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十四章 不知去向 文 / 張祈軒
走到廳堂,陌愆正站著和那位大爺說著什麼。看到葉忻沫出來,陌愆溫柔一笑。「忻沫,我忽然想到昨日離開客棧前,我不小心把你的包袱落下了。」
葉忻沫一驚,揚高聲音道:「什麼?」
陌愆面露愧色。「我知道你把你娘送給你的鐲子放在裡面了,所以我看我們還是連夜趕回去拿吧。」
聞言,葉忻沫連忙將手中的東西放到一旁的桌上,快步走到陌愆邊上,急忙催促道:「那還愣著幹什麼?快走啊!」
陌愆一臉歉意地看著那一對老夫妻,道:「大爺大娘,先謝謝你們的招待了,我們真的得連夜趕回去。下次有機會,我一定會好好謝謝你們的。
「這……」大爺無言以對。「既然這樣,你們就先走吧。」
走出他們的家,陌愆和葉忻沫迎面碰到了剛餵好馬的吳楠。直接拽著他就立刻上了馬車,他們便急急忙忙地揚長而去了。
葉忻沫和陌愆坐在馬車內,相視一笑。
葉忻沫立刻問道:「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陌愆微微一笑,「他們手上的皮膚光滑,年邁之人的手可不會那樣。」語畢,他又煞有其事地點評道:「不過,他們的易容手法實在是高超,要是看臉的話,絕對是看不出來的。」
回想到剛剛陌愆在說要走時微變的氣氛,葉忻沫對他當時的談笑自若很是敬佩。忍不住調侃道:「我們今早才認識,我還不知道我們昨晚同在客棧留宿了呢。還有,我娘送給我的鐲子要是找不回來了,你可得給我賠啊。」
無奈地笑笑,陌愆說:「忻沫,快把包袱收拾一下吧。」
「收拾包袱?」葉忻沫有些疑惑。須臾,她就明白了。「你是想要聲東擊西?」再看向陌愆,只見他已經拿著包袱了。她不假思索地問道:「你拿著包袱做什麼?」
陌愆無奈地反問道:「這輛馬車很可能會成為目標,你說我們還能待在裡面嗎?為了有備無患,等一下我們下車之後,讓吳楠駕著馬往再趕一段路,然後再棄車。」
「我……」葉忻沫一時語噎。「你……你應該知道這些人是我招惹的吧?」
「我知道啊。」陌愆一臉的理所當然。
葉忻沫忍不住很白癡地問他:」一般情況下,你現在不是應該把手放在我的脖子上或者把我丟下馬車嗎?」
「呵……」陌愆忍忍俊不禁地悶笑出聲。「若那是你希望的,我可以滿足你的要求。」
「……」都這個時候了,陌愆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葉忻沫又一次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往回趕了一段路,陌愆和夏修交待好在下一個鎮會和,便與葉忻沫一同下了馬車。
大晚上的,外面只有一點微弱的月光。葉忻沫背著包袱,看了看漆黑的天幕,說:「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
「來的時候,我留意到前面的上坡上面好像有一個山洞,看來我們暫時……」話還沒說完,陌愆忽然一把抓住了葉忻沫的手臂。她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和陌愆似乎站在一棵樹的樹枝上了,而且,陌愆此刻還壓在她的身上。
只認識了一天就這麼「親密接觸」,將臉埋在陌愆胸口的葉忻沫真的是欲哭無淚。不過她不笨,知道這個時刻絕對是不能出聲的。接著,她便聽到了一陣細細碎碎的腳步聲從他們下面而過。
保持著姿勢定格了許久,陌愆站直身體,帶著葉忻沫下了樹。
葉忻沫這一上一下的,除了感覺到腳底落空與著地之外,就什麼都感覺不到了。看來,陌愆的武功一定很不賴。
「忻沫……」陌愆突然出聲,聲音之中帶著一絲緊繃。「我……我沒有要趁機冒犯你的意思。」
聽到陌愆話裡的認真,葉忻沫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三番兩次幫了我,還被我害得大晚上的還得站在這裡,況且,你剛剛還是在幫我呢。雖然我們只見過一次面,而且我們也只認識了一天,但是我能感覺得到,你是一個好人。」
話落,葉忻沫便聽到了陌愆大鬆一口氣的聲音。接著,她還沒反應過來,陌愆的身子就往她身上壓過來了。
葉忻沫被嚇了一跳,連忙用力將他撐住。而陌愆此刻全身虛軟,整個人又再次完完全全地靠在她的身上,連臉都埋在葉忻沫的脖頸間。
葉忻沫連連喚了好幾聲他的名,都聽不到他的回應,就在她手足無措之際,脖子一暖,陌愆微喘著道:「忻沫,先去山洞。」
葉忻沫當下反應過來,立刻撐著陌愆往小山坡上走。
好在陌愆沒有完全失去意識,在葉忻沫撐著他往上坡走的同時,他也盡量用了力。值得慶幸的是,那個山坡不是很高,山洞也不遠,他們走了一會兒,也就到了。不過這麼一點路,他們兩個走的都是大汗淋漓,氣喘吁吁。
將陌愆安頓好,在山洞裡面點好火之後,葉忻沫才看到陌愆出的汗,竟然比她這個方才一直在付出「勞力」的人還要多。
此刻,躺在乾草上的陌愆面色潮紅,滿臉是汗,身體卻像正在遭受嚴寒似地微顫著。跪在地上的葉忻沫見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輕輕拍了拍陌愆的臉,神情焦慮地看著他。「陌愆,你怎麼樣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陌愆,陌愆?」
這個男子在之氣還和她談笑風生,現在竟然躺在地上只會喘氣了,葉忻沫能不擔心嗎?
陌愆緩緩睜眼,低聲道:「我想……我應該……是中……中毒了。」
「中毒?!!」葉忻沫瞠目結舌。「你好好的怎麼會中毒呢?那怎麼辦?我沒有解毒的藥啊,你有沒有啊?喂,陌愆!」她話還沒說完,陌愆就暈了過去了。
見狀,葉忻沫連忙打開陌愆的包袱,將裡面的東西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翻了一會兒,她失望了。陌愆的包袱裡除了衣物和一些錢物,就什麼都沒有了。
看著地上的凌亂,葉忻沫一籌莫展。陌愆三番五次地幫她,而且他這次的中毒,還很可能就是因為她呢。而此刻,她確只能跪在地上傻傻地看著暈過去的陌愆,什麼都做不了。第一次,葉忻沫覺得如此的無能為力與挫敗。
腦中靈光一閃,葉忻沫想到了中午遭堵時那個怪人說過的話:「江湖上人人皆知,葉凌霄之女乃百毒不侵之體,你說我要你何用呢?」
也許,那個怪人說的是真的也不一定。就像早上的時候,她明明被蛇咬了,卻沒有事。說不定那條蛇不是沒有毒,而是她,真的百毒不侵。想到這兒,葉忻沫連忙直起身子,用膝蓋向陌愆挪近一些。抬起手,她伸出食指,湊到嘴前,毫不猶豫地將其咬破。
指尖一痛,柳眉隨著感官微皺,葉忻沫看到食頭上有血冒出,這才將手伸進陌愆的嘴裡。
過了一會兒,葉忻沫收回手,為陌愆蓋上了幾件衣服。然後,她站起聲,走到山洞的外面拾柴火。她的血,不知有沒有用,她更不知陌愆會怎麼樣。所以,這個晚上,將是一個不眠之夜。
原來,對於自己的身份,葉忻沫是抱著無所謂的態度的。但是現在,她由衷地希望,自己能是葉凌霄的女兒。至少,陌愆不會因為她而有生命危險。
平南王府,燈火通明。
王府的宴廳之中。優美的樂聲悠揚而又動聽,舞姬的身姿妖嬈而又婀娜。一位位衣著華貴的男子談笑風生,杯觥交錯,氣氛和樂而愉快。
宴廳中央衣香鬢影,而一隅的客座上,一位男子俊美面無表情地坐著,彷彿面前的一切都不存在似的。只不過,他那身上散發的淺淺冷氣,倒是凍壞了身邊的人。
季東陽抬手撮了撮胳膊,低聲道:「水寒,你再忍耐片刻吧,很快就能結束了。」
易水寒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不語。
季東陽忍不住一個激靈,只能無奈地笑了笑。易水寒此刻會坐在這,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他,大部分的原因,則是那個頭戴金冠、鬢若刀裁、胸脯橫闊,如搖地貔貅坐在主座上的男人。
易水寒的性情向來淡漠,以前從未會做生氣這種事。但是這一次,季東陽知道他真的是破天荒地做到了。不過,他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了。因為易水寒能改便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是為什麼他的不高興偏偏要由自己來承受呢?對此,季東陽很是鬱悶。
這時,王府的一個小廝從後方進來,走到季東陽鄰桌的司空戩身側,低聲不知說了什麼。
只見司空戩面色一凜,便揮手示意小廝出去了。
認出那是王府派去幫忙打探葉忻沫消息的人,季東陽連忙湊過去,問道:「怎麼樣了?」
司空戩沉默片刻,沉聲道:「車伕……早就在出無憂山莊不久就被殺了。葉忻沫……不知去向。」
「什……什麼?!!」季東陽差點咬到了舌頭,他剛想接著問點什麼,身旁的人就霍地站了起來了。此刻,他感覺到了一種不可名狀的寒氣從腳底慢慢生起,然後緩緩延伸至背脊。
季東陽週身一顫,立刻下意識地拽住了聽到消息就要走的易水寒。壓低聲音道:「水寒,你再……」他本想說出的「等等」兩個字,接觸到易水寒眼底的冰冷,頓時就噎住了。
呃……他從來沒見過水寒這麼生氣的樣子。話說,他以後真的絕對不想再見到了。這種全身發涼的感覺,他這輩子經歷過這麼一次就夠了。
易水寒本就是這宴會的主角,來這參加宴會的每個人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宴會中的每一個人都特意地留意這寧曦公主的兒子,聖上的親侄子。現在易水寒這麼一站,在這宴廳之中就更為顯眼了。
主座上的男子見他站起來,突然一笑,威嚴的面容之中帶上一絲慈愛。「寒兒,你站起來做什麼?」此刻,原本熱鬧的場面頓時安靜了,樂師與舞姬也皆紛紛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