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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4章 香塚埋骨 文 / 斜雨江南

    這邊廂,小豆子「送」走了陸芊芊,卻是有些喜色地跑了回來。

    那位主子固然出現得不合時宜,但她至少「喚醒」了處於呆滯狀態的皇上不是?他是不是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再把積攢下來的那些可怕的消息匯報一遍?

    小豆子一邊盤算著這些大事,一邊飛跑進門,卻見他的主子已經站起身來,他不禁歡喜地叫了起來:「皇上,您這是要上朝去嗎?」

    「小豆子。」秦翰飛神色平靜,目光如同千年寒潭,泛著深不見底的冷意。

    「奴才在。」小豆子滿心歡喜,卻知道今日這種情形下萬萬不能露出喜色,只得拚命忍著,低低地垂下頭去躬身侍立。

    秦翰飛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只是平靜地目視前方:「你去前朝傳旨……」

    「是是是……「小豆子心裡的一塊大石瞬間落了地,忙不迭地答應著。

    秦翰飛週身氣息一冷,小豆子才恍悟自己犯了錯,忙垂下頭不敢再出聲。

    「……你去前朝傳旨,告訴那幫老東西,他們要跪便跪、要死便死,朕不會攔著!還有,婉雲軒這邊,今後不許再放亂七八糟的人進來!」

    秦翰飛的「聖旨」一下,小豆子立刻傻了眼:「皇上,這是萬萬行不通的啊!」

    秦翰飛卻已經懶於再理他,仍是回轉身去,握住那只逐漸喪失了溫度的手,神色已不再迷茫,卻是蘊藏了無窮無盡的痛苦。那雙眼睛,尋常人只要看一眼,便會從心底裡絕望起來,忍不住要感到人生已經了無生趣!

    「皇兄,你真的準備從現在開始,就做一個昏君嗎?」

    禁止外人進入的聖旨剛下,就有人不怕死地闖了進來,這人也算得上是一號人物了。

    小豆子知道這兩兄弟平時湊到一起總是免不了鬧得雞飛狗跳,今天這種場景只怕更是要鬧到天翻地覆,當下也不敢多言,秉著性命至上的原則,悄悄地順著牆角溜了出去。

    「你出去。」秦翰飛心下著惱,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秦念飛絲毫不懼他聲音中的冷意,依舊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唇角甚至還有一抹極其不合時宜的笑意:「皇兄,這可不行,你屁股底下那把椅子才坐了沒幾天,便是要當昏君至少也要過一陣子再說吧?何況人家的昏君是吃喝玩樂聲色犬馬酒色財氣……一樣都不落下,你倒好,為了一個已經死掉了的女人……」

    「閉嘴,出去!」秦翰飛惱怒地一拳打在床頭的桌案上,霎時間木塊木屑夾雜著碎瓷片橫飛起來,乒乒乓乓響成一片。

    秦念飛作出怕怕的表情,誇張地往後退了好幾步:「哇呀呀,皇兄的神勇不減當年吶!你有這麼一身本事,對著桌子發火不覺得太慫了點嗎?您應該跨上戰馬去開疆拓土哇,憑著您的這一份神勇,說不定能做一個萬世稱頌的英主呢……」

    「來人,叉出去!」秦翰飛幾乎已經被他的胡攪蠻纏搞得發狂,若不是念著那一分骨肉親情,他早叫人將這個聒噪的傢伙亂棍打死了!

    小豆子踟躕著不肯向前,兩個倒霉的侍衛只好慢吞吞地走上前來,在秦念飛面前行了個禮:「王爺,得罪了。」

    「別別別,皇兄,人家好心來幫你,你就是這樣對待親兄弟的啊?」秦念飛大呼小叫著被兩個侍衛拖著往外走,那神情語氣竟與剛才的陸芊芊毫無二致。

    「你幫我……幫我什麼?」秦翰飛苦澀地笑了笑,垂了頭不肯看他。

    兩名侍衛趁機事不幹己地鬆開了手,任由秦念飛風騷地笑著,重新又回到了秦翰飛的面前。

    只聽那從來都沒個正形的沐王爺笑呵呵地說道:「我是沐德皇朝的福星,可以保你心想事成——你需要我幫什麼,我就可以幫什麼!」

    「既然這樣,」秦翰飛澀澀地笑著,「你來幫我做這個皇帝吧,我實在是……受夠了。」

    「不是……皇兄,不是吧?死了一個女人而已,這就把你打擊成這樣子?你要知道天下的好女子千千萬萬,燕瘦環肥你要什麼樣的沒有?走了穿紅的還有掛綠的,你何必為了一片渺小的綠葉而放棄了整片森林……」

    秦念飛依舊毫無同情心地插科打諢,秦翰飛週身的風暴終於掩藏不住,眼看就要處於爆發的邊緣了!

    「來人……」

    秦翰飛冷冷的一聲吩咐,帶著徹骨的寒意,讓在場所有人都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所有人再不敢有半分輕慢,那兩個侍衛忙走到秦念飛面前,一臉為難地看著他。

    秦念飛順從地跟著侍衛們向外走著,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笑意,口中喊著的卻是萬分淒慘的求饒:

    「那個……咳咳,皇兄啊,你不至於對兄弟這麼狠吧?我真的是好意來幫你啊,你不想救美麗的雲兒姑娘,做兄弟的我還捨不得看著她香消玉殞呢!一個活生生的生命,明明還有救,你就這樣放棄了?」

    「你說什麼?!」被心痛和惱怒折磨得有些昏昏沉沉的秦翰飛猛地驚起,霍然從榻前站了起來,連額角撞到了帳頂的橫桿都渾然未覺。

    「呵呵……終於活過來了嗎?」秦念飛露出欠揍的笑容,調侃地看著自己表情豐富的皇兄。

    秦翰飛以為他說的是榻上的人兒,聞言慌忙回頭,卻見那女子仍是毫無生氣地躺著,他的心頭頓時湧起一股被戲弄的惱怒:「你再胡鬧,休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秦念飛卻是絲毫沒有被他嚇住,仍是滿不在乎地笑著:「皇兄好狠的心……不過做兄弟的也認了,你對你自己的女人都只有在她死了才肯悔悟,對兄弟又能好到哪裡去?唉,可憐佳人二八年華香消玉殞,從此香塚埋骨黃沙蓋臉,可憐啊可憐……」

    「你說過你能救她!」

    秦翰飛經過一番梳理,終於領會了他的意思,心下雖覺得難以置信,卻仍是存了最後的一線希望,焦躁地打斷了秦念飛的喋喋不休,直入主題地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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