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斷心弦之咫尺天涯

正文 第五章 一錯再錯 文 / 冰凝

    秋天來的不溫不火,一場雨過,天氣便涼了下來。寧雪傾獨自坐在房中撫琴,琴聲悠揚。風清夜下朝回宮時,便聽到她的琴音,婚後三月,他常常聽到她的琴聲,原來她的琴技之高是他不曾想過的。她彈得曲子他並不熟悉,只是聽來帶著絲絲縷縷的落寞,卻也只是落寞而已,不悲傷也不欣喜。

    風清夜在她的門前頓住了腳,聽著那琴聲,他竟有些怔了。有多久了呢,她嫁給他有多久了?自從新婚之夜,他與她見了一面,他便不曾到過她房中,不是不知道周圍的議論聲,可是他寧願一個人獨寢也不想看到她安靜順從下悲傷如水的雙眸。

    他想,她是聰明的,這三個月她嚴守著身為太子妃該有的禮節也對他百依百順,可是他並不開心,他那麼清楚地知道她對他的順從,只是為了保護寧浪,保全寧府,她越是順從,他就越是憤恨!為了那個男人?就為了那個處心積慮騙了她整整十年的男人她竟可以做到這種地步?

    風清夜一直記得新婚三日後的早晨,她獨自一人在他房門前等他,宮中眾人或好奇或嘲諷或無奈或欣喜的目光一遍遍在她身上掃過,她卻只是安靜地站在那裡,似乎眼裡只看得到他的房門,心裡想的也只是要見他。那是他第一次見識了她的固執,一站一天,最後還是他繳械投降,拉開門將她扯了進去!他惱怒地盯著她,她卻對他輕輕一笑:「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出來的。」說這句話時她看著他,目光清澈淡然,原本想要發火的他在那樣的目光下終是沒有忍心。

    風清夜想,寧雪傾有什麼錯呢?他娶她,是利用她的身份牽制寧浪。他不愛她,卻恨著她對寧浪不顧一切的犧牲。說到底,都是他的問題,寧雪傾唯一的錯大概就是也不愛他,可他並不在乎,一枚棋子而已,愛不愛他又有什麼關係?那天他告訴她:「若想活命就聰明些,你該知道自己的身份。」寧雪傾苦笑著點頭:「我知道。我只是來謝謝你放了寧浪,就是這樣。」說完,她便離開了,離開時許是站的久了竟有些踉蹌,風清夜看著她一點點消失的背影,忍不住感到漫天的悲涼憤恨,因為愛嗎?就因為愛他嗎?荒謬!愚蠢的女人!他不信愛情,絕對不信!

    雪傾房裡,綠蕪將晚膳擺放好便退了下去,房中就只剩風清夜與寧雪傾二人。她安靜地站在桌邊,直到他出聲讓她落座,她才低低應了一聲,坐在他對面。她沒有看他,只是安靜地吃著晚飯,似乎不看他就可以當他不存在一樣。風清夜冷冷地看著她,什麼都沒吃,也什麼都沒說。

    氣氛詭異的讓人窒息,這是新婚之夜過後他們第一次單獨相處,而且還在她的房裡,雪傾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晚上風清夜會莫名其妙地跑來這裡,她只知道白天時皇后將她叫了過去,問了些雜七雜八的瑣事,都是關於風清夜的,那時她恭恭敬敬地回應著,想來並沒什麼差錯。雪傾皺了皺眉,風清夜看著她終於忍不住開口:「今天,你跟母后說了什麼?」語聲冷冷,近乎質問。

    雪傾愣了愣,放下手中碗筷,抬起頭看著對面風清夜清冷的眉眼,淡淡一笑:「擔心我說了什麼不利於你的話?若我說沒有,你會信嗎?你若不信,我多說無益,你若相信,又何必問我。」雪傾說的是實話,可惜她太平靜了,風清夜最恨的就是她的平靜!她就是有這個本事,安靜順從的將人激怒的本事!

    風清夜心中火起,一把掀了餐桌,菜汁淋了她一身,門外的婢女僕從趕了過來,看到眼前一幕,驚得跪了一地,不敢抬頭也不敢出聲。風清夜冷冷地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寧雪傾跪在地上,淡綠的長裙油漬斑斑,她就那樣安靜地跪在一地碎片間,膝蓋受了傷絲絲縷縷的疼,她沒有說話,也沒有抬頭,並不是害怕,只是突然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很累,什麼都不想說。

    風清夜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冷笑著俯身一把拉住她披肩的長髮,將她從地上扯了起來!雪傾吃痛,臉色霎時一白。他將她扯到面前,抬起她慘白的臉龐逼她直視自己,寧雪傾閉了眼睛,唇角掛著無所謂的淺笑。如果容不下她,就殺了她好了,不過是枚棋子,這樣折磨她,著實沒有意思。風清夜眸色陰暗,忍不住心中一痛,他用力一把將她推在地上,她踉蹌跌倒,摔在碎片間,血污狼藉。風清夜對著門外僕從大吼:「滾!都給我滾!」所有人都聽出太子言語中沖天的憤怒,恐懼地連連叩頭便退了下去。

    寧雪傾低頭看了看自己髒兮兮的樣子又看了看對面風清夜氣急敗壞的模樣,忍不住的心中一陣痛快,竟開心地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竟笑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風清夜愣愣地看著她,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笑,竟可以如此放肆,看著這樣的她他竟不覺散了怒氣,也莫名地笑了起來。他看著她,她看著他,越笑越大聲,越笑越放肆,直到他俯身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她皺眉想要推開他,風清夜笑容一冷,雪傾笑著推他:「很髒的,你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嗎?」他一愣,復又大笑起來,她髒兮兮的樣子不知為何看在眼裡竟覺得分外可愛。

    他抱著她,對她輕輕開口:「寧雪傾,你敢反抗?」是威脅的話,卻又帶著幾許難得的溫柔笑意。「小人。」雪傾看了看風清夜似笑非笑的樣子,壞笑著吐了吐舌頭,風清夜看著懷裡的她,突然感到一陣說不出的異樣。沒錯,他是來興師問罪的,因為剛剛母后將他叫了去,對他說了一長篇的道理,歸根結底就是婚後三月,太子妃竟還沒有身孕,更有甚者,他們分房而居的事居然傳到了母后耳裡。從母后寢宮出來,他就恨的咬牙切齒,這個女人之前都挺聰明的,戲也演的不錯,為什麼這件事上竟露出了破綻?想著想著又忍不住笑了,似乎,這件事真的沒辦法假裝。

    他不怪她,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她,相處三月,他們一直互不干涉,他不去看她,一枚棋子他無心在意。她也不去看他,她不愛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是如今,該怎麼辦?風清夜看了看懷裡的她,對外面喊道:「來人,給太子妃沐浴更衣。」風清夜說這句話時,雪傾將頭埋在他懷裡,臉上的神情說不出的茫然。她是聰明的,他言下之意,她一清二楚。

    遲到三個月的圓房,她有些害怕地閉著眼睛,感覺男子的氣息縈繞在她周圍,感到他溫熱的雙唇覆上她柔軟的唇瓣,她有些笨拙的任他引導著,她想,她竟不懂。直到陌生的疼痛襲來,她低低地喘息著抱住他,帶著些許哭聲地呢喃著讓他放了她,風清夜凝視著寧雪傾,此時的她褪去了外在的偽裝,美的清新脫俗。她在求他,求他放了她,可是他不會答應,就算她求他,他也不會心軟。

    風清夜一直在默默地告訴自己,她是他的妃子,他只是為了不讓母后多心,只是不想多生事端,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無法忽視寧雪傾的美,無法忽視在這一刻對她的點點憐惜,縱然不愛,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子,聰明乖巧柔順癡情的讓人憐惜。

    雪傾痛的吸氣,她突然害怕極了,從小到大,她不是沒有受過傷,可是沒有一次她會感到這樣的痛,好像是將自己生生撕成兩半,她清楚地明白今夜過後有些事情就徹底的結束了。她在逼自己,逼自己做最後的選擇!她知道風清夜不愛她,她也知道自己不過是他的棋子,可是她卻是真的想救救自己,用太子妃的身份救救自己。已經三個月了,她不能再沉浸在過去的感情裡,皇宮危機四伏,一個不小心她可能會害死寧浪,害了寧府。她不能賭,也輸不起,更何況,已經嫁人的她還能期待什麼呢?她不愛風清夜沒關係,只要能借他忘了寧浪就好,如果有了他的孩子,她是不是就會忘了寧浪?可是縱然木已成舟,這個選擇帶來的傷痛卻還是那麼強烈。雪傾看著風清夜,淚水止不住地輕輕滑落,眼前恍惚閃過寧浪的臉龐,那是她過去的生命中最最美好的回憶,如今終於要捨棄了嗎?

    夜晚的風吹的紗簾漫天輕揚,偌大的寢宮裡,只聽得到寧雪傾低聲地痛呼,那麼絕望哀傷。她怔怔地任風清夜抱在懷裡,縱然他的身體溫熱,她卻還是忍不住的發冷。「風清夜,你是不是沒有心的?」雪傾將頭埋在他懷裡,輕聲問他,眼中帶淚,語調卻是波瀾不驚。風清夜下意識將懷中的人抱得更緊些,他沒有看她,只是閉著眼睛摸了摸枕下匕首,冷峻的面龐上揚起殘忍的淺笑,輕輕地,他對她說:「無用的東西,不要也罷。」雪傾一愣,在他懷裡抬頭,她的目光清澈帶著盈盈的淚光看著他,他也回看著她,雪傾沒有說話,只是俯身一點點摸向他枕下左手,手中冰冷的觸感讓她無言苦笑。風清夜重新閉上眼睛,聲音更加冰冷陰鬱:「時機未到,我不會殺你。」冷入骨髓的話,毫無半絲情誼,這個剛剛要了她的男子竟冷漠至此?雪傾想笑卻忍不住滑落的淚水。她的選擇,許是錯了,其實,早在愛上寧浪那天,她就錯了,已經無法回頭,還能更錯嗎?一錯再錯又如何?如今的她已經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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