘,其中有一個姓譚的,大約二十多歲左右,人長得很漂亮,不曉得她看不看得起你。」
公上笑著說:「天下只有我看不看得起她的姑娘,哪裡有她看不起我的。」
「你又吹死牛,走,我們假裝去看她們打草蓆,你注意看一下,然後看我們的眼力是不是一樣的?」
出於好奇,公上和劉好財走進一間佈滿草蓆機的房屋,幾個姑娘正在席地織草蓆,見劉好財和公上進來,紛紛抬頭觀看。其中一個姑娘給劉好財打招呼,劉好財說:「我這個舅老倌沒見過打草蓆,他想看,我帶他來看一下。」
室內有五個姑娘,聽了劉好財說後,都故意買弄自己嫻熟的織席技能,時而抬頭看公上,其中一位扎長辨,圓臉的姑娘很漂亮,看了一眼公上,便埋頭認真織席。
第二十四個百鳳眾仙投胎轉世的仙女出現了。
公上想起剛才和陳守甫摔跤時,這些姑娘都在旁看熱鬧。看了一會,公上便隨劉好財回到房內。劉好財問「你覺得哪個妹子合適?」
公上說:「只有哪個扎長辨子的,臉顯得比較圓,還有點乖。」
劉好財拍一下公上的頭,高興地說:「我兩個的眼力一樣,我也覺得哪個妹子長得比較乖。她叫譚朝珍,父親是個大隊幹部。」
公上笑著審問道:「你娃娃心懷不軌,怎麼打聽得這麼清楚,有啥子目的,老實交代?」
「有啥子目的,如果我再年青十歲,有啥子目的都可以。現在有啥子目的,想了也是白想。她們在這裡幾個月了,每個人的情況大概都熟習,哪裡還需專門打聽。怎麼,你想不想耍?想耍的話,我去跟你做媒,看她願不願意。」
公上笑著說:「我敢肯定,就是我現在一窮二白,她本人肯定願意,但當她給她父母說了過後,她父母肯定反對,整死不要她嫁給我,不信你去試一試?」
「我不信你猜得這麼準,等她下了班,我找個機會跟她說,問她耍朋友沒有?據我所知,她還沒有耍,問她願不願意跟你耍,如果他願意,那你怎麼辦呢?」
公上沮喪地說:「她願意是沒問題的,但她父母一聽到我的情況,肯定是不願意的,現在做父母的都一樣,選女婿是選家庭條件,不選人品。只要她給她父母一說,她父母肯定是不會同意的,就不怎麼辦了。」
劉好財說:「那她父母萬一同意了呢?」
「沒有啥子萬一不萬一,即便是同意了,天無絕人之路,未必還養不活她嗎?」
劉好財說:「好嘛,只要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有啥子放不放心的,未必我還能騙她、騙你不成?我要是騙的話,天下女人不知騙了多少?」
劉好財說:「誰知道你騙過人沒有?」
「連你都不相信我,天下還有誰能相信我。」
劉好財說:「我是相信你,不過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有的人嘴巴甜,心裡鋸鋸鐮。還是穩當點,以便我今後不好做人。」
「你說得太嚴重了,現在根本不清楚結果,誰騙誰呀?不過二哥,我今天來除了耍以外,我要找你幫個忙。」
不知公上怎麼開口借錢?篇幅所限,下章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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