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8章 杖斃了吧 文 / 斜雨江南
最後一句沒有說完的話戛然而止,只有一聲尾音,在略顯空曠的屋子裡產生了隱隱的迴響。
眾人疑惑地順著尖瘦臉的目光看去,只見不算狹窄的門口,密密麻麻地跪了一片人,領頭的竟是剛剛還在這裡耀武揚威的那個凶悍的管事。
只見那管事整個人都匍匐在地上,額頭緊緊地貼在地面,渾身微微顫抖著。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雲素裳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她牙齒打顫的聲音。
外面……是他來了嗎?
雲素裳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猛地推開身旁的舒姑姑,飛快地站起身來,扶著牆奔向門口。
「這麼迫不及待?」隨著一聲輕笑,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收勢不住的雲素裳幾乎要撞到他身上去,惹得他彎起唇角輕笑起來。
「秦翰飛……」雲素裳的視線霎時模糊起來,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地上栽去。
那道高大的身影依然如舊,但她,已經失去了站在他身旁的資格。他今日來,是要作一個徹底的了斷嗎?
冰冷的地面喚醒了雲素裳的神智,看清兩人今日的處境,她絕望地閉上眼睛,苦笑起來。
「怎麼不過來?地上涼,不要凍壞了。」秦翰飛的聲音比從前更加溫柔,帶著些隱隱的蠱惑之意。
若是換了從前,雲素裳對這樣的聲音是沒有任何抗拒之力的,但此刻她卻莫名地感到毛骨悚然,下意識地慢慢往後挪動著身子,竟是徒勞地想要躲開他的視線。
秦翰飛見狀冷笑一聲,微微彎腰便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她扯到了懷中:「為什麼要逃?你不是說過喜歡我的嗎?」
雲素裳渾身一顫,知道掙扎不過,只得勉強睜開朦朧的淚眼,用乞求的目光看著他,希望能得到一絲憐憫。
秦翰飛接觸到她絕望的目光,心頭竟是一陣激盪,他狠狠地攥緊了拳頭,任指甲在掌心中留下幾道深深地痕跡,良久才勉強穩住心神,依舊恢復了風淡雲輕的樣子。
一道淚痕從雲素裳的臉頰旁邊劃過,順著下頜滴落,恰好濺在秦翰飛的手背上。冰冷的觸感讓他心念一動,下意識地抬手幫她拂去臉上的濕痕,聲音溫柔得如同三月的春風:「跟我回宮,可好?」
雲素裳渾身僵硬,瞪著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而身後那些剛剛還幸災樂禍地嘲諷她的低等宮婢,此刻早已經像外面的管事一樣,戰戰兢兢地跪伏了一地。
雲素裳本能地覺得危險,但在秦翰飛的面前,她不可能有半點反抗之力。即使她不肯,又能有什麼用呢?
秦翰飛見她不語,滿意地擁著她瘦弱的肩膀,轉身便向門外走去。
雲素裳忍不住輕呼一聲,秦翰飛感覺到她的抗拒,冷笑一聲,擁著她肩膀的手驟然加力,卻在感覺到手上異樣的觸感之後,猛地放開了手。
雲素裳驟然失了依傍,不受控制地再次往地上倒去。秦翰飛顧不得管她,只是怔怔地盯著自己手指上沾染的血痕發愣。
門邊傳來一陣亂七八糟的聲響,原來是雲素裳失去控制的身形碰倒了門後放置的一個木架子,上面的木棍鐵楸之類工具乒乒乓乓散落了一地。
雲素裳苦笑著揉揉撞疼了的額角,雙手撐地堅持著想要爬起來。
秦翰飛粗暴地伸手將她拉起,毫不遲疑地一把扯落了她的衣衫。
「放手——」雲素裳下意識地驚呼出聲,飛快地環抱雙臂,卻阻擋不了原本已經被鞭子抽打得脆弱不堪的衣衫寸寸碎落。
秦翰飛看著她身上那件幾乎已經完全變成了紅色的內衫,以及衣衫破損處露出來的深深淺淺的鞭痕,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雲素裳知道如今已經不可能求得他的憐憫,反而漸漸平靜下來。外衫已經破損碎落,她乾脆放下手臂,隨手將固執地留在身上的幾片碎布抖落,只穿著血跡淋漓並且有多處破損的白色內衫,大大方方地站在秦翰飛的面前,也不再躲閃他的目光。
「該死,這是誰幹的?」秦翰飛冰冷的聲音,帶著狂風暴雨的氣息,炸響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啟稟皇上,是張管事打的!她不知怎的總看雲娘娘不順眼,每天都要打她好幾頓鞭子呢!」一個熟悉的聲音尖銳地響了起來,在這個人人大氣都不敢出的環境中顯得分外突兀。
「誰是張管事?」秦翰飛的聲音平靜下來,聽不出什麼喜怒。
張管事戰戰兢兢地跪著爬了進來,匍匐在秦翰飛的腳下,叩頭如搗蒜:「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既然知道該死,那就不冤了。」秦翰飛淡淡地點了點頭,他身後跟過來的侍衛中便有兩個人默默地走了出來,毫不客氣地將那個以打人為人生樂趣的管事拖了出去。
秦翰飛慢慢地轉過身去:「剛才是誰在說話?」
尖瘦臉的宮女連忙抬起頭來,眼中閃著熱切的光:「回稟皇上,是奴婢。」
秦翰飛讚許地點了點頭:「真是個伶俐的丫頭。」
「謝皇上誇獎!」尖瘦臉聞言,整張臉都興奮得通紅了起來。
秦翰飛再次微微點頭,環視一周,唇角微微勾起,忽然一把將呆愣中的雲素裳抄起抱在懷中,大踏步向外走去。
尖瘦臉的宮女本以為會得到秦翰飛的嘉獎,誰料對方竟然轉身就走,她心下不禁大感失望,下意識地深吸一口氣,險些便要脫口叫出一聲「皇上……」
秦翰飛好像感應到了她的惶急,或者也有可能是聽到了她吸氣的聲音,竟在走到門口的時候生生頓住了腳步,慢慢地回過頭來。
尖瘦臉立刻從失望轉為狂喜,竟忘了掩飾滿臉的興奮之色,高高地仰起頭來,熱切地盯著秦翰飛的眼睛。
「這丫頭,杖斃了吧。」秦翰飛看了她一眼,平靜地向身旁的侍衛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