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8,陳亦斯不見了 文 / 鈞鈞
秋天的晚上很冷,夜涼如水,空氣裡懸浮著絲絲冷氣,讓人渴望有一個暖烘烘的火爐或者一間溫馨的小屋子。但走著走著,渾身就發熱了,身上還有出汗的感覺,也不覺得冷了。
我手裡提著那只在夜市選購的大紅冠子花外衣的大公雞,雖然用繩索縛了翅膀和腳的,但公雞仍是在不斷的掙扎著,讓我覺得有些沉。
走了不遠一段路,便轉過了一座小小的山梁,在夜色裡只能看到前面是一片低矮的山坡輪廓。山峰影影綽綽,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猙獰、恐怖的感覺自心裡升起。
陳亦斯指著前面不遠處亮著昏黃燈光的地方說:「那兒應該就是殯儀館啦。」
我唔了一聲,表示贊同。可是,那半山腰游弋著的點點星火又是什麼,便禁不住好奇問:「山上有人嗎?怎麼會有燈火?」
陳亦斯哈哈笑著說:「山上自然是墓地,大晚上的哪有那麼多人喲。換做是你,你願意打著電筒去墓地遊蕩嗎?即使是盜墓的,這年頭墓地能盜到什麼?」
我脫口驚叫:「你是說?那些是——鬼火?」
陳亦斯說:「沒錯,就是鬼火。」陳亦斯大概感覺到了我的恐懼,輕鬆調侃說:「你怕什麼?鬼火也叫磷火,科學的解釋是地下埋葬的動物屍體腐爛,產生的磷鑽出地面,遇空氣自燃,這些自燃的磷火漂浮在空氣裡,隨著空氣的流動而移動。山上是墓地,有磷火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啦。」
正說著,似乎是刮了一陣風,我感覺到一陣涼氣撲面,就看到對面山坡上的磷火快速地向我們漂移過來。我頓時汗毛直豎,打了一個寒噤。
氣溫似乎一下子下降了好幾度,我後悔沒有多穿兩件衣服,真是太冷了,剛剛走出的熱汗一下子消散了,涼氣從褲管裡、衣袖裡直往身體裡鑽,這溫度不亞於寒冬臘月的冰凍天氣,使勁跺腳,裹緊衣服也不管用,整個人就像被浸泡在冰水裡一樣,我曾經在冰庫裡打過雜工,老實說,現在比冰庫裡好不了多少,冷得我牙齒直打戰,罵說:「他妹妹的,怎麼這麼冷?當真是應驗了那句話『十里不同天』,山梁那邊沒這麼冷呀。」
陳亦斯的語氣也嚴肅起來:「這不是氣候的原因……」然後又像是自言自語:「好重的陰氣啊!……」
「什麼?陰氣?」我剛剛鎮靜下來的心又開始狂跳起來。我當然知道,陰氣重是指為有關於陰世的事物,即有鬼,方位不好,時辰不對等等,總之是容易出詭事的。
「鈞仔,請記住我的話,思想不要開小差,集中意念,在心裡默念『阿彌陀佛』,緊跟著我走,一會兒自然就沒事了。」陳亦斯鄭重地囑咐我。
我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因為我現在已經冷得受不了,只得按照陳亦斯的吩咐,目不斜視,心無雜念,提著那只撲騰著的大公雞,靜靜跟在陳亦斯的身後。感覺到身後有什麼東西跟著,或者是什麼東西看著,心裡直發毛,但是我不敢回頭看,我知道這是心理因素,大概每個走夜路的人都會這樣,總感覺自己身後有東西,回過頭去什麼也沒有,是心裡作祟,自己嚇自己。
要不是為了朋友,我現在怎麼會深更半夜跑來這鬼地方,又冷又怕,驚恐交加,小心翼翼,夜色像一張大嘴,時刻都準備把我們吞下去。
我出來會陳亦斯的時候,跟女友胡麗說好的,我騙她是到雜誌社加班。她一個人在家裡,現在應該睡下了吧,門窗有沒有關牢?被子有沒有蓋好?她有沒有想我?……想起胡麗,心裡便泛起一陣難以描述的甜蜜,想起胡麗,便想起她凸凹有致的身子,想起她溫熱的唇,想起她火熱的吻,想起我倆在床上糾纏、打滾,想起我們合二為一的快樂……現在,在這個寒冷寂靜之夜,在市郊通往殯儀館和墓地群的公路上,我只能通過幻想來消除我的恐懼,只能幻想和胡麗愛愛,因為我每晚都要和胡麗愛愛的,如果是週末的話,我們還有可能每晚做三次、四次,甚至更多次,直到兩人都實在是疲乏了,才滿足地相擁睡去……
由於我一心想著和胡麗的「好事」,竟沒有注意到陳亦斯的步伐,等我發現陳亦斯不見了的時候,心裡大吃一驚,才從甜蜜幻想裡回過神來。陳亦斯一直走在我前面的,我一直跟著他的,可是,怎麼轉眼就不見人影了呢?而且,我手上提著的公雞什麼時候丟了我也不知道。
怎麼會這樣?
「亦斯!」我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這小子一定是想捉弄我,故意躲起來了。
沒有回音。
我前後左右看了一下,四周黑漆漆的,不見陳亦斯的身影,不見陳亦斯的聲音,他手上照著的手電筒光亮也沒看到?這小子,怎麼可以在這時候跟我開這種玩笑。
「亦斯!」我提高聲調又喊了一聲:「你出來吧,我知道你在,別開玩笑了,你嚇不著我的。」
四周還是寂靜一片,除了幾聲蟲子的鳴叫,和風吹草木的聲響,沒有其他回音。
是不是我剛才想著和女友的那種事兒,一時太投入,走到了陳亦斯的前面,而他正在我後面解手?有這個可能,或許他正在我後面的某個茅草從里拉大的呢。
於是我往回走,一邊走一邊喊:「亦斯!亦斯!」依然一點回應也沒有。我的呼喊聲在夜空裡傳出去很遠,又被山峰逼退回來,黑夜裡幾隻看不見的大鳥被我的喊叫驚起,在夜空裡鳴叫一聲,撲騰著翅膀,讓人顫慄。
我拿出手機,準備給陳亦斯打個電話,看他小子是搞什麼飛機,死哪去了。一連撥了幾次,都失敗。我這才注意到,手機沒有信號。這是什麼鬼地方?怎會連手機信號都沒有?
我越來越膽怯,渾身汗毛都樹立起來了,總感覺前後左右都有眼睛盯著我,我叫著陳亦斯的名字,到處轉呀轉的找,最後連自己也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就算想原路返回也是不可能的了,因為我已經不知道自己來到了哪裡,也找不到回去的路。正在我又焦急又害怕的叫著陳亦斯的名字,驚慌失措地亂闖時,我的前方出現了燈火,而且還有建築物的樣子。看見燈火,就是看見了希望,我覺得整件事情有些詭異,怎麼陳亦斯好好地在我前面走著,突然就不見了呢,所以我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有燈火就代表有人,我得先去有人的地方,等天亮了再從長計議。
我連爬帶跑的朝著有燈光的地方奔去,後面呼呼風響,似乎又像是有人在耳邊喘息。期間,我多次跌倒,再掙扎著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