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6章 名不虛傳 文 / 顏公上
午後的陽光照在身上更加溫暖，涼風也失去了寒意，伴著二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顯得春風得意。公上扛著丫地掃把，偏著頭問：「陳大哥，這些國營單位都是這樣做業務的嗎？」
陳洪輪也答不上：「大概是吧。」
「我原已為國營單位做業務有好神秘，原來就這麼簡單，簡單得令人難以想像。」
陳洪輪好奇的問：「怎麼，你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陳主任今天上午忙碌了半天，並紮了這把大於實際產品二倍的樣品，表面看起來，是他說了算，而實際上合同在我手裡，我想怎麼辦就怎麼辦？他這麼做有啥意思呢？」
陳洪輪說：「我也覺得陳主任在扎這把掃帚時很笑人，但我沒想到你會答應。」
「我哪裡叫答應呢？當時訂會同時，大家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而訂好合同後，他又不按訂合同時的標準來做，我給他提出來，他又不聽。為了不傷面子，我能怎辦呢？就按他的辦吧？總之主動權掌握在我手裡。回到四川，划算就把合同給他寄過來，不划算就算今天白忙了，總之我的時間是不算錢的。」
陳洪輪驚異地問：「那你的意思，這畢業務可能做不成？」
「我現在也說不清楚，陳大哥你是知道的，在未見到陳主任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他要訂什麼貨？見到後才知道他要訂這個貨，我只知道四川這個東西多，訂貨應該不成問題。但在什麼地方產？多少錢一把？我現在也不知道。訂合同時看的樣品，我還很有把握，但現在拿著這麼大的樣品回去，我心中真的無數。」
陳洪輪乘機說：「那乾脆就不做了，還是按我說的，你回四川去帶幾個姑娘過來，比這個掙錢得多，而且遠遠沒有這麼費力，中不中？」
公上搖頭說：「不，這是我這一輩子第一次做正經事，不管做不做得成，我都要有始有終，不能半途而廢。如實在做不成，我還是要給陳主任發個電報來說一下，免得他等，然後我再試著去聯繫姑娘，如果有自願來的，我便按我們說的暗號給你發電報。」
陳洪輪高興地說：「中中中，但願你這個業務做不成。」
兩人哈哈大笑。陳洪輪認為公上終於變了。
兩人剛走進地壩，王燕便叫道：「哈哈，你在哪裡去拿了一把巴焦扇回來？」
廖平也好奇地跟在她後面出門來迎接，公上只笑不答。
陳洪輪說：「我們顏老弟這回做了大業務，人家給日雜公司訂了一車皮丫地掃把，顏老弟要馬上要回四川發貨了。」
王燕指著公上肩膀上的丫地掃把：「發什麼貨？就發這個？太笑人了，你不如回去發幾個人過來，比這個輕鬆得多。真是掙錢不惱火，惱火不掙錢。」
公上輕蔑地笑著說：「這個做不成，我就回去發幾個人過來，你在這裡等著吧。」
王燕聽不出公上的弦外之音，喜出望外：「你早就該這樣了，何必去做那些費力不討好的事嘛。走，我跟你一路回四川，保證弄幾個人過來，怎麼樣？」
「要做我就要一個人做，決不跟任何人打伙，免得你給我分錢。」
王燕嚕著嘴說：「不識抬舉，不受人尊敬。」
「我喜歡、我願意、我自在，您干氣！」
陳洪輪對公上回四川抱有很大的希望，第二天吃過早飯，他給了公上四十元錢做路費，並親自送公上去范縣。
王燕一減往日的調皮，挽著公上的手腕，依依不捨地說：「我也送你到范縣哈？」
公上甩開她手：「你別這樣，常言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你還是安安心心地和廖哥一起過日子，別東想西想了，我走了。」
到了范縣，陳洪輪說：「河南范縣和山東梓縣是兩省交界的地方，范縣和梓縣兩省各佔一半，是《水滸》裡面孫二娘開黑店的地方。」
公上扛著丫地掃把，聽到是孫二娘開黑店的地方，他不管人們紛紛看他，驚訝地問：「什麼！這是孫二娘當年開黑店的地方，就是賣人肉包子的黑店，那這裡離梁山伯就不遠嘍？不對，水滸裡武松打虎不是在陽谷縣嗎？」
陳洪輪笑著說：「這個地方原來就是陽谷縣。」
公上張著嘴說：「哦——，那孫二娘開黑店的地方在哪裡？水泊梁山又在哪裡？我想去看看。」
陳洪輪說：「你看過水滸，難道不知道水泊梁山方圓入百里嗎？離這裡很遠，而且現在既無水，也無山了，你看什麼？孫二娘開黑店只是傳說，究竟在什麼地點，誰也說不清。」
公上失望地說：「這些千古流傳的故意難道都沒有保存下來嗎？」
陳洪輪說：「破日舊，立四新，什麼東西都毀了，現在是新社會，留那些東西幹啥。」
此時恰好正午，公上說：「不管咋說，這裡也是梁山好漢出沒過的地方，武松當年在這裡喝了十八碗孫二娘的三碗不過崗的好酒，打死一隻吊睛白額猛虎，今天我也想當回武松，在這裡喝上三大碗，看我能不能像武松那樣，做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情出來。」
陳洪輪點了幾下頭：「顏老弟志向可貴，但這個社會別說做一番大事，能夠保證吃穿就已經很不錯了，別想那麼多，還是把目前的事情辦好。」
公上被陳洪輪一說，心雖不甘，回到了現實中來：「你說得也是，不過，這酒總應該喝一杯吧。」
陳洪輪笑著說：「這是當然，給你送行，怎能少了酒。」
來到一家十分簡陋的餐館，公上放下丫地掃把，不管人們笑話，大大列列的坐在一張方桌上。陳洪輪點了兩個菜，開了一瓶當地產的稻穀酒。
三口酒下肚，公上感慨地說：「陳大哥，說句真心話，在我所認識的江湖朋友當中，你是最有男子氣概的人，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山東人豪氣干雲、義薄雲天的氣概，印證了山東是生產英雄豪傑的地方，真是名不虛傳。」
陳洪輪聽後極為高興：「哦，沒想到你對我的評價這麼高，我可是受不了，我們山東人豪爽、重義，這在全國都是有名的，至於英雄豪傑嘛，那是時事造英雄。現在這個世道，英雄都是要被逼死，比如你，何尚不是英雄豪傑呢？可是連吃飯都成問題，英雄無用武之地，白活。」
公上喝了一口酒，感概地說：「感謝陳大哥慧眼獨具，我毫不客氣地說，我自認為我是個了不起的人，但我究竟能幹啥、有好大個本事？我自己都不清楚，總之我覺得我什麼事都能幹，但現在的問題是，能幹的不准你幹，不知這個社會是怎麼回事？」
「這就是社會主義，所以你別想那麼多，現在這個社會英雄豪傑是出不了頭的，還是自個兒維持生活、過日子要緊，幹不了什麼大事。」
一瓶酒喝了一大半，公上舉著碗說：「陳大哥，我敬佩你的為人，但不贊成你做的事，我這次回四川，首先把這次訂的貨落實，不管成與不成，我都會按照你的意思去活動一下，看有沒有合適的姑娘。
不過陳大哥，我向來不願意說假話，我雖然答應了你回四川找姑娘，我內心是這麼想的，我會盡力去找，但不會用心去找。」
陳洪輪兩眼直直的看著他，認真地聽他說。
公上又說：「陳大哥，你聽懂我說的意思了嗎？」
陳洪輪認為公上已經有點醉意，便說：「聽懂了，你的意思就是你會認真去找，但不會去騙姑娘，是不是？」
公上抬頭一笑：「知我者，陳大哥也，真是『知音說與知音聽，不是知音莫與談。』『知我者為我心憂，不知我者問我何求。』這些先人們，早就把我的感受看穿了。
不過陳大哥，說句內心話，從感情上講，我真想回去騙幾個姑娘過來，以算是我對你的報答，但從良心上講，我真的做不出。所以，我心裡一直默默地想：但願有一位姑娘聽我說了實情後，都能自願來，然後交給陳大哥，算是對陳大哥的一個交代，以便感到心裡踏實。」
陳洪輪揮著手：「老弟，你千萬別這麼想，做為朋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應該的，你別掛在心上。其實，我在你身上看到很多可貴的東西，比如不貪財，不好色，不被財色動心，世上的人，有誰做得到？
所以，你回四川後，辦正事要緊。如果有機會，還是按你說的那樣，有自願來的，你就給我發個電報。如果沒有，就算了，我不會多意，仍然要交你這個朋友。」
「好，就衝著你這一句話，陳大哥不嫌棄我，我也決不會辜負陳大哥，青山不老，綠水長存，今日一別，再見有時，來，干懷。」
陳洪輪明白公上的意思，開心地說：「好，干。」
兩人喝完酒、吃了飯，陳洪輪結了帳，走出屋外，天上祥雲滿天，如棉如絮。路上的行人不多，公上側過頭，看見左側前方有一座山，他醉意綿綿地指著山問：「陳大哥，那座山就是馬陵道，我記住了，今後我來就找得到了。」
陳洪輪說：「中，就是這座山，山下就是我岳父家。」
「陳大哥，後會有期，你回去了吧，我到汽車站趕車到安陽去了。」
兩人握手告別。
陳洪輪走後，公上拿著丫地掃把，忙去寫了一個旅館，一醉睡到第二天早上。
他不想吃早飯，九點多鐘，他順著馬陵道的方向走去，走了一個多小時，他找到了王德光住家的位置，便回范縣去了。
第二天下午，五點多鐘，他一邊走，一邊看地形地貌，田地樹木。六點前，他到了馬陵道的山角下，他不想要人看見他，便坐在一塊凹處等天黑。
天黑後，他有點害怕，便向村庄亮燈的農舍的路上走去。到了一塊田坎上，他見這裡離村近，便在一條小路上走來走去。
等待是一種無情的折磨，時間過得太慢，他來去排徊不知多少回，才見村庄息燈睡覺。
農曆二十的月亮出來得很晚，稀稀拉拉的星星開始一粿一粿地鑽出來。有月亮和星星相伴，公上仍在路上來回地走。晚風雖然帶著寒意，但不是很冷。
夜，太靜了，彷彿他輕微的腳步聲都能驚動大地。夜色與公上相伴，月亮偏西幾丈遠了，應該是晚上十二點了，整個村庄像空谷一樣的寧靜，他想讓人們再熟睡，睡得更香、更甜。
他又等了一會兒，慢慢地向王德光家的大門走去，一路沒有狗叫，他放心了。到了大門下，他四處看了一會兒，除了寧靜還是寧靜。
他走到大門左旁，輕輕地抓住左扇門的門方提了一下，有戲？！再用力一提，左扇門提起來了，再住下一放，門出了門耳朵。他把門放在中間地上，左側稀開了一條完全能容人過的通道，他退了幾步，用手擴著嘴兩邊，學了三聲狗叫。
一會兒，宋筣來到門前，乘著月光，一見是公上，公上牽著她往山上跑去。
跑了幾百米遠，不知誰家喂的死狗突然叫了起來，好在沒有出來追。
兩人跑了一里多地，到了山角下，公上放開她的手，朝山下一條路上跑去，跑了又約兩里地，公上見後面沒有動靜，在前慢下來喘著粗氣，歇了下來。
他望著陳洪輪家的方向：「陳大哥，我對不起你了。王大伯，對不起了。」說完，他又帶著宋筣往前疾走。
不知二人逃向何方？篇幅所限，下回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