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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65章 文 / 飛翼

    「母親。」同壽縣主喚了一聲,飛快地撲進了永昌郡主的懷裡。

    自同壽縣主生病,雖然到底轉圜了回來,母女間卻不再那樣親密。如今女兒竟又親近起自己,永昌郡主低頭看了一眼同壽縣主擔憂的眼睛,目中便一紅,落下了淚來,之後一抹臉,只將同壽縣主拉在自己的身邊,與自己坐了,這才一拍桌子恨道,「賤人!」

    「真的是她?」大太太見永昌郡主惱怒,急忙叫丫頭們把齊堅與朱琛抱下去,不叫他們小小年紀聽著這個,又見此時堂上除了姚家兄弟,不過是沈嘉錦繡,都是信得過的孩子,這才側頭問道,「她都說了些什麼?」

    「還能是什麼。」永昌郡主一訕,狹長的雙目微微瞇起來,冷聲道,「告我害死了她的兄長與老娘呢。」她冷笑道,「薛貴妃那個賤人!真以為我不知道這裡頭是她在挑事兒,打從那賤人進了宮,她在一旁給聖人添油加醋,我就知道了。」

    「叫你不要得罪貴妃,如今,可不是應驗了。」大太太便責備道,「那樣的小人,被你傷了臉面,豈能不報復你?如今幸虧事兒不是你做的,不然你就完了。」

    「不過是一個妾,下賤東西,上輩子修來了福分侍候了聖人幾日,竟不知天高地厚,想要踩我母親與我上位,這樣的東西,下一次我見了,絕對饒不了她!」說起這個,永昌郡主便恨得牙根癢癢,怒聲道,「挑唆了父王的側妃放了那人,你家齊大人本把人捆了送來,半路卻被人劫走,我就知道這事兒必是衝著我來的。」

    「只是貴妃卻猜錯了一回,侯爺這件事兒,真不是你做的,如今,竟是大庭廣眾地幫你洗脫了流言。」

    「說起這個,我倒是還要謝謝她。」永昌郡主知道自己的名聲多有跋扈,因此安平侯一死,京裡說閒話的不是一個兩個,不過這事兒越解釋便是越描越黑,她本就氣惱,沒想到朱氏往宮裡一告,她早有準備,帶齊了當日的太醫與知道老太太行事的知情人往宮裡一送,竟成全了自己,也叫那笑吟吟的貴妃的臉上,露出了目瞪口呆的樣子。

    「朱氏呢?」見永昌郡主一個人回來,大太太便急忙問道。

    「污蔑宗室,杖斃了。」永昌郡主想到當時的場面,哭天抹淚兒的婦人爬在大驚失色的貴妃的面前求她救命,而那貴妃,竟是毫不動容地轉頭就走,連皇后都不放在眼裡,一旁的聖人竟然還在袒護她,立時便將朱氏杖斃叫她閉嘴,朱氏之女也流放千里不許回京,便忍不住心頭生寒。

    聖人對貴妃,竟然到了明知道她在禍害自己的親侄女兒,都要偏袒的地步了?

    這樣睚眥必報的女人,一旦她的兒子登上皇位,以後,只怕自己的一家子都要倒霉。

    大太太也唏噓不已。

    朱氏腦子不大好使,耳根子又軟,能被齊五使喚的動,自然不會拒絕貴妃。只是從前想她還覺得可恨,如今她這樣被主子拋棄地死了,大太太竟覺得有些同情她。

    若是她能自強一些,不受挑唆,至少安靜度日是沒有問題的。

    偏偏要搞出些事兒來,如今,竟落得個這般下場。更有朱氏的那個女兒,雖行事有錯,卻並無大過,不過是捲入到貴妃與永昌郡主的恩怨之中,便落得個流放的下場,此生只怕也是盡毀了。

    永昌郡主大清早就給喚到宮裡,如今一場大陣仗下來,竟是一點兒米水都沒進。使丫頭去傳膳,她便對大太太歎道,「我好容易想要當個好人,沒想到她們竟是自己找死。」頓了頓,她便冷笑道,「我父王一回府,那側妃就暴斃了,只是我想著,以後貴妃,是徹底得罪了父王。」

    陳王雖在女色上有些放得太開,沒有一個女人能在他的心上有位置,然而兒女卻是他的死穴。若貴妃只是想要叫自家的庶妹與王妃爭寵,不涉及朝政,他也不會拒絕得那樣乾脆。只是貴妃這一次走了眼,竟敢來害她,這簡直就戳了陳王的肺管子,別的不說,只怕從此,想要四皇子做太子,貴妃的面前要多一座名為陳王的大山了。

    看著丫頭們給自己上了幾樣好客化的東西,永昌郡主慢慢地吃了,這才有精神與大太太笑道,「這麼點子事兒,也算是過去了,回頭,姐姐幫我與府上的二太太道了謝,不是她送信,我都不知道那女人竟然找上了齊大人。」

    一提這個,大太太便苦笑了起來。

    聽說朱氏竟然找二老爺救命,二太太的心就跟醋桶裡撈出來的一般,二老爺這幾日苦哈哈地,一下了朝便往二太太處裝可憐,大太太雖然覺得有趣,卻還是忍不住心裡頭羨慕。

    這樣的府裡,竟然生出了二老爺這樣的異類來。

    只是想到身邊如今被兒女繞膝,大太太便覺得這樣的日子也不錯。她不對英國公再抱有期待,便覺得心裡敞亮了不少,從前的迷障也破去了,此時想到什麼二房姨娘侍妾,也不若當初的心痛難忍,竟是平靜萬分,此時便穩穩地笑道,「這也是二弟的孽緣了。」

    「說起來,我們的命,竟都不如她。」永昌郡主悵然了片刻,便恢復了精神,與大太太笑道,「不過,若不是出了這檔子事兒,這幾個孩子竟是都想不起回來呢。」

    「你家的宅子好,這是在炫耀麼?」大太太便含笑問道。

    兩個貴婦在說笑了許久,大太太便向著一旁看去,見了沈嘉正在笑吟吟地聽著,便問道,「這便是四姑娘?」

    「給夫人請安。」沈嘉倒是一點兒都不羞澀,大大方方地給大太太請安,見她神情爽快,大太太便露出了喜歡的表情,將她招到面前來溫聲道,「都是一家人,何苦這些虛禮?」她看了一眼在一旁抓耳撓腮的姚俊,便含笑道,「也就是你,才能制的住這個活猴兒。」

    「姑媽,我都這麼慘了,你都不為我說話?」姚俊真是覺得這世道,在沈嘉出現的那一刻就徹底變了,如今的自己,竟是孤獨的被遺忘的小可憐兒了。

    「您放心,有我在一日,他絕對不敢翻天!」沈嘉可沒啥害羞的,立時便拍著胸脯保證道。

    永昌郡主正在用飯,立時便一口噴了,指著沈嘉說不出話來。錦繡已站到大太太的身後,捂著嘴,到底忍住了沒有笑,只是姚俊已經悲憤的不行,縮在一邊兒的陰影裡去了。

    沈嘉卻並不害臊,坦然叫長輩們發笑,只歎道,「叫郡主與夫人這樣開懷,也是我的孝心了。」

    大太太見永昌郡主並無事,便也放了心。因同壽縣主央求,便叫錦繡在安平侯府裡住幾日,之後的幾天,永昌郡主因解決了大麻煩,便心情極好,有了精神便折騰起來。不說還在吃奶的安平侯被她鬧得遠遠見了就吐奶,便是同壽縣主,都有些招架不住老娘的熱情,躲了很多天了。

    永昌郡主正在興頭兒上,哪裡能發現這些,將自己庫中的衣料收拾出了許多,賞給了府裡的下人,一時府裡竟人人稱頌。又因貴妃的事兒,聖人多少心虛,賞了不少的料子珠寶首飾古玩給永昌郡主消氣兒,永昌郡主雖受了,卻只是冷笑,將這些皆扔到了庫房的角落裡,只取了從前進

    上的料子給同壽縣主與錦繡做衣裳。

    又過了幾日,沈嘉便再次登門。永昌郡主喜歡她爽利不扭捏,況日後沈嘉與同壽縣主又是妯娌,更要交好,因此便十分熱情,想到大太太所出的六姑娘也十分穩妥,便使人去了英國公府下帖子,請幾位姑娘過來說笑。錦繡伴著同壽縣主與沈嘉說話,見上頭永昌郡主又把自己可憐的小

    兒子給折騰醒了,如今小小的嬰孩兒扯著嗓子大哭,便默默扶額,與同壽縣主露出了無奈的表情來。

    永昌郡主也很無辜,從前第一次當年,她也是這樣照顧女兒的,同壽縣主乖得只哼唧幾聲就完了,這麼如今,就哭成這樣兒呢?見她手忙腳亂,幾個女孩兒便不欲給她添亂,只告退離開,因天氣正好,陽光明媚,院子裡花香撲鼻,幾個人便尋了一處坐落在假山上的石亭,居高臨下地欣賞院子裡的小橋流水。

    因難得清淨,幾個女孩兒不過低聲說些話,說些有趣的玩笑。沈嘉不是詩情畫意的姑娘,對吃食玩耍更有興趣,竟對了同壽縣主的胃口,錦繡也湊趣兒,此時三個女孩兒也不顧別的,只在討論吃食。

    「聽你這樣說,我竟等不及秋天了。」聽錦繡說起來秋日裡的菊花宴,竟可拿菊花做點心或是涮鍋子,都帶著菊花的清香,沈嘉便興致勃勃,眼睛放光,搓著手道,「既這麼著,今年菊花開了,我便做東,請你們吃飯如何?」

    「我不過是從前在書上見過,姑娘若是吃的不喜歡,可別怪我。」錦繡也只是紙上談兵,聞言便笑道,「不過如今,外頭的生菜剛剛長成,若是取頭茬兒的下來,抹上鴿子醬,新鮮水嫩,應該滋味兒不錯。」她想了想,便又笑道,「或是嫩嫩的仔鴿,或油炸或燉湯,也極美味的。」

    「今天就叫他們做!」同壽縣主一口便定下了結論。

    「好丫頭,你知道的這麼多,還是與我回府吧。」沈嘉見錦繡竟然對精緻的吃食瞭如指掌,便笑瞇瞇地攬著錦繡的肩膀笑道,「我不會虧待你的。」

    「我要錦繡都不來,更何況你。」同壽縣主便對沈嘉吐了吐舌頭。

    「若是時時在縣主姑娘的身邊,只怕要煩了我呢。」錦繡剛剛笑完,就見遠處一個丫頭正領著幾名女孩兒走了過來,後頭的丫頭浩浩蕩蕩的,

    再一看,竟是府裡的幾位姑娘們到了,急忙起身笑道,「我去與姐姐們換了茶。」

    匆匆下了石亭,錦繡便去心處要了新的茶水與點心果子,與心一同捧了往回走,剛剛上了石亭,便見幾個姑娘正在與沈嘉相互認識,冷眼見著其中竟有三姑娘,錦繡便微微皺眉,到底不敢多說以防節外生枝,只將手上的雕紅漆海棠花茶盤放在石桌上,這才含笑道,「給姑娘們請安。」

    「我說伯娘處不見你,原來你竟來了這兒。」七姑娘向來言笑無忌,便指著錦繡叫道。

    錦繡只微微一笑,便服侍著幾位姑娘坐下,順手便給姑娘們添茶,待到了二姑娘的身邊,剛剛倒了些茶水,便聽到二姑娘輕聲道,「多謝。」

    微微一怔,便見二姑娘正對她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笑容,目光便更加溫和。

    離開了三太太,怯懦的二姑娘如今也好了許多,倒是現出了溫柔的性情,雖不言不語,然而卻帶著幾分的嫻靜。只是錦繡看著三姑娘在一旁露出了鄙夷的目光,看著自己竟還帶著幾分嫉恨,便有些摸不著頭腦。

    說起來,最近,她也並未招惹三姑娘。

    卻不知三姑娘看著錦繡一個丫頭,如今竟敢穿著大紅色十樣錦妝花褙子,頭上赤金累絲垂紅寶石的步搖,連她自己都沒有這樣的好東西,恨得眼睛裡充血,然而到底是在郡主家,還是強忍了,只冷眼等著錦繡給她倒茶,等著到時發作。

    卻不見錦繡只給二姑娘倒了茶,便走到同壽縣主處,湊在她的耳邊含笑低聲說了幾句,同壽縣主眼睛一亮,便點頭同意。竟全然忘了她一般,三姑娘憤恨中,就見侯府上別的丫頭給自己倒了茶,另有一個大丫頭含笑點了錦繡的頭一記,便福了身走了,顯然是不將她放在眼裡,便在一旁生起悶氣來。

    錦繡雖覺得三姑娘如今不妥,卻也知道,若是姑娘們都來,獨不見二姑娘,被人知道又是麻煩事兒,便只避開了三姑娘會發瘋的話題,只立在後頭看著姑娘們說笑。

    果然,沈嘉與七姑娘性情相投,便說到了一處。同壽縣主與六姑娘也見過幾回,因六姑娘雖然為人清冷些,卻很關照她,便也十分親近。一旁的四姑娘含笑湊趣兒,或是與二姑娘玩笑幾句,竟是長袖善舞,並不叫氣氛冷場,遠遠看去,也是十分有愛。

    沈嘉與七姑娘說說笑笑一會兒,便見錦繡只抿嘴立在石亭邊笑,便指著她玩笑道,「好個倚亭而立的俏丫頭。」

    「你再與她玩笑,小心她真的惱了。」七姑娘很有經驗地搖頭晃腦,帶著幾分可愛地說道,「這丫頭脾氣大著呢,只你們不知道罷了。」

    「莫非你知道?」沈嘉便帶了幾分好奇地問道,「這丫頭向來溫溫吞吞的,我都替她著急,竟真的有發作的時候?」

    七姑娘壞笑看了錦繡一眼,錦繡便知道她這是在說自己幹掉了綠珠時的表現呢,急忙討好地上前給七姑娘倒了一杯茶,求饒道,「姑娘饒了我吧,只那一回,姑娘要記一輩子不成?」

    「看看,錦繡堵我的嘴啦。」七姑娘本就是逗錦繡,此時便對沈嘉攤手道,「所以,我不能告訴你。」

    「便是現在不知道,以後我也能知道。」沈嘉哼了一聲,便向著外頭看去,突然就「咦?」了一聲,錦繡也看過去,便驚訝道,「二爺與三爺來了。」之後便含笑看了仰頭看天的沈嘉一眼,搖頭道,「想來,二爺是來交差的。」

    「交差?什麼交差?」三姑娘也見著了遠處的姚俊,眼中正在發亮,冷不丁聽到這麼古怪的話,顧不得對錦繡的討厭,急忙開口問道。

    錦繡素來因姚俊與沈嘉玩笑慣了,這麼順嘴兒一說,竟是忘了三姑娘今日也在,便有些後悔,只裝作沒聽著。倒是一旁與同壽縣主說話的六姑娘聞言,目中一閃,淡淡道,「他們要成親的小夫妻之間的事兒,三姐姐有什麼好奇的?」

    「什麼?!」這一次,三姑娘是真的驚怒交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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