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4章 寒芒,玉碎 文 / 斜雨江南
場中的角逐,已經進行得如火如荼,但雲素裳依舊是漠不關心。在這期間秦翰飛多次以目示意,只是雲素裳卻仍舊提不起什麼興致來。
直到,一道銳利的目光穿透人群,冷冷地落到了她的身上。
雲素裳詫異地抬起頭來,隔著人群與那道目光對視,卻是下意識地皺緊了眉頭。
那是場中的一名外表並不算出眾的男子,因為距離太遠,雲素裳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有那一雙冷冷的眸子,像跗骨之蛆一樣牢牢地鎖定著她,避也避不開。
雲素裳看到此刻下面比試的是「百步穿楊」的武技,那人的手中,正持著一把鐵弓,烏沉沉的弓背反射著暗黑的光芒,讓雲素裳感覺到了本能的危險。
秦翰飛正關注著下方竊竊私語的使臣,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雲素裳心頭一緊,便見那男子手中的弓忽然調轉了方向,恰恰正對著高台上,對著她的位置而來。那銳利的箭頭寒芒似雪,散發著迫人的氣勢。
這時台下響起了幾聲驚呼,接著那驚呼像是水上的波浪一樣,一浪高過一浪,終於匯成驚天動地的洪流,好多人已經下意識地站了起來,惶恐地盯著那寒芒的方向,更有一些女眷不受控制地尖叫起來。
雲素裳覺得自己的時間已經慢到接近靜止,那一道寒芒,以一種極慢極慢的速度,一點點向她靠近著,她聽得到耳邊的喧嘩,看得到身旁的內侍宮女驚慌失措地逃竄的身影,卻並不能理解發生這樣變故的原因是什麼。
直到,那一道寒芒在她茫然的目光中,消失在了她的胸前。
胸口傳來的銳痛讓她產生了瞬間的迷茫,眼前是秦翰飛放大的臉,他似乎有些驚慌失措,但雲素裳並不能理解他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他在害怕什麼?這一道寒芒,有那麼可怕嗎?
雲素裳心中迷惑,直到自己的意識漸漸迷離的那一瞬,彷彿雲開月出一般,她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她,中箭了?
沒有來得及確認這一猜想是否正確,雲素裳的神智已經瞬間遁入黑暗,盈盈嬌軀,無力地倒在寬大的椅子上,引起驚叫一片。
恍惚間,身軀似乎落入了一具溫暖的胸膛。是誰呢?這一世荒唐,難道就以這樣一種荒唐的方式,驟然結束了嗎?
雲素裳的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種淡淡的不甘。
而此刻的場中,早已是一片混亂。被眼前的變故驚呆了的,除了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老臣和自知命不久矣的侍從之外,還有一部分沒打算出手或者沒來得及出手的使臣們,他們也一樣嗅得到大難臨頭的味道。
秦翰飛如遭雷擊,在那一道寒芒從他的眼前劃過,飛快地消失在他身旁的女子胸前的時候,他只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停滯了許久,直到一個慌裡慌張的侍衛撞到了他的椅子,他的神智才驟然回籠,堪堪起身接住那道滑落的嬌軀。
那一瞬間,他的整個世界,轟然坍塌。
不是沒想過她可能會遇到一些危險,也不是沒有猜到場中會有一些人有著不可告人的野心,但只有當危險真正發生時,他才會知道,此前所有的準備都是多餘,那一種錐心刺骨的痛,只有嘗過了才會知道。
內侍和宮女們飛快地遮起布幔,親衛用最快的速度奔向太醫院,場中那個行兇的武人自戕不及,已經被侍衛們利落地拿下,下方的文臣武將們早已戰戰兢兢地跪滿了一地,各方的使臣們雖然神色各異,卻無一逃得出天鷹騎的監視,一些可疑的武人更是被毫不客氣地按倒在地……
一切看似都沒有什麼不問題,原定的計劃也並沒有什麼改變,秦翰飛卻覺得心中空落落的,那些原本想好了的命令,卻已經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小豆子見事不對,忙趨前幾步,湊到秦翰飛的耳邊:「皇上,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快些決斷啊!」
秦翰飛的目光有一瞬間的迷茫,但在小豆子急切的催促中,終是漸漸地恢復了清明。
眼看太醫以匪夷所思的速度閃進了布幔之中,秦翰飛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回頭路,只得深吸一口氣,冷冷地環視一周:「今日之事,必須徹查!請諸位到清風殿暫歇,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不得離開!」
話音甫落,便有一隊隊侍衛飛快地現身,有條不紊地出現在每一位大臣或使者身後。這樣的乾脆利落,讓不少人瞬間瞪大了眼睛,忍不住發出抗議的聲音。
但秦翰飛卻並不在意他的這一道命令會掀起什麼樣的風波。
他敢做這樣的決定,他肯付出這樣的代價,就代表他已經下了最大的決心,與那些野心勃勃的陰謀者死磕到底!至於會不會有人心生不滿,會不會有人猜到這一場陰謀的真相,,卻已經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
那些使臣和朝臣們雖然心有不滿,卻不得不忍氣吞聲,臉上的表情俱是十分精彩。秦翰飛靜靜地看著,慢慢地攥緊了雙拳。
他知道他恨之入骨的陰謀者就在這些人之中,也知道這一次的試探,一定會有所成效,他只是不知道,這一次試探的代價,他究竟付不付得起……
現場仍是一片混亂,侍衛們和宮人們來來往往,雖然都竭力壓低了聲音,秦翰飛卻仍覺得喧鬧得可怕。
不遠處的那一片布幔之後,卻是一片寂靜,靜得讓人心悸。
秦翰飛幾乎已經不敢望向那個方向,他無法想像如果從那裡聽到意料之外的聲音,他將如何承受!
那女子,會恨他的吧?
最後的那一刻,她的眼中閃過的那一絲精芒,並買有逃過他的眼睛。秦翰飛知道,那個渾渾噩噩地度過了這些日子的女子,終究是在受傷的那一刻,恢復了清明!
只可惜,清醒之後,迎接她的卻是她無法想像的殘酷!
不知道此刻那個昏迷之中的女子,會不會帶著對他的怨恨和惱怒,等待著下一次的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