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6章 天堂之樂 文 / 顏公上
下午,代金顯帶大家去看工地,離工棚約一里遠,公路拐了三急彎,代金顯站在公路的末端,指著對面大山說:「這座山就叫雞心山,因為他的形狀像雞心子,所以叫雞心山。現在整個銀廠溝只剩下我們一家施工隊了,其它的施工隊都不願意幹,都走了。」
他往回走了一步,「這個工地比其它工地更難打,石頭硬、更危險。今後大家更要小心,我們再不能出事了。特別是晚上放炮,引線要放長一些,要保留足夠的時間,慢慢地跑到安全地方再放。否則出了事,大家都是知道的,任何人也沒有辦法。所以,大家要特別小心。」
眾人抬頭一看,雞心山就在面前。修好的公路在這裡中斷,腳下是一千多米寸草不留的光禿禿山崖和深不見底的峽谷。而雞心山抬頭不見頂,低頭不見谷。山上山下,深林密茂,雜草叢生。兩山之間,有一條約一丈寬的小峽谷,有如深山之中的一條小縫。峽縫不知從哪裡開始,只知在腳下結束,匯入銀廠溝大峽谷。
小峽谷縫越看越小,不知有多少長,在兩山之間,形成了一道天然的一線天。小峽谷縫離地約兩百米高處,有一塊約兩丈大小的青色圓扁石,懸掛在兩山之間的峽谷縫中的半山腰,圓扁石上長滿了青草。人們紛紛稱奇,議論這塊懸石的來歷,不知是天上掉在石縫中的,還是自然長在石縫中的。久爭無果,便回到工棚。
人們再也不去分辨工種了,因為都知道,無論是鑽炮眼還是背炸藥,都是一樣的累,一樣的苦,而且是苦不堪言。胖娃兒見在這裡不僅吃苦,而且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便放棄掙錢回成都去了。整個工地僅剩十餘人。
工地開工後,公上和陳權世、周癩子、小吳等四人下山背炸藥,到了張隊長家,公上問周癩子:「蔣中天、黃成兵他們埋在什麼地方?」
周癩子指著溝下:「就埋在下面的河溝旁邊。」
公上在階簷上站著說:「現在還早,我們還是去看一看他們吧,以表示我們沒有忘記他們。」眾人響應了公上的提議,一行四人順著小河溝往下走。
到了兩條小河溝交匯的橋上,也就是第一天下午到銀廠溝,蔣中天、黃成兵、公上、陳權世等人閒遊時到過的地方。
到了橋上,陳權世右手往橋頭旁的孤島上指著說:「就埋在那裡在。」
公上順著陳權世指的方向,飛跑過橋,爬上一塊三面臨水,約三米高,不到兩百米寬的小島上,見島上立了兩座墳墓,墳上堆滿了泥土和亂石。幾十根拳頭大小的松樹伴在墳周圍,長短不齊的青草佈滿小島。幾隻蝴蝶在墳上時高時低,翩翩起舞。密蜂在花叢中飛來飛去,嗡嗡發響。
公上看了一下墳後的公路和高山,墳前三面清花亮色的湍急流水,對著小橋驚異地自言自語:「怪了,怪了,難道這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嗎?」
眾人見公上神態有異,一個人看著兩座墳自言自語,都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便從橋上紛紛走上小島。
見眾人來島,公上問陳權世:「陳權世,你想得起我們剛到銀廠溝的那天下午,代金顯叫大家自由活動,我們和小蔣、黃成兵幾個人來到這個橋上,小蔣和黃成兵說的話沒有?」
陳權世睜大眼睛「哎呀」一聲:「當真,蔣日龍當時說,他死了埋在這個地方才好,黃成兵也跟著他說。你當時還阻止了他,叫他不要這麼說,沒想到,他當真死在這裡,埋在這裡了。」
眾人聽了都很驚奇,覺得很古怪,但不知就裡,望著公上,希望他把當時的情況說出來。
公上轉過身指著蔣中天的墳說:「當時我們都不熟,蔣日龍是我們資陽的,又是代金顯的老鄉。在路上,小蔣和我們一起轉,轉到橋上,他說這個地方有山有水,又涼快,今後死了埋在這個地方才好。黃成兵也跟著他這麼說,說完便用手指著這個地方。」
他回過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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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很忌諱他們這麼說,便阻止他們說這樣的話。結果他們滿不在乎,又說了一遍這樣的話。沒想到,他們的話居然應驗了。當真是天從人願,他們死後,居然鬼使神差,把他們真的埋在這裡了。」
說完,公上退了三步,移位到兩座墳中前方,然後雙手合十,低頭說道:「蔣中天、黃成兵,你們為建設銀廠溝而死,雖然白死,沒有一分錢的安葬費撫恤金,死得默默無聞,青史不能留名,但蒼天、大地,青山、綠水和十多位戰友將為你們作證。」
他雙眼飽含著淚水,「從此我們陰陽兩隔,雞心山工地結束,我們就要走了,若此生能再返銀廠溝,定來看望二位,願你們的在天之靈與山水同伴、日月共存,永垂不杇。永別了,老鄉、戰友。」
眾人都感歎不已,唯有周癩子滿意不在乎:「雞兒哦,人都死了這麼久了,人死如燈滅,還在這裡傷啥子心哦?搞得神乎其神的。算了,莫在這裡耽擱時間了,還是把炸藥背上山,掙倒兩塊錢穩當點。」說完他便先走了。
下午二點多鐘,每人各背一百二十斤炸藥上山。到了工棚,甫定國站在灶邊,伸頭望著工棚後面汗流浹背的公上,對著公上伸了一下舌頭,怪模怪樣地說:「小顏,你們回來了嗎?快、快來吃飯,今天的飯特別香。」
公上見甫定國今天這麼高興,而且話中有話,知道有古怪。放下炸藥後,便直往工棚末端的大灶走去。
剛到灶旁,灶前坐了一個嬌小玲瓏的年輕姑娘和一個陌生男人。
第十二個百鳳眾仙投胎轉世的仙姑出現了。
甫定國故意乾咳一聲,避開公上陰陽怪氣地笑。
公上看了那個姑娘一眼,見姑娘年齡大約在二十歲,留著長髮,長得很斯文,瓜子臉,比較瘦,身高約有一米六,似乎有一種病態的柔弱之美。
公上忽然明白甫定國的意思,現在天天又有女人看了。「進山三年,老母豬當貂蟬。」在山裡呆的人,見到女人比吃肉都香。給女人說說話,開開玩笑,乃至於打情罵俏,勝過天堂之樂。
公上給二位打了個招呼,在鍋裡打了一碗飯,端在離灶台約一米的木頭上吃去了。
代金顯手裡坐在一塊石頭上:「小顏,小陳,你們幾個剛回來,我先給你們介紹一下,我們這裡來了兩個夥伴,這個小妹妹,姓馮,你們喊馮四妹就行了。這個是她男朋友,姓廖,喊小廖就是。馮四妹是來給我們煮飯的,小廖是來和我們一起幹活的。他們都是本地人,互相不要見外。」
馮四妹低頭害羞地看了公上一眼。小廖約有一米八高,長相斯文,面皮白淨,眉宇之間顯得無為無志,缺乏男人應有的剛陽之氣。聽了代金顯的介紹,他給眾人笑了一下。
代金顯見沒人應腔,便說:「小顏,你跟老子幾天沒吃飯了,老子說的話你聽見沒有,他們剛來,你放個屁嘛?」
公上吞下嘴裡的飯,忙說道:「聽見了,聽見了。歡迎二位革命伴侶加入我們的革命隊伍。我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革命目標,走到一起來了。我們的同志在困難的時候,要互相關心,互相愛護,互相幫助。有甫師傅在,天大的困難,他也會關心、幫助的。」
甫定國站起身來,金牙齒露在外面高興地說:「我趕小顏差得遠,小顏最會關心、幫助人了,今後有事就找小顏。」
代金顯明白了他倆說話的意見,說道:「狗日的兩個耍貧嘴,欺負新來的,晚上扣你們一頓伙食,不准吃飯。」
公上仍坐著說:「要得,要得。我剛吃完飯,現在不餓。」
甫定國說:「我也不怕,一頓飯不吃,死不了人,看誰頂得住。小廖,你說是不是?」
小廖不好意思地說一口本地話:「我和四妹剛來,有很多做得不對的地方,還望各位多多指正。」
公上吃完了飯,把空碗頂在頭上,突然用右手在頭上將空碗往下轉360度,大家驚駭碗要掉在地上打爛。誰知瞬間,碗卻平穩地落在公上的右掌中。
眾人驚呼之後,公上不屑一顧地說:「小廖,你雖然是本地人,但可能從來沒有進過山。這山高路險,山上的飛禽走獸、豺狼虎豹很多,但這些禽獸都不可怕,最凶、最可怕的是色狼,色狼凶險狡詐,防不勝防,你千萬不要掉以輕心,緊防被色狼咬住哦。」
代金顯及眾人都忍不住笑。小廖不明所以,他沒聽說過色狼,緊張地問:「色狼是什麼樣子的,有好大,怎麼這麼凶,要怎麼防?」
公上做出一副很認真、很關心的樣子:「色狼的長相、形態、高矮、大小、語言、行為和人差不多,說人話。但它長了一顆狼心,生性凶殘。我到這裡來幾個月,就見過好幾條,現在只能看見十來條了。」
他看了眾人一眼,示意他們別笑,「色狼不喜歡男人,專門咬女人。我們剛來的時候,就聽說隆昌工地上煮飯的是個女的,也才二十多歲,在她一個人煮飯的時候,就被色狼咬走了,到處找都沒有找到。」
小廖擔心、害怕、緊張地看著馮四妹。馮四妹開始也很緊張,然後見大家埋著頭笑,恍然大悟,臉上泛紅,低著頭說:「咳呀,沒想到小顏這麼壞?」
代金顯怕玩笑開過火,忙說:「小顏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一肚子壞水,大家別理他,上工地去了。」
大家分頭到工地,甫定國餘興未消,和公上並肩走著:「小顏,你知不知道這兩個人是幹啥子的?」
公上看著他,搖了搖頭:「我不曉得?」
甫定國到了轉彎處說:「馮四妹是隆豐鄉平安大隊支部書記的妹妹,雞心山工地是用馮四妹哥哥他們大隊的手續辦的,所以把馮四妹和他男朋友安在這裡來吃安胎,馮四妹光煮飯,每個月就一百元錢。」「吃安胎」就是撿便宜的意思。
公上聽後也感到有點奇怪:「哦,原來是這樣,難怪代師傅把她當先人板板一樣,生怕得罪了她。」
甫定國笑著說:「就是嘛,代師傅不僅怕得罪她,還害怕你去搞她,倒時候代師傅無法給她哥交代。」
未等甫定國說完,公上說:「你說個錘子?!人家有男朋友了,君子不奪他人所愛,我怎麼可能去搞她,代師傅根本沒得必要去費這些心思。」公上突然站住問:「情人眼裡出西施。你是不是對她有那個意思?」
甫定國開心地笑著說:「我有那個意思又怎麼樣?人家沒有那個意思,等於零?」
公上疾口說道:「你跟老子心術不正,人家是名花有主,你又是有婦之夫,你還東想西想,不怕人笑話。」
「笑話,笑個屁?哪個說的想都不該想?想了又怎麼剮了?想又不犯法。」
公上側頭看著他說:「你想雖然不犯法?不能把你怎麼樣?但是缺德!」
「缺德,缺個屁的德?人家馬施工、李幹部,城裡吃國家糧的國家幹部哪個沒有亂搞男女關係,他們缺了什麼德?你他媽的這麼年輕,滿腦殼的封建思想,一副假正經,裝好人。」
公上笑著說:「罵得好,罵得好,我真他媽的是個偽君子,滿口的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人家馬施工、陳高華可以公開帶女人上山,光天化日之下同吃同住,我還在這裡說什麼缺德不缺德。好,算你贏,算你贏。」
到了工地,各幹各事。
第二天公上等人背炸藥回來,工棚裡又多了一個陌生男人。此人身高約有一米六,小平頭,園頭圓臉,眼睛對視,臉的上半部看著始終在笑,下半部看著始終在哭。穿著一件藍色軍干服,蘭布褲子,腳上穿著一雙破舊的解放鞋,全身上下,發出一股地地道道的農民氣息。
不知此人是誰?篇幅所限,下章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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