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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2章 誘狼 文 / 心役

    猶豫了一會兒,司馬雲飛歎了口氣,翻身下馬。

    龍馬有些奇怪的看著主人。身後的土狼越來越近了,為什麼主人反而下來?它不明白,它有些不安的刨了一下蹄。

    司馬雲飛拍了拍龍馬的脖頸以示安慰。他就在這屍體旁邊蹲下,查看這屍體身上可有什麼特別的信物,以便他能夠在前行過程中查找這人的家屬。

    在這人身上,他沒有找到更多的特別物事,這個人和大多數獵人一樣,穿著粗布衣服,懷裡帶著幾塊乾糧,身上是約一兩多的散碎銀兩,還有一個布包,布包裡是一些傷藥和乾淨的布,看來是防備受傷用的。

    土狼的叫聲又近了些,已經變得清晰可聞了。司馬雲飛急急的繼續查看這屍體的武器,還好,在這個人的獵叉上刻著三個字:趙有力。看來,這個人叫趙有力。只是,再「有力」,面對幾頭土狼,他也沒能倖免。

    司馬雲飛認真的記下這個名字,然後匆匆的四下尋找石塊,將石塊堆積在屍體身上。

    他沒有別的辦法,時間不允許他好好安葬此人,他是行者,理應為這樣的死難者盡義務,但他不是一個教條的人,面對這樣的情形,只能選擇最合適的辦法,不能為了安葬死者而讓自己也葬身狼口,更何況,就算他犧牲自己,也沒辦法好好安葬死者。

    他只能大致的把石頭堆在這人身上,身後,土狼已經迫近到了不到三里,龍馬不安的刨著蹄子,打著響鼻,催促司馬雲飛快些上馬。

    司馬雲飛將最後一塊石頭拋到屍體身上,歎了口氣,翻身上馬。龍馬不待司馬雲飛催促,已經放開四蹄前行,身後,土狼再次被甩開。

    司馬雲飛回頭看著身後。

    他不在意那數量龐大的狼群,他所在意的,是那個臨時被石頭壘起的墳。雖然現在土狼並沒有去扒開那墳,但他相信,只要土狼們無法追上自己,就會把這墳扒開的。想到這裡,他心裡一動,輕輕帶了一帶馬韁。

    龍馬立刻放慢了速度。現在的速度,基本上是和土狼們保持著不既不離的程度,既不會離土狼太遠,也不會被土狼追上。

    龍馬有些不耐煩。這樣的跑,比不跑還難受。這就好像比散步快些,是快走的速度,還不如乾脆跑起來。龍馬連連扭了幾下脖子,表示不滿。

    司馬雲飛只能再拍拍龍馬安慰。他不能讓龍馬速度太快,他希望自己能夠把這些狼群引的遠離趙有力的屍體,至少可以避免立刻被狼群吃掉屍體的可能,至於以後,他也無法可想,只希望能盡快找到死者的家屬,讓家屬將死者安葬吧。

    一路上,司馬雲飛不斷回頭去看,一則看屍體是不是被狼群扒出來了,二則也要看看龍馬是不是速度太快或太慢,或者讓狼群跟不上,或者被追上。龍馬幾次想加快速度,都被司馬雲飛制止,龍馬只能恨恨的咬著嚼子,慢悠悠的做著慢跑運動——或者說快走運動。

    又跑了十幾里,此時那墳早就看不到了,司馬雲飛這才鬆開一直拉著的馬韁。現在,狼群已經遠離了趙有力的屍體,可以把它們甩掉了。

    龍馬歡快的嘶鳴一聲,輕輕縱了一下身,風馳電掣的跑了起來,它實在忍的太久了,真想好好跑上一回。

    司馬雲飛沒有制止龍馬,他對龍馬的脾氣稟性也十分熟悉,像方纔那樣的跑法,可真不是龍馬所喜歡的,所以他乾脆放開韁繩,任由龍馬四蹄生風的跑起來,反正再有三十幾里就到青安城了,就讓它痛痛快快的跑一跑吧。

    他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身後,狼群迅速遠去,已經只剩下一些小小的黑點兒了。

    突然間,龍馬一聲嘶鳴,整個身體向上一下子跳了起來,足足跳起五六尺之高!

    司馬雲飛猝不及防,差點兒從馬背主摔下來,他急忙穩住身形,但他沒有立刻斥責龍馬,因為他知道,龍馬絕不會沒有任何理由的這樣做,一定是有什麼問題了!

    他還沒有來得及看清眼前,就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近前響起,聲音裡透著憤怒:「你騎馬不看路嗎?眼睛在幹嘛?!」

    司馬雲飛向聲音處看去,心中一跳。

    就在身前,站著一個美麗的女子,這女子年紀與自己相仿,約十**歲的樣子,一張圓潤的臉上,兩隻烏溜溜的眼睛正憤怒的看著自己。這女子看來不是什麼富貴之人,身上的衣著很樸素,但這樸素的衣著卻無法掩飾她的容顏和曲線玲瓏的身材。她的一隻手拉著韁繩,韁繩的另一端是一匹瘦瘦的黃馬,無精打采的,另一隻手裡提著一把刀,但看起來她不像是使慣了刀的人,因為那刀在她手裡,雖然很努力的提著,卻仍顯得沉重,更顯沉重的是她身後那瘦馬背上的一個大包裹,看那包裹,只怕足夠裝下三五個人的行裝去遠行了,這包裹放在那瘦馬的背上,幾乎要把馬給壓垮了。

    司馬雲飛這才明白龍馬為什麼會跳。

    龍馬的速度太快,前面這女子拉著這瘦馬在慢慢走,龍馬發現後已經來不及改變路線,也無法立刻停下,所以一個虎跳,讓自己能夠在撞上這一人一馬之前停下,饒是如此,也已經衝到了這一人一馬的身前,再往前一點就要撞上了,不是撞到人,就是撞到馬。

    司馬雲飛臉上一紅。

    這的確是他的錯。他以為在這樣的荒野裡不會有人,所以放任龍馬全力奔跑,龍馬要是全力奔跑起來,其速度之快可絕非常人能想像的,他方才又轉頭看身後,的確沒有看路,幸而龍馬通神,一看情形不妙立刻想到了停下的辦法,否則的話……

    「對不起。」司馬雲飛誠懇的向這女子道歉。

    這女子哼了一聲,不再理會司馬雲飛,而是急急的牽著馬打算繞過司馬雲飛,往司馬雲飛的身後去。

    「不要往那邊去!」司馬雲飛急忙制止,他手向身後一指:「那邊有幾千頭狼正往這邊來!」

    那女子順著司馬雲飛的手向前努力看著,卻一時看不清,但她也知道司馬雲飛不會在這樣的情形下胡亂說謊,乾脆爬到瘦馬的背上,半跪在那大包裹上看去。一看之下,臉上變的慘白。

    她跳下馬,咬了咬嘴唇,手中用力一掄刀,邁步繼續前行!

    司馬雲飛心中一驚,一帶韁繩,龍馬隨著韁繩一轉,已經擋住這女子的去路。

    「你幹什麼?!」這女子厲聲喝著,腳下卻退了一步,手也握緊了刀。

    「我沒有惡意。」司馬雲飛嚴肅的答道。他注意到了這女子的動作。荒野之上,一個孤身女子碰到一個身體健壯,身背武器的男子,有防範之心是必然的,所以司馬雲飛很認真的在解釋著,「往前有幾千頭狼,相信方纔你也看到了,我不能眼看著你去送死。」

    這女子冷笑了一聲:「我送死和你有什麼關係?」

    「每個人的生死都和我有關係,」司馬雲飛答道,聲音不覺響亮了起來,「因為我是行者!」

    這女子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一下司馬雲飛,見司馬雲飛面容嚴肅,居然不像是開玩笑,她卻笑了起來:「行者?這年月還有行者?你發瘋了?」

    司馬雲飛沒有笑,他的心裡多少有些悲哀。是啊,行者,這年月還有行者?不幸的是,真的有,更不幸的是,他,司馬雲飛,就是這個「這年月還有」的行者。

    「這年月,至少還有我一個行者。」司馬雲飛淡淡的答道,語氣裡控制不住的露出一絲悲涼。

    這女子又愣了一下,這一回不是吃驚於司馬雲飛真的是行者,而是吃驚於司馬雲飛語氣中的那一絲悲涼。她想了一下,點頭道:「好吧,算你是行者,那又如何?我自去送死,與你無關!」說著又要繞過司馬雲飛。

    司馬雲飛再次擋住又這個女子,認真的說道:「如果你能告訴我為什麼要去送死,也許我會放你去。」他嘴裡說著,心裡卻完全不這麼認為。

    見死不救,絕對是有違行者道德的,這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有意加了個「也許」。但這女子一心求死,他卻必須知道原因,否則又如何勸解?

    「讓開!」這女子見司馬雲飛糾纏不休,有些不耐煩了,喝道,「我要去尋找我父親!這回你滿意了吧?」說罷邁步就走。

    司馬雲飛的心突然一緊!

    不會有這麼巧的事,一個中年男子死了,另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男子也失蹤了,要由他女兒來尋找。這不可能。這一帶荒涼無比,哪裡有這許多人會同時失蹤?難道……

    「這位姑娘可是姓趙?」司馬雲飛揚聲問已經走過他的馬頭的女子。

    這女子一呆,一下子轉過身,臉上已經充滿戒備,手中刀也微微揚起:「我叫趙飛荷,」她慢慢的說道,「你怎麼知道我姓趙的?」

    司馬雲飛心中歎息了一聲,仍要繼續確認一下,他希望自己弄錯了,希望這真是個巧合,只是有一個也姓趙的男子走失,他女兒去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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