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491章 路口(2) 文 / 莫風流
「敏爺!」周氏忍不住,小心的上前一步輕聲:「夫人不會有事的,您不要嚇著炙爺了。」有些心疼的抱住了炙哥兒。
敏哥兒一怔,抬頭去看有些不安的炙哥兒,母親病了他身為哥哥卻只知道傷心,他應該幫母親照顧好弟弟才是……炙哥兒見他看來大聲道:「我讓你摔一下,你別哭了!」
「哥哥不哭了。」敏哥兒飛快的擦了眼淚:「哥哥不痛,哥哥就是眼睛裡進沙子了。」說完勉強露出一抹笑容來,牽著炙哥兒拉他過來面對面的道:「你想不想去後院玩,哥哥陪你去好不好。」
炙哥兒擰了眉頭,回頭去看正房:「可不可以等一會兒,我要去娘說一聲,不然一會兒娘找不到我。」說完鬆開敏哥兒的手,叮囑道:「你等我哦。」
「別!」敏哥兒攔住他:「母親這會兒正和父親還有阮姨母在裡面說話呢,說很重要的事情,你現在進去會打擾他們的。」
「打個招呼也不行?」炙哥兒有些不解。
敏哥兒點點頭,就道:「院子裡的丫頭都知道我們去後院玩了,若是母親問起來她們會告訴她的。」說完去看院子裡杵著的丫頭婆子,一眾人皆是點著頭。
炙哥兒被說動了,想了想回頭吩咐問玉:「那你在這裡守著吧,要是娘問起來你一定要告訴她啊。」問玉點頭不迭:「奴婢知道了。」炙哥兒便由敏哥兒牽著蹦蹦跳跳的出了院子的門。
岑媽媽從正院裡出來,喊守在院子外面的天誠:「天誠,快去醫館抓藥去,要快!」
眨眼的功夫,天誠從院外跑進來,接過岑媽媽手裡的藥方點頭道:「好。」說完一刻不耽誤便出了門去,岑媽媽又去看容媽媽:「你吩咐廚房去做些清淡的吃食,一會兒夫人醒了能吃些。」
「這就去。」容媽媽應是出了門,岑媽媽又對問玉和綠枝道:「你們去二門看看,太夫人說過來,你們去接一接。」兩個人也是應是。
岑媽媽這才轉身進了門內,臥室的外頭垂著簾子,她掀了簾子進去,就看見四爺正坐在床邊,懷中依舊抱著夫人,不管張醫女說什麼,四爺就是抱著不放手,張醫女氣的就瞪著眼睛道:「你就抱著吧。」轉過頭拿了針去給夫人施針。
四爺還是這樣抱著,從進府到現在都沒鬆開過。
「綰兒。」阮靜柳直起腰回頭吩咐道:「將我那套金針拿出來。」綰兒應是,阮靜柳抬頭去看木頭人一樣的蕭四郎:「孩子是已經留不住了,我現在要給她清宮,你確定你不要出去?」
蕭四郎眼簾都不曾抬一下,依舊抱著析秋緊緊抱著,一動不動。
阮靜柳擰眉,慍怒道:「你在這裡我不方便,若是出了事你要怎麼負責!」
蕭四郎面色終於有些鬆動,低頭去看析秋,目光中包含著疼惜和不捨,面容卻依舊是冷冽的攝人,阮靜柳看著他又道:「那馬車翻的那樣蹊蹺,你不去查一查?」
「不用。」蕭四郎終於出了聲,發出這麼長時間的第一個聲,他凝眉道:「事情經過我已經知道了。」
阮靜柳一愣,倒也不奇怪,點頭道:「那你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吧,別在這裡礙手礙腳的。」說完也不用再看他,接過綰兒遞過來的東西,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析秋依舊緊緊閉著眼睛,唇瓣慘白沒了平日的紅潤光澤,他不捨的將析秋放平在床上,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轉過身前神情凝重的出了門。
阮靜柳彷彿沒有注意到蕭四郎的離開,手中的針不停,回頭對岑媽媽道:「去燒了熱水來,一會兒幫她擦身子。」看著床單上嫣紅的不斷擴大的血跡,她動作很冷靜,但聲音卻已滿是疲憊和心疼。
岑媽媽應是而去,留了阮靜柳和綰兒在房裡。
蕭四郎出了門,太夫人和大夫人以及蕭延亦已經趕了過來,太夫人見了蕭四郎迫不及待的便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好好的馬車怎麼就翻了,析秋人怎麼樣,可受傷了?」
大夫人和蕭延亦也面色沉重的等著他說話。
蕭四郎沉吟了片刻,目光掃過三個人,落在太夫人面上,聲音低的讓人聽不清:「她……滑胎了。」說著攥緊了拳頭:「你們進去坐會兒吧,這會兒還沒醒。」
「什麼?!」太夫人聽著身子一顫,就站不穩的靠在了大夫人身上,揉著額頭確認道:「滑……滑胎了?」
大夫人和紫薇碧蓮扶住了太夫人,大夫人勸著太夫人道:「娘,您不要著急。」說完又看著蕭四郎:「說是拉車的馬突然發瘋了,可查到原因了?」
「我正要去查!你們先進去坐會兒吧。」說著朝太夫人以及大夫人點點頭,不想多說便要繞過他們,蕭延亦開了口道:「我與你一起去吧。」說完和太夫人打了招呼,沉默的跟著蕭四郎出了院子。
「怎麼會這樣。」太夫人由紫薇和大夫人扶著迫不及待的朝房裡走去:「怎麼會翻了車……」碎碎念的進了房裡,碧槐和碧梧一個包著額頭,一個左手骨折掛在胸口,皆是眼睛紅紅的,正一左一右的站在了房門口。
「人醒了沒有?」太夫人隔著簾子朝裡頭探了探,碧槐回道:「還沒有,張醫女正在施針。」過來扶著太夫人:「你坐著歇一會兒吧。」
太夫人擺擺手:「我哪能坐得住。」說著推開扶著她的人,來回的在房裡背著手走著,大夫人看著碧槐和碧梧輕聲問道:「你們跟著弟妹的,到底怎麼回事,那馬好好的怎麼會突然發了瘋?」
碧槐和碧梧就對視了一眼,低聲道:「我……我們也說不清楚,就是突然躥出來一個男子,攔住了馬車,說要見夫人……可還不等他說話,旁邊又跑出來四五個人,就打了起來……馬就發了瘋衝進了巷子裡。」
大夫人聽的糊塗了,不解的問道:「一個男子,吵著要見弟妹?」碧槐和碧梧就遲疑的點點頭。
太夫人也凝眉轉頭過來,問道:「他說了什麼,為什麼要見秋丫頭?」
「他一句話還沒有說話,旁邊就有穿著黑衣服蒙面的人跳了出來,也沒說話拿著刀就打了起來,凶神惡煞的,那個人邊打邊逃走了,可我們的馬卻受了驚嚇!」碧槐回憶著當時的情景,依舊是心有餘悸。
大夫人和太夫人對視一眼,都有些不明白碧槐說的話。
好好的人怎麼會有人衝出來攔住了析秋的馬車,又有人拿著刀光天化日衝出來……就跟戲裡唱的一樣。
碧槐和碧梧此刻也不清楚,夫人和樂小姐說了半天的話,又親自送了樂夫人到了城門,回來時說要去醫館一趟,卻怎麼也沒有想到遇到這種事情……竟然還讓夫人小產了。
想到這裡她們也自責的不得了,怎麼能這麼粗心,夫人兩個月沒有來小日子,她們卻沒有想到夫人是有了身子,竟然還大意的讓她出門,結果卻釀成了大禍……
碧槐紅了眼睛,恨不得一頭撞死在這裡,都是因為她的粗心,才害的夫人遭了這樣的罪,若是夫人有個三長兩短,她就是死一百次也贖不了這個罪。
蕭四郎和蕭延亦前後進了書房,房間裡紫陽依舊是跪在地上,見蕭四郎進來,她迫不及待的膝行過來,道:「四爺,奴婢真的沒有惡意,奴婢都是為了敏爺好!」
蕭延亦朝紫陽看去,眉頭蹙了蹙,覺得這個丫頭有些面熟,但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對她跪在這裡說的話更是不解,不由坐下靜待蕭四郎說話。
蕭四郎未坐,站在紫陽面前,擋住窗戶中投過來的光線,房間裡頓時灰暗下來,他靜靜看著紫陽,許久才開口卻不是對紫陽說的:「天敬,我不想再看到她!」
「是!」天敬進門來,拉著紫陽出去,紫陽一驚跪在地上磕頭道:「四爺,大督都,奴婢真的沒有惡意,奴婢只是為敏爺好啊,四爺!」
蕭四郎轉身過去看也不看她。
紫陽被天敬和門外的侍衛拖著出了門去,蕭延亦站了起來,問道:「四弟,到底怎麼回事?」
蕭四郎沉默了片刻,解釋道:「沈安到京城了。」蕭延亦一怔臉色也沉了下去:「你是說,四弟妹的事是沈安做的?他怎麼會……」
「不是。」蕭四郎擺手,緩緩道:「沈安還不會這麼沒腦子,是沈寧。」他一拳砸在桌面之上,添著紅漆的紅木書桌頓時凹了下去:「他自作主張,想要去找析秋作通敏哥兒的工作……卻沒有想到,他早就被沈家的人盯上了,他甫一出現就有人四面圍來射殺於他……」他叮囑過沈安,卻沒有料到他們竟然還是做出這等蠢事來。
蕭延亦終於明白了事情的經過,沈寧去攔析秋的馬車,想要和析秋商量,讓她這個母親去勸敏哥兒,卻沒有想到他還沒說話,就被沈氏的人盯上了,還連累的析秋!
「蠢貨!」蕭延亦冷聲而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蕭四郎轉身過來,目光落在院中,聲音有些飄忽:「這件事既然敏哥兒已經知道了,那麼我們也不用再顧忌,但凡傷了我在乎的人,我定會要讓他後悔生在這個世上!」
蕭延亦一怔,卻也不意外蕭四郎的態度,他們兄弟多年,蕭四郎什麼性格他已經非常清楚。
「你要怎麼做隨你,但是你要和弟妹商量,敏哥兒是她一手撫養大的,你不能傷了弟妹的心。」蕭延亦淡淡的道。
蕭四郎轉目過來,深深看了眼蕭延亦,後者卻是面色堅定毫無避忌,他頓了一頓,冷聲道:「我心中有數!」說完,轉身便出了門去。
蕭延亦留在書房之中,長長的歎了口氣。
「醒了沒有。」太夫人見綰兒從房裡出來,騰的一下站起來,綰兒點點頭,回道:「已經醒了。」
不等綰兒話說完,太夫人已經進了房裡:「秋丫頭。」三兩步走到床邊,看到床上的析秋蒼白的臉,立時紅了眼睛握住她的手……
「娘。」析秋只覺得身體像是被掏空了一樣,連說話都用盡了畢生的力氣:「對不起,讓您擔心了。」又看見大夫人:「大嫂。」
大夫人點點頭,輕聲道:「你不要說話,好好休息。」
析秋點點頭:「你們坐吧。」太夫人擰眉道:「你都這樣了,還管我們作甚,好好閉上眼睛睡一覺,剩下的事情讓老四去處理。」
「知道了。」析秋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看著太夫人和大夫人道:「你們不用擔心我,我沒事。」
太夫人的眼淚還是落了下來,大夫人也轉頭過去擦了眼淚。
正在這時,門簾子一晃蕭四郎大步走了進來,析秋轉過目光就朝蕭四郎看去,穿著來不及換下的官服,衣擺上還留著她的血跡,她抿唇一笑沒有說話。
淡然的聲音,蕭四郎猶覺得心宛若被刀子絞過一般,不過幾步路的距離,他卻失了跨過去的勇氣,就這樣站在遠處,捨不得移開視線,看著她。
「好孩子,快休息一會兒,等醒了就沒事了。」太夫人疼惜的摸著她的頭,眼淚止不住落下來:「你還年輕,身子養好了就是大事。」
析秋抿唇笑笑,微微點了點頭,乖巧的閉上了眼睛。
大夫人和太夫人陪在旁邊坐了一會兒,才相扶著出了門坐在正廳裡,蕭四郎終於動了動,一步一步移了過去,阮靜柳看著他就搖搖頭也退了出去關了門。
析秋轉了臉,側身躺著背對著蕭四郎,眼淚就落了下來。