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四年：界定（六） 文 / 南薄荷

    「星塵，這邊啦。」元末輕輕扯她的衣服。

    陸星塵不理他。元末著急的在原地繞著她打轉：「走嘛，走嘛。」

    周嶼光站在一邊，看著她的目光所在，若有所思。他走到她面前，低頭問她：「是不是想見艾琳？」

    陸星塵只是安靜的看著嶼光，沒有說話，但是眼神裡透出肯定的意思。

    「好，我們去找艾琳。」嶼光的話剛落，就看見陸星塵已經往艾琳打工的方向走去。

    元末與周嶼光對視一笑，星塵的每一次主動都是變得更好的信號。

    越來越多的與人群接觸，生活在朋友中間，星塵好像真的有越來越開朗。

    陽光曬透的柏油馬路，熱度透過帆布鞋底。

    路邊的住宅區是漂亮的小別墅，美麗的花朵從華麗的鐵欄裡搖曳著伸出來。蹭過肩膀潔白的袖口，留下溫暖乾燥的香氣。

    星塵走在馬路上，她眼底晃蕩的像是地震一般。

    腳底的路面好似變得凹凸不平，像是很小的時候偷偷帶上奶奶的老花鏡一樣。暈眩帶來噁心的感覺，但她強制自己保持平衡。

    艾琳最新的打工地點是一家花店。花店老闆的兒子上了小學，需要每天送到補習班。艾琳通過鄰居阿姨的介紹，終於得到了這份相對輕鬆的工作。每天放學後兼職三個小時，還能在花店做作業，比肯德基好太多了。

    星塵看到艾琳的時候，她正拿著花灑在花店外面給花灑水。艾琳……好像高了很多，也瘦了很多。星塵邁出一步，然後狠狠一頓，像是發現了什麼，迅速變作奔跑。

    身邊的景物已經旋轉成漩渦一樣的甬道。花朵、樹蔭、天空、浮雲、飛鳥……統統變作漩渦中的色塊。中間有奔跑著的陸星塵。

    彭。

    一聲巨響之後，陸星塵的世界突然一片安靜。

    塵埃裡……的星光，消失了。

    她眨眨眼，用力閉上，再睜開。眼前是艾琳著急的臉，元末和嶼光站在她身後，無措的看著自己。

    後背好疼，什麼聲音都聽不到。可是……星光消失了。

    腦海裡不停上演的電影……也消失了。灰暗中——媽媽狠狠推開了自己，爸爸的大手落下的耳光，與艾琳決裂那天音響接連的嗡鳴……雖然意識被疲倦慢慢吞噬，可是忍不住覺得輕鬆。

    她混沌的意識裡，一直盤旋著這樣一段話。

    「在這偌大的世界之中，如果你所有的信仰都不知所蹤，消失在無垠的宇宙中。那麼不必害怕，你要相信所有人都同你一般迷惘。只需要抖抖衣服上的塵土風霜，繼續前行……」

    暮落，我準備好了。

    「卡車司機酒後駕駛，撞向街角的花店。花店的落地窗全被撞碎，星塵救了我。」

    星塵聽到艾琳的聲音在醫院安靜的樓道裡響起，是警察來錄口供。她知道警察離開了，艾琳就站在她門外，可是過了一會兒，腳步聲漸漸遠了。

    她低下頭，睫毛不安的顫抖著。

    「星塵，你是怪艾琳麼？」元末撓撓頭，張嘴問道。

    陸星塵毫不猶豫的搖頭，她不會怪艾琳。過去的那場劫難中，分不清楚誰受傷更多。他們都只顧著往前走，忘了要保護自己。

    她不怪艾琳。她只是覺得，如果現在能夠各自往前走一段，會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