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年幼者 文 / 笑著
陰森的古堡，沒有火苗所帶來的光明，似乎這裡的時空永遠都屬於黑夜。
年幼的墨菲·拉伯從自己的床上清醒過來，他的床是一口雕著暗紅色鏤空花紋的棺材。
今天是滿月之日，至少墨菲看到了窗外那一輪圓圓的月亮。墨菲的意識還沒有完全的清醒，因為每一個吸血鬼的每一次睡眠都是一段漫長的歲月，墨菲已經記不得自己閉上眼睛躺到棺材裡是在五年前還是十年前了。
推開了放在自己那口棺材旁邊的另一口棺材的後蓋，簡·拉伯正閉著雙目安穩地熟睡在裡面。
「早上好，簡。」墨菲聲音柔柔地趴在棺材邊呼喚著自己的妹妹，可是簡似乎沒有一點要醒的意思，依舊冰涼且了無生息。
吸血鬼，體溫永遠是冰涼的，呼吸永遠是微弱的。
看來她還沒有醒過來。
墨菲笑了笑，然後站了起來，走出了兄妹兩人的臥室。
古堡是拉伯家族的所有物，也是墨菲和簡從小到大居住的地方。前前後後風風雨雨七八百年過去了，這座古堡卻依然沒有一絲地腐朽破敗，就好像吸血鬼們永恆的生命與容顏一樣。
拉伯家族是一個曾經在惡魔社會中非常有地位的吸血鬼家族，當然，這只是曾經罷了……
「早上好，父親大人，母親大人。」墨菲走到了大廳，面對著大廳裡掛著的兩張巨幅肖像畫。畫像裡，男士彷彿一個高雅又年輕的貴族，女士則是一個雍容華貴的夫人，這是拉伯家族上代的家督和他的夫人。當然，也是墨菲·拉伯與簡·拉伯的父親母親。
拉伯家族已經沒落了，所有的族人都已經死得沒有蹤跡了，所有依附在他們家族身邊的勢力也都樹倒猢猻散，良禽擇木而棲了。整個空蕩蕩的古堡，兩兄妹幾乎是唯一的活物，連生活在暗處的老鼠與蟑螂都已經對這個拉伯家的古堡失去了興趣。
我得去找點吃的來。
墨菲走出了古堡，瘦小的手臂推開了古堡厚重的大門。青苔已經爬滿了古堡的外壁，因為沒有人會去清理。
哪裡有食物呢？哪裡有鮮血呢？
墨菲想起來了他們所居住的古堡是在一座山上，而這座山的底下，就有一個小小的村莊。
來吧，吸血鬼的狩獵。
墨菲邪笑著，從山崖上往下望去，那幾座小小的草屋便映入眼簾，在年幼的墨菲看來，那就是自己和妹妹的食堂。
墨菲沒有猶豫，站在崖頂，一躍而下。
飛速的下落，卻沒有給墨菲帶來什麼不適感，惡魔的強健體質讓他的身體完全不能用人類的標準來衡量。
「彭！」
地上砸出了一個大大的坑，墨菲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身上那剛剛被濺起來的灰塵。
怎麼回事。
墨菲驚奇地發現，面前的村莊已經不再是那熟悉的模樣了，那些本來應該樹立的小屋，農場，現在都變成了坍塌的廢墟，整個村莊早就已經空無一人。
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了嗎？
看著面前已經荒廢已久的村莊，那路面上都雜草叢生的鄉村小道，墨菲苦惱地撓了撓自己的頭。
完了，這下子得吃什麼啊。
——————————————————————
回到了古堡的不遠處，墨菲兩手空空，飢餓的感覺慢慢填充著他的每一寸神經。如果說食物短缺的話，恐怕墨菲和簡就得進行一次迫不得已的搬家了。
「要拋棄這裡了嗎？」墨菲看著不遠處的古堡，心中五味雜陳。這是拉伯家族最後的財產，也是父親母親留給墨菲和簡的所有遺物。
無論換做是誰，恐怕誰都不會願意搬走的吧。
可是，這些都是後話，現在的當務之急果然還是自己已經咕咕做響飢腸轆轆的肚子。
「咦……」
墨菲停住了腳步，因為他看到了幾個人正站在自己家古堡的門口，似乎正在討論什麼。
人類！食物！
這是墨菲的第一反應，不過在他悄悄摸近了那群人之後，心裡對食物出現的熱切與興奮便轉化為了對那一夥人無盡的恐懼與措手不及。
黑色的風衣，黑色的骷髏戒指。
他們是除魔使！
拉伯一家上一任家督就是死在除魔使手裡的，而這個倒霉鬼碰巧就是墨菲與簡的父親。墨菲自然知道那黑骷髏戒指代表的是什麼，也當然明白除魔使到底有多可怕，對惡魔到底有多歹毒。
他們來這裡幹什麼。
他們還不肯放過拉伯家族嗎？
他們還沒有殺夠嗎？
不行！簡還睡在古堡裡面的，如果這群人進入了古堡發現了簡，那豈不是……墨菲已經不敢往下想。
墨菲連忙離開了除魔使匯聚的古堡前門，轉而潛到了古堡後面的後門，用鑰匙打開門後，敏捷地溜了進去。
跑到了臥室，墨菲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而此時，簡也已經從沉睡中醒來，她正坐在棺材的邊緣上，笑盈盈地看著自己站在門口的哥哥。
「哥哥，你怎麼了。」簡好奇地問，「怎麼喘得這麼厲害啊？你幹嘛去了？」
「簡。」墨菲對自己的妹妹說，一邊說一邊跑過來伸手拉起了簡的手。「快，快和哥哥走，我們快躲起來，除魔使要來了。」
「哦。」簡似懂非懂地被墨菲拉的跑動了起來，她還太小，自然不知道除魔使的可怕。
「來，這邊。」墨菲把掛在大廳裡的父親的巨幅肖像畫揭開，一個小小的暗室出現在了兩個人的面前，這是早就準備好了的藏身之處，是墨菲親手挖出來的。
兩個小傢伙踉蹌地鑽了進去，墨菲再把父親的巨幅畫像蓋在了暗室的出口處。兩個小吸血鬼便依偎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
墨菲似乎已經聽到了那些除魔使推開自己家古堡的大門的那種低沉的聲響。
他們進來了，聲音好嘈雜，他們是在找什麼嗎？
墨菲豎起耳朵，認真的聽著外面的動靜。
「大家聽好了。」外面的人中一個帶頭似地人說，「這一次，我們的目標是徹底清除這一片地方的惡魔，現在，已經只剩下這裡還有可能有惡魔聚集了！你們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找到惡魔，完成任務，大家喝酒吃肉，完不成任務，教團的懲罰也在等著大家。」
「噢！」所有的除魔使回答的聲音都宏亮無比，嚇得墨菲一個激靈。
——————————————————————
「報告。」一個除魔使向他們的領頭人規規矩矩的匯報道，「我們翻遍了這個古堡，可是沒有發現任何一個惡魔的蹤跡。」
「什麼？」領頭人顯得似乎很詫異，「情報組的情報應該是不會出現問題的啊……為什麼會沒有？一定是你們沒有認真找。」
「大人。」打下手的除魔使擦了擦臉上的汗，「我們已經把這個古堡翻了個底朝天了，可是還是……還是沒有沒有發現一個惡魔的影子啊。」
「那怎麼辦呢。」領頭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臉的憂慮。「我們這個組的除魔任務還差兩個名額，如果沒有按時完成，我們整組人都會被懲罰的，現在是惡魔狩獵潮時期，懲罰只會比以前重不會比以前輕。唉……為什麼現在除魔使教團變成了這樣的瘋狂與不近人情。」
「組長……」一個一直陰沉著臉的除魔使說出了自己的看法。「要不然，我們把這兒燒了怎麼樣，沒有人知道這裡到底有沒有惡魔。有的話，那一定會被燒死，就算是沒有，我們也可以回去給主教大人說已經被燒成飛灰了，死無對證。這樣，我們組的任務就完成了，所有人都不會受罰，皆大歡喜，不是嗎？」
領頭人沉吟了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
「看來，也就只有這樣了。」
火把被丟到了大廳，火舌一下子竄上了古堡的牆壁。所有的一切都被映上了紅色，可以吞噬所有生命的紅色，無論是人類，還是惡魔。
「我們走。」領頭人一揮手，帶著所有的除魔使走出了拉伯家的古堡。
「哥哥，我好餓。」簡在墨菲的懷裡，弱弱地對自己的哥哥說道，「哥哥，我還沒有吃東西呢。」
「來吧。」墨菲笑了笑，然後伸出了自己的手腕。「雖然沒有混血種的血液可口，可是應該可以先緩解一下飢餓，吃吧，簡。」
簡點了點頭，然後一口咬在了墨菲的腕靜脈的位置，貪婪的吮起了傷口流出的墨菲的血液。
「嘶……」墨菲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兩個小小的惡魔，被火焰包圍的古堡，狹小的藏身之處。他們不知道外面的火海，他們不知道自己的危險。墨菲只是在默默祈禱著，祈禱那些噁心的除魔使快點從自己的家裡出去。
墨菲又想起來了自己父親母親死在除魔使手上時的慘狀，他不禁又閉上了眼睛，緊緊地抱緊了自己懷裡的妹妹。
他不想再有親人離開自己了，再也不想了…………
——————————————————————
「哥哥？」簡歪著頭看著自己趴在辦公桌上的哥哥墨菲·拉伯。「哥哥呢睡著了嗎？哥哥？」
墨菲一下子驚醒了，他一個激靈地站了起來，喘著粗氣。
「做噩夢了嗎？」簡關切地問道，「看你那個表情，就好像是活見鬼了一樣。到底怎麼了？」
「我夢到那場大火了。」墨菲雙目無神地說道，「燒燬我們拉伯家古堡的那次大火，你應該也還是記得的吧……」
「那次大火……」簡也雙目呆滯了，「我們的家沒有了……那次大火……」
「對。」墨菲苦笑了一會兒，「真不是一個好夢。」
「哥哥，你怕了嗎？」簡默默地說，「你現在還在害怕嗎？」
「不會了，簡。」墨菲努力的揚起了自己的嘴角。「你哥哥現在是惡魔頌的領袖，是惡魔領主，永遠不會讓你再受傷了。」
「可是……我們的家，還是已經沒了啊……」簡的聲音帶著哽咽，「被除魔使給燒了，爸爸媽媽的古堡沒有了，爸爸媽媽的畫像也沒有了……拉伯家族什麼都有沒有了，只有我們了。」
「簡……」墨菲也不說話了，他只是靠在自己的椅子上，默不作聲，神色凝重。兩根慘白的食指掐在一塊兒，沒有聲響，只有力量，似乎是在思索，似乎又只是想擰斷一切。
「墨菲大人！」這時，一個吸血鬼推開了門，走到了書房裡來。「有一個人讓我把這個東西給你……」
「一個人？」
「噢噢噢，一個惡魔。」那個吸血鬼連忙改口，「雖然看不出來他是什麼惡魔，可是還是感覺的出來他的惡魔血統。」
墨菲狐疑地看了看面前這個吸血鬼送信員，然後打開了他所遞上來的那一張紙。
一個黑色的眼睛型花紋覆蓋在小小的紙片上，沒有什麼文字描述，那個畫出來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墨菲的臉龐，似乎擁有勾魂奪魄的本事。
這個是……這個難道是……
墨菲想起來了上一任惡魔頌的領袖對自己說過的那句話。
「這個是所有惡魔都要俯首膜拜的符號與圖騰。」
「這個是什麼啊哥哥。」簡疑惑不解地看著這個奇怪的符號，「這個小小的圖案看起來似乎很玄妙的樣子，它是代表了什麼意思啊？」
墨菲的手顫抖了起來，不應該是說墨菲的整個身體都顫抖了起來。
「這是……安拉魔皇的魔瞳印。」墨菲的嘴唇被咬得慘白，「他來了，安拉魔皇駕到了。」
「安拉……魔皇！」簡驚訝的摀住了自己的嘴。
「走，簡。」墨菲一把拉起簡的手臂，「我們一起出去迎接一下魔皇大人吧，雖然是個老狐狸，可是他好歹也是貨真價實的魔之王者。」
「哥哥，他來做什麼的？」簡問拉著自己的手的墨菲，「為什麼他要到我們這裡來呢？」
「我不知道。」墨菲摸了摸自己的頭，「也許是因為下一任魔皇的選舉也說不定呢……總之不一定是壞消息就對了。」
「話說身為魔皇，他為什麼從來都沒有來過我們惡魔頌啊，怎麼說我們也是歐洲最大的惡魔組織，哪怕是來視察也是應該的吧，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見過他。」
「魔皇並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的，簡。」墨菲搖了搖頭，「他掌握著惡魔的至高權利與秘密，他從古至今一直存在。所有的魔皇，他們有可能掌握著這個世界那不為人知的真實。」
「不為人知的……真實？」
「嗯，這是我所猜測的。」墨菲攥緊了簡的手，「不過我有預感，我猜測的是正確的，我有預感，這是吸血鬼的預感，帶著拉伯家族血統的吸血鬼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