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36章 文 / 飛翼
永昌郡主這麼個表情,可不就等著別人來問她的豐功偉績麼?錦繡真是想不明白,坑了一把安平侯,再得意地炫耀一下,真能叫郡主這麼開心?不過見她目中十分期盼的模樣,錦繡只好湊趣,做出了很好奇的樣子問道,「侯爺,怎麼了?」
永昌郡主端著茶心情不錯,她身邊的一個丫頭便微微歎道,「侯爺也不知道怎麼了,好容易回了京,差事上卻總是出錯兒,這不,前些日子就出了一場大錯兒,連咱們王爺都遮掩不了了,捅到了御前,聖人勃然大怒,抹了他的差事兒,只看在王爺郡主的面子上叫他掛了禮部的虛名兒,如今,卻叫我們不知道怎麼是好呢。」
錦繡也緩緩歎道,「郡主身子重,還是別為侯爺太過擔心了。」小心別樂壞了。
「說不得,等出了正月,我再去求求父王吧。」永昌郡主眉目愉悅地說道。
說起來,見著賤人們不開心,她也就很開心了。
想到這段日子那賤人一日三餐地前來討好,永昌郡主便摸著自己的小腹陷入了沉思。
總是見著他,很是影響心情的。
「郡主不願叫侯爺為您忘了正事兒,叫他歇在前院就是。」丫頭們都是有眼色的,便說道,「老太太若是捨不得,便由著她把通房送到前頭去又怎麼樣?左右眼不見心不煩,待得世子平安落地,咱們再做打算。」
「既如此,便叫他快活幾日,」永昌郡主卻淡淡笑道,「就怕他如今,不敢風流快活呢。」當日裡她重發雌威幾個耳光抽得安平侯找不著北,那人還叫囂要去御前打官司,回過頭就被她幾個親兄弟堵在外頭一頓好打,半條命都沒了,這才發覺她是多麼的溫柔,竟然又趕著回來給她賠了禮道了歉,做出了一個絕世好夫君好父親的模樣,卻不知這樣子連嫻姐兒都唬不了,更別提她了,眼下尋了個由頭叫他連差事兒都丟了,想要重新有實權,且得好好奉承她呢。
心情這是好得不行了,永昌郡主便對著錦繡笑道,「這幾日府裡因著侯爺的事兒,連年都過不好,我看著嫻姐兒的精神頭不濟,便想著接你來開解開解她。」她含笑道,「且多住幾日,別像前幾回似的,只住一兩天就急著走。」
錦繡急忙應了,永昌郡主又對她囑咐了幾句,便放了她離開。沿途走著,錦繡便聽帶路的丫頭笑道,「這幾日老太太心裡頭有火兒,妹妹只在縣主的院子裡玩兒,可別出來。」
「知道了。」錦繡便笑著應了。
她這般不追根問底的態度前幾回幾個丫頭都知道,心裡更看重她一些,這丫頭卻並不覺得這一回有什麼不能說的,便貼在錦繡的耳邊笑著說道,「前幾日,那幾位少爺都定了親了。」見錦繡詫異看來,便搖頭道,「都不過是個破落戶罷了,連個嫡女都沒有,我看著,這幾位侯爺的『愛子』是完了。」
妻族不得力,又與身份高貴的嫡母很是不睦,錦繡都覺得這幾位少爺以後前程有限了,只歎道,「若是從前對郡主多少恭敬些……」
「恭敬些,那就不是這府裡的少爺了。」這丫頭譏諷道,「都以為自己是未來的安平侯呢。」
錦繡只笑笑,並不多答,知道這是錦繡向來的性情,那丫頭也不在意,只帶著她走到了同壽縣主的院子,遠遠地見著心等著,便笑道,「既有人等,我便不過去了,郡主身邊我還要服侍呢。」
錦繡目送她走得遠了,這才到了心的面前,見她目中帶了幾分笑意,便偏著頭笑問道,「姐姐可看著了我給姐姐的桃花膏子?」
「見著了,聞著就有淡淡的桃花味兒。」心這幾回與錦繡相處的極好,拉著她的手笑道,「縣主等得你連飯都吃不香了,如今你來了,可要好好勸勸。」說著便挑了簾子笑道,「縣主,是錦繡來了。」
就聽得裡屋一陣蹬蹬的腳步聲兒,一個小女孩便跑了出來,抓著錦繡的手便往裡屋去。知道這是同壽縣主的常態了,錦繡只含笑跟上,與縣主坐在一起,待得屋裡的丫頭都退出去了,她方才溫聲道,「還未給縣主拜年呢。」
「這有什麼。」同壽縣主便不在意地說道,「我知道你心裡頭想著我,那些虛禮也就那麼回事兒。」說完便抱著一個不大的布偶眼睛亮晶晶地問道,「這個,是單給我的麼?」她眨著眼睛問道,「別人都沒有的?」
「連咱們府裡的姑娘都沒有。」知道同壽縣主越發地不願意親近的人想著別人,錦繡便含笑道,「不過主意是我想的,這繡活兒卻是咱們府裡管針線的姐姐做的。」這布偶其實不過是個兔子的形狀,然而對於錦繡來說那真是難得叫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因此只能畫了圖樣,請旁人做出來作為給同壽縣主的年禮。
「我知道你的心意就是了。」尖著耳朵,聽說連英國公府的幾個姑娘都沒有,同壽縣主便露出了笑模樣,抱著布偶,卻將一個巴掌大的小匣子塞進錦繡的手裡,說道,「我,我也是想著你的。」一邊還催促道,「你看看,喜不喜歡?」
錦繡一打開,就見這匣子裡,竟是滿滿的一盒南珠,個個都是大拇指指蓋大小,晶瑩圓潤,珠光四射,竟是南珠之中的上品,心裡頭一驚,便闔上了匣子,正要說話,便見同壽縣主伸出小手說道,「你又要說不要對不對?」她嘟著嘴道,「這幾回每回我要給你東西,你都不要,你是不是不跟我好?」
錦繡猶豫了一下,便含笑道,「縣主喜歡我,自是我的福氣,只是……」她坦然地看著眼前偏著頭露出幾分迷惑的小女孩兒,輕聲道,「我不能仗著著喜歡,就平白地得這樣貴重的東西。」這南珠,只怕是貢品了。
「怎麼就不能要呢?」同壽縣主急了,說道,「這也是外頭送進來給我玩兒的,我喜歡你,自然要給你最好的,我……」
「便是不給我東西,莫非我與縣主便離心了不成?」錦繡將這匣子輕輕放在同壽縣主的面前,這才輕聲道,「縣主這樣待我,我便更不能隨意妄為,不過,」她抿嘴笑道,「若縣主真待我好,便多叫我來與縣主住住,也叫我鬆快鬆快。」
「我本是想著要你的,不過母親說你們太太離不得你。」同壽縣主知道錦繡的脾氣有時倔得不行,只將那匣子收起,又對著錦繡道,「你不知道,那些人總是來煩我,母親攔著,她們就在外頭哭著不走,別提多煩人了。」她嘴裡的,是她的那些庶出的姐妹,從前也就罷了,如今見永昌郡主更加厲害,連安平侯都不敢抵抗,便將主意打到了年紀小耳根子軟的同壽縣主的身上。
「姑娘們年紀大了,留不了多少日子的。」錦繡便淡淡道,「縣主平日不要與她們多歪纏,」她猶豫了片刻,方輕聲道,「她們給的東西,不管是什麼,縣主都別接別碰。」能想出那樣惡毒的手段,誰知道還會不會有第二次呢?
「你與我娘說的一樣,」同壽縣主便點頭道,「我知道你是真心為我好,我記得了。」正說著,便見心托著幾套衣裳含笑走了進來,把衣裳放在了錦繡的面前笑道,「這是郡主前個月才叫人給你做的,就是等你來府裡住的時候穿,」她招呼了一聲,便有丫頭送了點心與茶水,錦繡只起身謝了,這才與心道,「請姐姐替我多謝郡主。」
「這算什麼。」心因著錦繡賣力地服侍了同壽縣主一場,對她最是和氣,見她年紀雖小卻很明白事理,從不唬著縣主做些出格兒的事兒,反而常常諫言,便對她更是親近,她年紀又長錦繡許多,只將她當成小妹妹看待,聞言便含笑道,「你穿的好看了,這才顯得郡主大方呢。」
「錦繡臉白白的,穿新鮮的料子最好看了。」同壽縣主還在一邊兒跟著說道,「叫娘多給她做點兒嫩綠鵝黃什麼的,還有首飾什麼的,」見錦繡要出聲,便得意道,「娘給你的東西,你別想像跟我似的推了。」
錦繡只能無奈地看著同壽縣主低頭得逞地笑了,見她縣主笑了,心看錦繡的目光便更加溫和。
自從幾個月前的那場大病以後,同壽縣主便不大活潑,只有錦繡來了,或是那位南陽侯府的三爺的書信到了,同壽縣主的心情方能好上許多。
錦繡一來,心便不再在同壽縣主的房裡值夜,只她伴著縣主一同睡,這天天晚了,正要歇下,便聽得外頭有人在吵吵,其中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尤其尖利,竟是要刻意將人吵醒一般,同壽縣主見錦繡有些不安,便將她與自己一同裹在被子裡,含糊道,「沒事兒,就是又有人想要鬧一場了。」一邊便說道,「外頭那麼冷,你別去管她們了。」
「不對勁兒。」錦繡側耳傾聽,便聽見外頭還傳來了幾聲尖叫,立時便披衣服起身,對著睡眼朦朧的同壽縣主輕聲道,「縣主別出來,我去看看。」雖知道這府裡不能發生什麼,卻還是有些擔心。
剛出了屋子,迎面便是一股寒風吹得錦繡直打哆嗦,快步走到院子門口,就見心呆呆地立在那兒,而前頭已經是一團亂了。幾個丫頭此時正扶著一個小姐打扮的女孩兒,那女孩兒此時頭上竟碰出了一個極大的傷口,瞇縫著眼睛對著心惡狠狠道,「這就是侯府嫡女的做派!把我們這樣的姐妹隨意打罵了?」
心也反應過來了,見不得這等無恥的人,怒聲道,「姑娘自己一個頭撞上去,如今,竟是要給我們主子栽贓?」
「我頭上的口子可做不得假。」那姑娘便得意道,「明日我便去請老太太做主,也叫別人看看,看這回是信你還是信我!」她冷笑道,「母女都是嫉妒之人,還……」
「郡主可是姑娘的嫡母!」心厲聲道,「你敢編排自己的母親?」
「你出去說,誰會信呢?」那女孩兒眼中得意極了,冷笑道,「滿京城……」
「誰不知道我是個妒婦呢?」她還沒說完,便被一把慢悠悠的聲音在一旁淡淡道,大家都詫異看去,便見得燈火大亮,永昌郡主裹得嚴嚴實實地立在那裡,看著那生事的女孩兒的目光冰冷尖銳,許久之後,緩緩道,「你很好,我竟不知,府裡竟還有你這般心懷韜略之人。」
「我,我……」那女孩兒便目光游移了起來。
「別找老太太了,」永昌郡主漫不經心地說道,「這些日子老太太累了,出不得屋子。」
「你竟敢軟禁老太太!」那女孩兒尖聲道。
「軟禁?敢?」永昌郡主冷笑道,「我敢做的事兒多了去了。」她對著身旁的丫頭道,「我還沒背過黑鍋呢,既然你們姑娘都說臉上的傷是我幹的,不給她留點兒出來,我豈不是白白背了這虛名兒?」
果然立時就有兩個丫頭上去架住了這女孩兒,手中執著一個竹板,左右開弓抽在了這女孩兒的臉上,只叫她兩邊的臉上都是血痕,這才冷笑道,「若你老實,把你嫁出去也就完了,既然這麼給臉不要臉,你便在府裡好好住著吧。」她目光掠過了錦繡,微微一頓,這才說道,「往外頭傳個話出去,五姑娘生了惡疾,一時只怕嫁不了人了。」
見那哭喊著的五姑娘被拖了出去,永昌郡主這才對著錦繡招手,含笑問道,「剛才嚇著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